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柏林北市區】
【1945年5月2日上午九時】
暮春的陽光灑落下來,可卻不能讓人感受到任何溫暖。
炮火已經持續了半個多月,柏林,第三帝國的首都,早就成了一片廢墟。
北城區,一名滿身泥土,滿臉灰塵的德國士兵右手提著步槍,彎著腰貼著建築疲憊地走著。
他似乎聽到了前面的商店裡有腳步聲,他拉了一下步槍的栓,一枚空彈殼被甩出,接著便趴在一堆磚頭後緊緊盯著商店門口。
忽然,幾個衣著破爛,瘦弱不堪的德國居民從商店裡走了出來,無望地看著趴在磚頭堆上的他。
他站了起來,收了槍,抿了抿已經乾裂的嘴脣,結結巴巴地說:“有……有水嗎?”
居民們無助地搖搖頭。
那名士兵嘆了口氣,揮了揮手讓他們走。
“叔叔,你要去哪啊?”一個頭發混亂,藍眼眸卻閃閃發亮的小孩問他。
“我……我也要離開這裡啊。”他有氣無力地答道。
旁邊一位婦女拉了拉小孩的手:“別問他了,他已經累了。”
當那些難民準備朝著他準備去的方向走的時候,他攔住了他們:“別往……那邊去,有……有蘇聯人。”
他們又慢慢轉過身,一步一步離開了。
那名士兵,也就是弗蘭茲?克萊因,北城區一個步兵排下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士兵。
現在,他有些迷茫地走著——不,應該是抵抗。
上個月二十五日的時候,他的步兵排接到命令:化整爲零,兩人一組在北市區繼續抵抗。可是他的那個小組在城內走的時候被蘇軍一個班的人盯上,戰友被擊斃,他打死三個蘇聯士兵後便一溜煙竄走了。
一號,也就是昨天。他難能可貴地遇到另外一名在城內遊蕩的士兵,他告訴弗蘭茲:三十日元首在地堡自殺,而當日蘇軍將紅旗插在帝國國會大廈上。柏林衛戍軍總司令卡爾?魏德林拒絕投降,命令周圍守軍立即收復大廈,新任元首鄧尼茨也從其他地方趕回來,帶領政府人員冒著被蘇軍俘虜的風險回到地堡就職。
可這有什麼用呢?離失敗也不遠了。他失落地想到。
弗蘭茲來到了一個丁字路口,走進旁邊一棟大樓中,沿著樓梯一步步地走著。然後,他便在一個窗戶旁——也許還能叫做窗戶的地方坐下了。
弗蘭茲從揹包中拿出水杯,搖了搖。
沒有任何響聲。
他將蓋子擰開,杯口對著嘴搖了幾下。
只有幾滴水掉進了嘴中,好歹也給了他些心理安慰。
槍架在了窗檐上,他看到路口有三名蘇軍士兵。
他果斷地拉栓,瞄準了其中一名士兵。扣動扳機,那個倒黴蛋子身上捱了顆槍子兒,跌倒在了地上。
剩下兩個蘇軍士兵慌了神,因爲他們根本不知道偷襲他們的人在哪裡。
拉栓,上膛,拋出彈殼,瞄準,再開槍。不過第二槍開太急了,子彈打到了牆壁上,揚起了一堆灰塵。
其中一個士兵看見了他,那個士兵左手盤彈鼓,右手扣扳機,開始用手中的波波沙瘋狂掃射那個窗口。
他將槍收起來,躲在了牆後面。子彈擊中牆壁的反彈聲在弗蘭茲耳邊瘋狂尖叫著。
他又從腰間拔出手榴彈,擰下蓋子,拉掉拉繩,握著木柄,然後將手榴彈甩了出去。
兩名蘇軍士兵慘叫起來,剛準備開跑,結果就被爆炸掀起的煙塵碎石淹沒了。
弗蘭茲鬆口氣,再次坐了下來。
不過他剛準備瞇一會兒的時候,巨大的轟鳴聲把他吵醒了。
他剛把槍架在窗戶邊,眼前的場景把他嚇呆了。
一輛T-34黝黑的炮口已經對準了他,其他敵軍士兵從坦克後面衝出來,四散佔領了這個丁字路口。
他急忙向後一撲,兩隻手緊緊扣住自己的後腦勺趴在地上。
“砰!”
弗蘭茲並沒有被炮彈的衝擊波炸得粉碎,他慢慢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了窗口旁邊。
一團蘑菇雲從T-34中升起,烈焰正在燃燒。
接下來,密集的槍聲開始響起,不是莫辛納甘和波波沙。而是MP40,MG42以及一種他沒聽出來是什麼的半自動步槍的聲音。
蘇軍士兵一個個倒在了地上,剩下的開始一邊謾罵一邊朝他們出發的地方退去。
這場戰鬥來得太快也結束的太快了,他根本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弗蘭茲朝窗戶左邊望去,一隊穿著整齊的德軍士兵從路的那一端慢慢向前推進,一輛豹式在他們前面行駛著。還有一門37mm反坦克炮在路邊一處掩體後,準備隨時投入戰鬥。
“嗒嗒嗒……”他急忙走下樓去,用盡力氣對他們大喊:“不要開槍!”
那些士兵驚訝地看著他,弗蘭茲感覺身體軟綿綿的,腿一發軟跌倒在地。
隱隱約約中,有一隻胳膊好像把他拉了起來。
“戰友,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