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90年代,安徽省合肥東部,三裡庵街道。
“據天文學家發現,近期我國中東部地區或有流星體降落......”
”又想騙我去許願?“
鄭道蹲坐在一臺老舊的黑白電視機前,輕嗤一聲,伸手擰了一下換臺鍵,七寸大小的屏幕上閃現出一片雪花,且伴隨著刺耳的”呲呲“聲,他似乎習以爲常,面無表情繼續往後擰,最後一個頻道終於閃現了畫面。
“自十月份以來,迄今爲止,安徽境內發生多起連環殺人案,目前確認死亡人數高達七人,失蹤人口也在逐漸增加。有目擊者稱,曾親眼目睹有蛇形生命體從死者體內鑽出,有人懷疑是中了妖法,警方否認這一說法,案件正在進一步調查之中......“
“新中國都成立多少年了,還要有人信這些神神鬼鬼的,真是可笑。”
鄭道輕嘆一聲,關掉了電視機,塞著棉拖,裹著軍大衣走出來十平米不到的臥室,出門前還不忘帶上副黑色墨鏡。
鄭道78年出生在巢湖一帶,今年剛好十八歲,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據孤兒院張老頭所言,他父母是死於疾病,他本來是信的,但長大後發現孤兒院所有的孩子父母都是死於疾病,後來就不信了。
十四歲那年,地產商打著爲國家建設出一份力的口號強拆孤兒院,張老頭被埋在廢墟之下。樹倒猢猻散,失去家園的孤兒們一分爲二,十幾個小姑娘皆被一個面相猥瑣的大胖子給領走,後來才知道那人是開娛樂會所的。
剩下的二十多個少年被一個姓王的地頭蛇給帶走,一半人手腳被打殘,被逼著沿街乞討,剩下的人跟著一名刀疤臉學了一門叫”二指禪“的功夫,負責在火車站一帶”工作“,被人打罵更是家常便飯,跟鄭道關係最鐵的阿毛因“二指禪”功夫練的不到位,偷盜未遂被人活活打死。
鄭道爲人機靈聰慧,是“團伙”裡業績最好的,漸漸的得到了組織的信任,當上了一名小頭目,但他一直在暗地裡蒐集著這些人的罪行,最後想將其整理成集匿名交給有關部門,未成想遭到小人揭發行動敗露,鄭道拼死連夜逃離巢湖,隻身前往合肥。
靠著一股機靈勁,歷經三年打拼,在三裡庵附近開了家盲人按摩店,由於經營不當加上不肯涉黃,生意慘淡,鄭道不得已辭去唯一的按摩師,買了副墨鏡裝成瞎子親自上陣,這樣又可以省下一筆錢。
“呼,這風真JB邪氣,都快趕上東北了?!?
鄭道搓著手掌哈了口熱氣,夾著快黑板走了出來,反手關上推拉門,昂首看了眼掛在門頭上的廣告牌,”大力盲人按摩中心“這幾個燙金大字已經開始掉漆破損,心中忍不住大罵”老張這個狗東西,說是保底一年不褪色,這才幾個月啊“。
將黑板固定在大門右側,從兜裡掏出半截粉筆,一字一畫的寫下二十個大字“業餘兼職,跟蹤偵察,跑腿打雜,修房補瓦,湊數鬥毆“,寫完後對著那歪歪扭扭的字體露出滿意的笑容,雖然醜了些,但起碼沒有錯別字。
”呦呵,小鄭哇,你這破店還沒倒撒?“一名打扮誇張的大齡婦女從不遠處走了過來,口氣中不無嘲諷之意。
“阿姨啊,你腰不好就閉嘴吧,再修煉幾年怕是就能練成千人斬了吧?“鄭道反脣相譏,這個女人是附近足浴店的老鴇子,曾數次想要將姑娘安排進他的按摩店,但都被鄭道拒絕,他雖幹過壞事,但那都是迫不得已陽奉陰違罷了,他自認爲骨子裡是清高的,不屑與其爲伍。
“你個小狗崽子,老孃看你幾時完!”女人冷笑了一聲,叫罵著離開。
鄭道懶得理她,隨意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長髮,扶了下墨鏡,回到屋裡一邊看書一邊等生意上門。
他文化雖低,但卻有顆愛學習的心,閒暇時間會讀一些人物傳記的書籍,想著有朝一日自己能成爲書中的主角,通俗點來說,他的夢想就是成爲一個“有錢人”。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將鄭道驚醒,他迷茫了幾秒,似是想到了什麼,精神一振,這才半天的功夫,難道就有生意上門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馬路對面開小吃店的老闆娘,三十歲出頭看起來卻有四十之齡,透著滿臉的憔悴和疲憊。
前幾天下了場大雨,小吃店屋頂有漏雨的跡象,天一晴老闆娘就給忘了,下午過馬路倒垃圾的時候看到按摩店門口黑板上寫著的那些字才猛然想起,欲順道解決。
鄭道曾在工地裡幹過小半年,修補漏洞自是不在話下,半小時不到就給搞定。舉手之勞的事情他也不好找街坊鄰居要那一兩塊錢,便厚著臉皮蹭了頓飯。
“哎,劉哥人呢?我這幾天都沒看到他了,去哪瀟灑啦?”鄭道問完就後悔了,據老闆娘所言,她男人已經失蹤了一週,但她一直沒敢報警,每天過得魂不守舍。
”小鄭啊,你路子野,有些話我不敢跟警察說,但現在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你可得幫幫我們娘倆??!“老闆娘拉過剛放學回來的孩子,捂臉痛哭起來,鄭道的目光卻落在男童脖子上的一條蛇形項鍊上。
在鄭道的追問下,沒多久,老闆娘似是做了某種決定,將孩子抱回臥室,從廚房地窖裡拿出一個半腿長一掌寬的皮箱。
“這是?”
”這是老劉失蹤前夜帶回來的,那天他很是高興,喝了不少酒,說是以後不用再幹苦活,還說要在市中心買套別墅,我當時以爲他在說胡話,然後他就將箱子當著我面打了開來,你猜這裡面裝的是什麼?“老闆娘雙眼佈滿血絲,說話都帶著顫音,顯的很是緊張。
“是.....什麼?“鄭道也跟著緊張起來,老闆娘沒有立即接話,將皮箱平放在桌子上,感覺好像重了許多,她一手按著皮殼,一手拽著拉鍊,邊拉邊怪笑著“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多錢,一百萬??!”她的聲音驟然加大,將皮殼往上猛地一掀,一股腥臭味迅速瀰漫開來,鄭道下意識的捂鼻後退了兩步。
“嘶...嘶...";
在皮箱被掀開的那一剎那,數條褐色毒蛇騰空而起,三角蛇頭泛著寒光,一下子咬中了老闆娘的頸子,傷口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腐爛,老闆娘只來得及“呃”一聲,便再無聲息,七八條拇指粗細的毒蛇無孔不入,鑽入了老闆娘的眼耳口鼻,她的身體像蛇一樣在原地扭動起來,頭猛地一擡,眼眶內的眼球被豎行蛇瞳所取代,陰冷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慄。
”我操!“
鄭道第一反應不是救人,他踉蹌著跑了出去,不分方向,上演了”百米冠軍衝刺“,確認後面沒有毒蛇追過來後才停下腳步,口中喘著粗氣,一臉的蒼白,腦子裡不斷回想著老闆娘被咬死的畫面,心中大駭,四處摸索,發現身上沒帶大哥大。
“糟了,她兒子還在裡面!”
鄭道來不及多想,略作猶豫折身返了回去,直接闖入一家小賣部,磕磕巴巴喊道“報報報警,有人死了!”
“大白天的淨說些胡話,誰死了???”小賣部老闆以爲他在說笑,鄭道懶得跟他囉嗦,強行拉著他來到小吃店門口,他需要一個人證。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老闆娘的屍體只剩下幾塊碎骨和一地血水,那些毒蛇也沒了蹤影,幸運的是她的兒子並未受到傷害,被鄭道救了出來。
很快,警察聞聲趕來,第一時間封鎖了現場,並將小賣部的老闆和鄭道帶回局裡審問了一番。當他將這詭異的一切說出來的時候,從警察眼裡看到的不是驚訝和震驚,而是恐懼和憂愁。
鄭道在做筆錄的時候受到了警方的”威脅“,警察說這事在弄明白前不許他與任何人提起,不然便以散播謠言罪將他拘留,鄭道點頭稱是,帶著一肚子的疑問回到了按摩院。
第二天,鄭道在報紙上看到了這件事,標題是”小吃店老闆飼養毒蛇,終被反噬“,他自然不會相信這等鬼話,老闆娘似乎不知道皮箱裡裝的是毒蛇,還說是鈔票,難道是因爲老劉失蹤導致精神錯亂?
那老劉,又去了哪裡?
鄭道忽然想起新聞上播放的連環殺人事件和人口失蹤案,不由的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