遠方天邊,浮起一抹魚肚白,讓所有生存在這方天地的人們心底都生出一絲希冀。
高山山巔之上,處處皚雪,淡霧飄渺,雲海縱橫,這樣的桃源仙境中,屹立著一座樸典的恢宏山門,山門後,許多密宗子弟來來往往,相見以禮待之,甚是素雅高潔,熱鬧非凡,令人神往。
但,一陣陣金戈交鳴之聲打破了這如天堂一樣的和諧,被驚擾突兀高飛的山鳥也在空中不斷嘶嚎,彷彿在訴說苦衷。
叛變的少林武僧與喇嘛雙方短兵相接,打的如火如荼,不可開交。鄭道在旁觀戰,不禁暗自咋舌道:“嘖嘖,這幫小夥子真是生猛啊。”
亂戰中不時傳出幾聲痛呼,緊隨著的是發聲者的倒地聲以及幽幽的哀嚎。
被逐漸擊敗,倒地哀嚎的,無一例外皆是密宗喇嘛,因爲人數劣勢,密宗終是雙拳不敵四手被逐漸逼退至山門前,落敗似乎木已成舟。
遠處一塊巨石,有位身著金色袈裟,盤坐其上閉目養神的得道高僧,面色無喜無悲,倆枚長似柳枝的白眉尤其引人注意。
高僧睜開眼,盯著班禪,兀然開口道:“我等雖道不同,但皆生性向佛,不願亂造殺人之禍,若是活佛你甘願交上牛內丹,我的弟子們會立刻停手,不會在插手貴宗的事物,皆大歡喜,可好?”
活佛班禪不斷應付著愈發兇悍猛衝的武僧,這時聽到高僧的話語,動作一頓,臉上露出茫然。
他,對自己堅守牛內丹的這種行爲產生了質疑。
與此同時,周圍的喇嘛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他也愈發不理解自己的行爲,爲了一顆牛內丹,而將這些自己如當親兄弟的同名或是子弟犧牲,真的值得嗎?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在第一個子弟倒下後,班禪就有些於心不忍,想要交出牛內丹了。可他沒有,之前沒有,現在依舊沒有,縱使這以後可能會成爲他的心結,令他這輩子修爲停步甚至倒退,班禪也依然不敢將牛內丹交給這些少林武僧。
這位活佛知道,這些人會利用牛內丹爲非作歹,傷害更多的人。
班禪精神一震,雙手翻飛,更加賣力的對付武僧。只是,如今的他,已經老邁且身患頑疾,不能起到以往舉足輕重的作用了。
一切盡在不言中。
高僧見此幕,連連冷笑:“真是不知死活,哼,困獸猶鬥罷了。”勸解無效,他直接再次閉目養神。
“哈哈哈,還以爲這傳承百年,香火不斷的密宗有多麼強大,現在看來,竟是如此不堪一擊,我一個能打他們十個!”
“哼,去死吧,這樣的廢物留在人間也無用。”
“密宗長老呢,傳說極厲害的活佛呢,通通出來,你這些普通弟子細皮嫩肉的,根本不夠打!”
其他正在鏖戰的武僧也是異常狂妄,十分囂張,不停叫罵道。
武僧們士氣高漲,攻勢越來越猛。
而在不過這頃刻間,抵抗少林武僧的子弟就又減少大半,百年昌盛輝煌的密宗傳承危在旦夕。
眼看子弟死傷卻不能阻擋的活佛,心如刀割。
突然,在這日暮途窮之時,班禪雙手猛一發力,擊退了那些武僧,他心一沉,咬了咬牙,驀然擡頭看向置身事外的鄭道。
滿眼無奈與不甘。
他如同舌綻春雷道:“請鄭先生出手幫我等解決此番大難,若是成功,我願將牛內丹贈予閣下。”班禪覺得,鄭道要比和尚們靠譜很多,最少深邃不見底的眸子裡,沒有惡意。
在旁觀戰正看到熱鬧時的鄭道聽見班禪喚他,先是一愣,隨後勾起一抹淡笑,看向班禪,與之對視。
那是一雙渾濁不堪的雙眸,平平無奇,見者轉眼就忘,但現在,卻耀眼的不可一視。
班禪的希望,全壓在了鄭道的身上。
活佛的話,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鄭道信他。
“哼,我奉勸閣下不要自誤的好,拿了這牛內丹,那可就是與我佛寺和諸多古武家族的仇人了!”
拼殺的少林武僧背後,那位長眉飄飄的閉眼盤坐高僧威脅道。
當然,鄭道根本就沒在意。
他微微低頭,似是在沉思。
遠處盤坐高僧臉上露出譏誚的笑容,以爲鄭道已經服軟。
這年頭,何人不是如此,畏首畏尾,唯恐惹了他方不滿。不過如此,即便他認慫,我待會也要折磨他一番,令他痛不欲生的渡過下半輩子。
鄭道低頭,在活佛看來似是與高僧同一種意,活佛班禪眼露淡淡絕望,終是低頭苦笑一聲:“看來命中註定。”
正在此刻,鄭道擡頭了,帶著無可睥睨的輝光,他對著苦笑的班禪,點了點頭。
活佛有所感應,舉眸看向鄭道,那滿經歲月刻痕的臉上,露出一抹顯而易見的驚訝,隨後而來的是欣慰。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剛纔,鄭道確實畏首畏尾了,少林武僧,確實有點多。現在,不一樣了。
一個堂堂七尺男兒,一身熱血傲骨,何談畏懼!
何況如今身懷絕世武功,更當報復不平!
盤坐高僧突然站了起來,滿臉不可思議,而後臉色漲的通紅,喝道:“閣下真是好膽,不過有沒有命拿就是兩說了。”
他如何也想不到,一個看似平平的青年,居然敢獨攬此份大機緣,不懼諸方討伐,實在令人難以理解,又心生一絲敬佩。
不理會高僧,鄭道緩步走向班禪,同時做出手勢,示意班禪將牛內丹給他。
卻不料一直保持微笑的班禪擺了擺手,左手伸進右手袖子中片刻,然後出手時,左手心已然端放著一顆心臟大小,通體渾黑的圓形物體。
赫然是少林武僧及鄭道勢在必得的牛內丹!!
站著的高僧,見到牛內丹,雙眼微微變紅,呼吸慢慢變重。他,對牛內丹極其在意。
班禪迅速的向鄭道一拋,呈現一個優美的弧度,即將落在他的手裡。
高僧按捺不住,朝鄭道高吼一聲:“爾敢?!”身隨聲,他的長白眉毛竟是變得纖長無比,迅如雷電般,疾馳而來,企圖攔截墜落的牛內丹。
於事無補。
牛內丹,到手了。
得到牛內丹的鄭道將目光移到高僧身上,他充滿挑釁的比了箇中指,同時嘲諷道:“這袈裟不錯,可惜穿到了狗的身上。”
高僧再也不顧得顏面,氣得直咬牙,怒道:“且先讓牛內丹在你那存放一時,我這便就來親自奪取!”
攔截無果的白眉,忽的轉向鄭道,原本綿綿軟軟的眉毛此時變得極其堅韌鋒利,就似一把無堅不摧的絕世寶劍,以風馳電掣的速度向鄭道攻來。
班禪驚呼一聲,卻不能做任何事情,只能提醒,畢竟他自己現在還被一些武僧糾纏著。
鄭道早有預料,淺笑一聲,隨後竟是擡手去接這白眉。
高僧哈哈大笑,近幾年來,敢接,能接他這白眉的人,屈指可數。這小子年紀輕輕,就算再身懷奇技也不可能受的下這一擊。
其餘武僧也是不斷嘲笑鄭道的無知。
然而,在下一瞬間,那些笑聲就戛然而止,全體僵在了那裡。
只見,白眉攻來,鄭道隨手一捏,就立刻止住,紋絲不動。
任高僧如何驅動,那白眉就是寂然,彷彿一座巍峨大山壓在上面,這讓全體武僧極其驚恐,高僧惶然。
鄭道默吟片刻,另一隻手以指作劍,高舉,猛然向白眉劈下,細細看去,劍指上時不時黛紫乍現,竟是有一縷純粹精純的紫色靈氣環繞遊走,帶著煌煌天威,極爲磅礴的駭人力量。
叱!
一聲清脆,響徹浩瀚無邊的雲空。
白眉自三分之一處應聲而斷,切口整整齊齊,宛若刀削,反觀鄭道,劍指璀璨依舊,蘊含著攝神摧魄的威壓。
“你這個以年齡取人的壞習慣,應該要改改了。”
鄭道笑道。
高僧頹然而立,眼神裡盡是不甘與憤怒,白眉被斬,意味著修爲大退,而後進之甚難。
他聞言,不怒反笑,狠道:“受教了!不過,我這些弟子可不是些歪瓜裂棗,他們最強者與我只一小段之差,就算不能擊敗,也足以讓你力竭,到時候,還不是任我左右?到時候,我要你死!”
這麼年輕便擁有可以挫敗他的實力,說鄭道沒有師門,高僧是打死也不信的,而且有可能,這個門派還相當強大,如果放跑鄭道,無異於放虎歸山。
他對牛內丹,也是志在必得的。
鑑於鄭道先前的一指之威,耀武揚威的武僧瞬間變成了鄰家乖巧可愛的小寶寶,一個個正襟危立,嚴陣以待,彷彿面對生死大敵。
事實是也確實如此。
總有幾個不服天不服地的,武僧隊伍裡前排的一位乖寶寶被身後的人推了一下,身子向鄭道傾來,他面色慘白,他知道,要完了。
鄭道蹙眉,但還是手下留情,劍指紫光明顯變弱,將其點飛至一旁的草地中,那人抱腹打滾。不說輕重傷,但至少未傷其性命。
這時,剩下的武僧全部似地痞流氓的纏了上來,下手極重,即便強如鄭道,仍然疼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