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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玉碎
從樓梯上滑下去的一刻,我才知道夢醒了,看著輪椅上的唐素,她正用一種勝者的眼神俯視著我。
這個女人到底想幹什麼,要我爲秉良生孩子,最後卻下了這麼狠的手。
身下熱乎乎的,我蜷著身體摸了下大腿,鮮紅的,這個孩子本不該來的,所以沒有什麼留戀的離開了。
傭人們都驚慌的圍著我,卻沒人敢動手碰我,似乎都在等待著命令,原來這個家如此的恐怖。
目光再次落在唐素臉上,我竟然還笑得出來,爲我的天真幼稚自嘲,心碎了,從此不再軟弱。
“小魚,你怎麼樣了,你,怎麼那麼不小心。”
唐素那聲音分明有難以掩飾的興奮。
我慢慢閉上眼睛,魔鬼,原來一切都是假象,這個家根本容不下我,是我笨,我蠢,以爲愛一個人會無私會更寬容,其實愛情的世界裡只有兩個人,還充斥著自私和狹隘。
那汪鮮血已經(jīng)蔓延到身側(cè),看來除了失去孩子,我還會失去更多的東西,或許是女人的象徵,或許是我爲愛而搏的微小生命。
門砰的一聲開了,秉良驚訝的面孔出現(xiàn)在門口,我的手終於握成了拳頭,眼淚流出來,只是順著眼角無聲的流淌,安詳?shù)拈]上了眼睛。
這個家只有這個人在乎我,卻是這出事件最大的受害者。
腳步聲在耳畔響起,隨後被他抱起,飛奔著向門外的車跑去。
有溫?zé)岬臏I水滴落到我臉頰上,我擡起滿是鮮血的手抹著秉良臉上的淚水,只是那一下,鮮血已經(jīng)沾滿了他的臉,看著好可怕。
“良,別難過。”
眼淚沖刷著秉良臉上的血痕,他無力的看著天空,老張趕忙拉開車門,把我放到車裡,秉良也要上車,我卻推了他一把,搖搖頭。
他是有頭有臉的成功人士,是愛妻模範,不能因爲我毀掉他的一切。
秉良的拳頭微微顫抖著,沒什麼語言,一拳打在他的心口,“倥——”的一聲,感覺那胸腔裡什麼都沒有了,我的心也爲之一顫,隨後他重重的關(guān)住車門。
老張的車技很好,也開得很快,他只看了我一眼,疼痛讓我直冒冷汗,卻一直微笑著對著前面的鏡子,這個家讓我堅強,不會再對任何人哭泣。
*
老張來接我出院,我不想回家,便猶豫著沒上車,直到車窗打開,看見唐素。
天使的容貌,魔鬼的心,此時我只是想起這樣一句話形容她。
猶豫了片刻,還是走到車前,“素素姐,你怎麼來了。”
感謝上帝,我還能冷靜到若無其事的跟她打招呼。
“身體好點了嗎?”
我點點頭,咧嘴一笑。
“上車吧。”
對於現(xiàn)在的我來說,一切都無所謂,既然又要我回那個家,也一樣無所謂,最傷的不是我,而是那個我們都愛的男人,就算再讓我回去,秉良那受過傷的心也無法修復(fù)。
我微笑著打開車門上了車。
“小魚,秉良最近心情不好,你回去好好開導(dǎo)他。”
我冷笑,秉良見到我不發(fā)瘋纔怪呢,怎麼開導(dǎo),難道還
要掉進你的圈套嗎?!
“素素姐,我身體不好,沒那個能力。”
唐素臉上明顯一變,隨後竟然嘴角一勾,笑了。
“最近他每晚都要我,可能是你沒照顧好孩子他對你失望了吧,想要我爲他生一個寶寶。”
真可笑,秉良曾經(jīng)對我說過,他和唐素是無性婚姻,結(jié)婚十年,雖然同牀共枕,卻沒碰過她一指頭。
我想笑,心裡卻麻麻的疼,這就是唐素的驕傲,滿足她該死的自尊心吧。
稍稍平靜下心緒,我不想做個惡毒的怨婦,更不想詛咒秉良將來的孩子,也不能被仇恨麻痹了心靈,我祝福唐素,如果你們真的能有孩子,就請放過我吧。
“就在家呆著吧,吳姐和明嫂會好好照顧你,這學(xué)期完了,你就可以申請去UCB做交換生了吧?”
“嗯,去五個月,我一定會好好學(xué)習(xí)的,不辜負你們。”
唐素的笑容很美,很甜,我都被迷住了,她眼裡的我也一樣,只是一張?zhí)搩^的面具。
剛進門,便看到秉良,他連眼都沒擡,大步向門外走,他瘦了,臉色也很難看,我想伸手拉秉良一把,想到唐素曾經(jīng)的報復(fù),不敢了。
秉良從我身邊走過,一股濃烈的古龍香水味道,我?guī)缀醵俭@住了,曾經(jīng)在秉良身上只有那淡淡的皁液的香味,如今……
一種不好的感覺縈上心頭,不禁回頭看著那急匆匆的背影。
“你怎麼搞的,接個人用了這麼長時間,早跟你說過我的約會不能遲到。”
老張弓著身子關(guān)住車門,不敢多言語,向駕駛室走的時候,擡眼看看我,那無奈的眼神讓我一怔,看著車子絕塵而去,心裡翻騰著。
睡不著,便一直坐在牀邊看著窗外,車燈閃過,我靠在窗口看過去,秉良跌跌撞撞的下了車,好像喝醉了,忙開門跑出臥室,站在門口等著他。
鑰匙插鎖眼的聲音,凌亂的響,卻始終沒聽見扭門鎖的聲音,等不及伸手擰開了門。
他擡頭看了我一眼,別過頭,將錢包和鑰匙放到我手裡,推開我上了二樓的臥室。
那股古龍香水味道里除了夾雜著酒味,竟然還有廉價香水的刺鼻味道,快步的跟上他的腳步想問他,卻被秉良關(guān)在了門外。
突然覺得好冷,此時正值盛夏,可是爲什麼我的骨頭縫兒裡往外鑽著冷風(fēng)。
不知過了多久,臥室的門開了,秉良邊向外走邊繫著睡衣的帶著,看到我,停了一下,隨後邁過我的腿向樓下的廚房走去。
我站起身跟了過去,黑暗中秉良喝著酒,側(cè)過頭看了一眼,酒杯倒?jié)M,一口乾了。
我靠在門邊,心刀剜一樣的疼,眼淚滑下來,看著那瓶已經(jīng)見底的芝華士。
秉良又從架子上拿了一瓶酒,擰開蓋子,再次倒?jié)M酒,
“睡不著?要來點兒嗎?”
我抹去眼角的淚,搖搖頭,看著秉良笑著吞下那杯苦酒。
打開熱水壺,黑暗中摸索著蜂蜜瓶子,他喝酒會頭痛,喝點蜂蜜會好很多,我不阻止秉良喝酒,只是不想他頭疼難受。輕輕推過蜂蜜水,又撤到他身後。
“對不起,保護不了你。”秉良突然說
,
心微微一顫,走到秉良身後抱住他,淚水沾溼他的背心,他微微顫抖了一下,又再倒酒。
“我沒怪過任何人,我愛你,從來沒害怕過,也不後悔。”
有滾燙的東西滴到我手上,秉良流淚了,七尺男兒的脆弱,我不應(yīng)該看見。
輕輕鬆開秉良,扭頭向房間走去,秉良拉住我,狠狠的吻住我,像這個世界馬上就要毀滅一樣,要耗盡所有的熱情。
不,這個世界已經(jīng)毀滅了,我們的愛早已灰飛煙滅,愛到不能愛,纔是人世間最痛苦的情懷。
打翻廚房臺子上的東西,把我抱上大理石操作檯,手伸進睡裙,嘴脣留戀在我胸口。
我只是抱緊了秉良的頭,任由他的索取。我小產(chǎn)還沒出月子,身子乾淨了,身體卻還沒恢復(fù),但我不會拒絕他。
“答應(yīng)我,別再糟蹋自己的身體。”
秉良瞬間恢復(fù)了理智,停了下來,深深的嘆口氣抱著我滑坐在地上,讓我坐到他腿上,靠在他胸膛,沒有語言,只是聽著他的心跳,手緊緊交叉握著,不能分開。
這世界上最不捨的地方,不是御林苑那棟別墅,不是我家,而是秉良的懷抱,可我有預(yù)感,從今以後,再沒機會靠在這裡了,結(jié)束了。
窗外的天空漸漸亮了,有小鳥飛落在窗臺上,我定定的看著那隻小鳥,我這隻麻雀被僞裝成金絲雀好久了,如今該從這個籠子裡飛出去了吧。
至少要從秉良的懷裡飛走了,貪戀了兩年的懷抱,時刻讓我激動興奮和留戀的懷抱,會祭奠一輩子。
吳姐起來做早飯,看見我們,愣了一下,轉(zhuǎn)身要離開,我伸出手,吳姐又是一愣,拉住我的手。
秉良的手臂突然加重了力量,抱得我更緊,離別的相擁飽含著不捨。
藉著吳姐的力量我站了起來,和秉良的手還握在一起,他的力量很大,絞著我手指骨節(jié)都疼痛。
不敢回頭,慢慢的掙開,聽見那隻手跌落在地板上的悶響,心已經(jīng)不再痛了,痛到麻木,就再也感覺不到痛了。
頸上的翡翠吊墜突然斷掉了,“啪”的一聲落在地上,清脆的響。
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他,永遠不會取下來,如今竟然自己斷掉了,算是我們之間最好的結(jié)局吧。
不敢去看,怕玉碎了,他們的心都碎了,不能再看著那麼完美的墜子再碎了,誰也受不了。
秉良上班後,我提著行李走進唐素的房間,她的精神不是很好,眼袋很重,看了我一眼,調(diào)轉(zhuǎn)了輪椅的方向,背對著我。
“素素姐——”
“馬上開學(xué)了,還準備回家過暑假?”
她將輪椅慢慢的滑到牀頭櫃的地方。
“不是,錫洲腎病醫(yī)院有個空缺,我——”
唐素手一揮,一張紙落在我腳邊,我彎腰撿起來,是支票複印件,兩張一百五十萬的支票,一共三百萬,秉良和康力的簽字,不禁擡頭看著唐素。
“我要喝蓮子粥,明嫂做得沒你做得好吃。”
唐素恨秉良,恨我,三個人的戰(zhàn)爭再也沒有贏家,就這樣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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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