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勢低頭看,目光所及之處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構造,只有那張很老舊的長方形桌子立在那裡。我小心翼翼地推動了一下這張長方桌,可是根本就沒有什麼動靜,看來這張桌子已經釘死在水泥地上了,而在它旁邊的兩把椅子和桌上的兩個大泥碗倒是很輕易地就能挪動開。
我找來了手電筒,在手電筒發射的光柱照射下,再次細細觀看這幾個位於屋頂上的鉚釘。現在看得清楚多了,屋頂上的塵埃並不是很多,所以根本就沒有遮掩住金屬鉚釘所散發出來的鋥亮的光茫,再加上手電筒射出的重重光影,儘管時光如梭,可是這幾個鉚釘卻更加熠熠生輝,此時就如同金屬鈕釦一般亮晶晶的。
這些鉚釘爲什麼會在屋頂上出現呢?只是爲了美麗而多此一舉嗎?!我怎麼想也想不通。
我一會兒低頭俯視地面上放置著的長方桌,一會兒又擡頭仰視屋頂上鑲嵌著的鉚釘。一次又一次地仔細來回觀察,我發現位於屋頂上的鉚釘正好對應著在地面上擺放著的長方桌的四個桌角,而且這四點對稱得相當統一協調,這肯定不只是爲了美觀或者有所寓意而簡單置放在這裡的,但是更深一層的用意卻始終令我捉摸不透,百思不得其解。
在我努力思考的時候,我的右手無意識地開關著握在手心裡的手電筒。儘管是大白天,但是位於一層的這間房屋因爲沒有窗戶,而且又深入在夾層,所以並不是很亮堂,因此手電筒的光芒也就削弱得不是很多了,反而放射出了一道淡淡的光柱。忽明忽暗的亮光不偏不倚,正好照在了長方桌的一角。不一會兒,奇蹟就出現了。在手電筒的明暗交錯中,桌子上的那個小角放射出了淡雅的粉紅色光圈,現在就算是移開了手電筒,亮盈盈地光圈也沒有消失,反而越積蓄越亮,慢慢地光圈逐漸向上延伸,很是璀璨迷人。
我們都驚訝得愣怔住了。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又照原樣試著把開啓的手電筒照射在長方桌的其他三個桌角上。奇蹟在慢慢蔓延,這另外的三個小桌角也爭先恐後地逐一冒出了淺粉紅的光圈。那粉嘟嘟的小光圈就彷彿展翅高飛的小燕子,徐徐地向上升騰著。就在我們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這四道愈發耀眼的光柱已經利落地攀上了屋頂,正好聚光在四個小巧玲瓏的鉚釘上面。也就是一小會兒的時間,聚集在屋頂上的這四道光暈更加璀璨奪目了,刺得人眼睛直髮痛。它們盤踞在屋頂上,釋放著逐漸興盛的能量。興許是因爲亮度已經到達了極限,所以它們又調轉了方向。這幾道光柱俯衝而下,並且迅速聚攏起來,而下面的四個亮點也似乎不甘示弱,它們完成了投射的使命後又高速聚集成了一個延伸向上的光柱,在這一上一下彙集而成的兩具光柱所交匯的中心區域陡然形成了一個極亮的光點,這圓潤炫目的光點蘊含了巨大的光波,發出了嘶嘶的響聲,在正中的位置更加起勁地逞亮著,彷彿正在極力掙脫什麼無影無蹤的束縛,馬上就要蓄勢待發一般。也許是由於束縛得太久了,所以反擊更加充沛淋漓,現在即便就是立起一塊巨石來也不可能再壓抑住這個小圓亮點的光輝了。它就像是一道穿雲破霧的閃電,釋放出來的那一抹流光溢彩的圓弧光圈掙破了一切阻隔,直接映射到了對面那扇大門的中心區域。
此刻異常灼熱的光點牢牢地鎖定在了大門的中心關鍵部位,經久不息地熾熱輻射終於一點一點撼動了堅不可摧的大門。先是一陣哐哐噹噹地巨響伴隨著門板的顫動,隨後這扇大門就如同天方夜譚一般顫顫巍巍地擺向了兩邊。大門開啓的一瞬間,我們都傻了,我呆若木雞地盯著,而旁邊的人也發出了驚恐地尖叫。
這扇大門的開啓真是用盡了機關,看來原先所說的那一套關於防漏防洪的說法都是信口雌黃,肯定是地底下藏著什麼天大的不可告人的秘密纔會如此煞費苦心地嚴防死守,如今這扇大門已經不再是攔住我們繼續探險的一座堡壘了,但是緊接下來還是一大片黑洞洞的深淵。我舉起手電筒往門裡照了照,一條狹窄的羊腸小道一般的向下面延伸的樓梯隨即闖入了視線。
探出頭去,從上面望下去,在大門後面的這一段崎嶇蜿蜒的樓梯向下面無限地延伸開來,根本望不到盡頭。積攢的厚厚的塵土在久未謀面的微風的打擾下,不可避免地飛揚了起來,弄得四處灰煙瘴氣。
就要拾級而下了,可是我卻沒有一丁點興奮的感覺,反倒是一簇簇的焦慮恐懼漫上了心扉。雷蒙德急不可耐地走在了前面,緊接著他的是梅林女士和警衛隊長威廉·休斯,而我則尾隨其後。
這裡面黑極了,伸手不見五指,幸虧每個人的手裡面都有一個手電筒,但是照射的範圍還是小得可憐。我們依次拾級而下,樓梯上除了累積的厚重的塵土外,還有很多死蜘蛛的屍體。兩邊的牆壁都是用參差不齊的石塊堆砌而成的。跟隨在他們的後面往下走,我覺得溼粘粘的空氣變得更加滯重了,這裡面根本就沒有安裝通風設備嘛。此刻我的心裡彷彿長了雜草,狹小的空間、污濁的空氣慢慢地侵蝕著我的全身上下,我突然覺得自己真是有點喘不上來氣了,難道說我也有該死的幽閉恐懼癥了?!
我們走到了樓梯的盡頭後,接著拐彎,又再次下行。這樣的步驟不知經歷了多少個來回。這哪裡是地下三層啊,我感覺四五層都有。我們在迷宮裡鑽得越來越深。
一陣冰冷的沉默。
終於警衛隊長威廉·休斯的一陣咳嗽聲打破了令人心顫的沉寂。我猜他之所以虛張聲勢地大聲咳嗽,肯定十有八九是因爲心裡的害怕和恐懼。說句實話,這事擱誰身上都一樣膽戰心驚,但是爲了各自的目的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一節一節的臺階在我們身下延伸,好像根本就沒有終止的盡頭。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差一點栽倒在走在我前面的威廉·休斯的身上,在威廉·休斯的攙扶下,我才站穩了腳跟。這時候我發現一直在前面行走的雷蒙德等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止了腳步,他們幾個人都在無聲地張望著什麼。我也舉起了手中的手電筒望向遠處,跟隨著手電筒投向遠方的光柱,一個一望無際的大廳堂赫然呈現在我的眼前。
這是我所見過的最大型最遼闊的廳堂了,一望無際的形容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簡直是浩大的完全望不到盡頭。
雷蒙德邁下了最後一節臺階,就要準備在這個大廳裡行進的一剎那,我突然一聲斷喝。
“慢!不要貿然進入。”
這時候我的第六感神經正在大腦皮層作祟,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地方很不好。
我站在樓梯中間的臺階上,藉著微弱的光線,基本上能看到這個浩渺的大廳的大概輪廓。大廳裡錯落有致地擺放著許多扁圓形的大墩子,每個大墩子的直徑都足有半米開外。有瑩白色的,微微綻放出一點白色的光芒,還有一些是黑漆漆的,如墨一般的黑色。地面上還描畫著一個個縱橫的橫稍短豎稍長的格子。看著這些奇特的玩意,我突然恍然大悟,這偌大的廳堂裡竟然佈局著一盤如此波瀾壯闊的巨型圍棋。我定睛細看,這不僅僅是我有生以來所見過的最浩大的圍棋棋局,而且還是一盤詭異非常的殘局。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