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李斌良需要傾訴。此時,他的傾訴對象只有苗雨。
苗雨聽了李斌良的話也很震驚,但是,她好像比他承受力強一些,也冷靜一些,她安慰他說:暫時只好這樣了,可是,事情並沒有完,再等機會吧。這時,李斌良才真正意識到,劉書記說過的那半句話:“可是,你想過沒有,就算他們都配合你,做了旁證,可是,這件事必然會……”他一定已經(jīng)料到會這樣,當時要說的後半句可能就是“必然會引起地委行署領(lǐng)導的反彈”,這麼說,他是承受著巨大壓力支持自己調(diào)查這起案件的,自己這麼做,是不是也牽連到他了呢?
他心中生出深重的愧疚之情,你只想著查案,卻從未想過給別人帶來的麻煩和壓力,尤其是那些支持你的人。他想撥電話給劉書記,表示一下歉意,可是,沒等他撥,手機已經(jīng)響起來,傳出的正是他的聲音:“斌良,還沒睡吧……我知道你不會睡,林局長對你說了吧,我已經(jīng)知道了。別上火,先回江泉吧,我給你接風!”
劉書記的聲調(diào)還是那麼平靜,可是,李斌良卻更加內(nèi)疚:“劉書記,我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
劉新峰:“沒什麼,現(xiàn)在,做點好事是太難了,不過,你別灰心,事情還沒有結(jié)束嗎,回來吧,明天就回來……”
劉書記的話一下說到李斌良心裡,委屈不由生上心頭:“劉書記,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啊,爲什麼我們不能按照黨章國法和良知履行職責呢,我大小還是個公安局的副局長,你是市委書記,連我們都不得不妥協(xié),別人會怎麼樣呢?”
劉書記那邊輕輕地嘆口氣:“斌良,這個問題是不是有點幼稚了?”
李斌良:“這……”
李斌良沒有說下去,是啊,確實有點幼稚,現(xiàn)實情況誰不知道,黨章國法是一回事,而潛規(guī)則是另一回事,在實際生活中,你違反了黨章國法可能沒人過問,如果你按照黨章國法辦事,違反了潛規(guī)則,後果可是非常嚴重的。想到這裡,他只能嘆口氣:“好了,劉書記,我不說了,你放心,我雖然生氣,可是,還垮不了!”
劉新峰和:“這就對了。好,該睡睡,該吃吃,來日方長嗎!”
這樣,李斌良的心才平靜了一點。第二天,他按照劉書記和林局長的要求,也不向大家解釋怎麼回事,就帶著辦案隊伍回到江泉。
江泉一切如常,好像什麼也沒發(fā)生過,年市長和蔣副市長看到李斌良態(tài)度也很平和,真的好像什麼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一切,就這樣結(jié)束了?
李斌良當然不甘心。高考舞弊的案子放就放下吧,可是,霍濤和吳穎的命案總可以查吧,這你們不能干涉吧!
可是,霍濤和吳穎的命案已經(jīng)查清了,他們一個是自殺,一個失蹤落水死亡,他們都是非正常死亡。
是這樣,可是,在這兩起命案中,還有一個重要的細節(jié)沒有查清。那就是,曾經(jīng)在案子中出現(xiàn)過的兩個人,兩個神秘的男子,他們到底是什麼人,來自哪裡,去自何方?他們是不是就是綁架威脅高寒的兩個人?還有戴副校長家被盜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兩個足跡,他們是不是一夥人?到哪裡能找到他們?還有,是誰給自己打來那個威脅恐嚇電話……
這些,都需要查清。
想到這些,李斌良身上又注入了一點力量,他打電話給林蔭,說了自己的想法,還說:“林局長,我覺得,現(xiàn)在是個好機會,我們已經(jīng)從白山撤回,高考舞弊的案子已經(jīng)放下了,他們一定以爲自己勝利了,放鬆下來,正好借這個機會……”
林蔭思考一下後同意了,不過他說:“這件事,你力所能及就行了,我向谷局長彙報一下,他會採取相應(yīng)措施的!”
李斌良心有未甘地放下電話。他真想自己親自動手,把這一切查清,可是,他也清楚,這些事太複雜,牽動著江泉、寬河、省城等地,有些,自己確實是無能爲力的。
就看谷局長的吧!
目前,自己只有等待。或許,這也是一個策略吧。
這是一個難得的清閒時光,近一個時期,發(fā)案明顯下降,全市治安出現(xiàn)難得的穩(wěn)定局面,應(yīng)該有時間處理一下私人問題了。李斌良想到和苗雨登記結(jié)婚的事,可是,他心情不佳,內(nèi)心深處也提醒他還不是處理這種事的時候,就沒有提起,而苗雨也沒再提這事。每天,二人正常上班,下班,晚上,多數(shù)是到苗雨的住處一起吃頓飯,從形式上看,兩人幾乎已經(jīng)是夫妻了,可是,他們?nèi)匀粵]有住到一起,每天晚上吃過飯以後,李斌良都要回到辦公室過夜,而且,李斌良注意到,最近一些日子,苗雨總是用一種特別的目光悄悄地打量自己,不知在想什麼……
這種狀況,會延續(xù)到什麼時候?
終於有一天,這種情況被打破了,那是李斌良離開苗雨,回到辦公室的晚上,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斌良,立刻採取行動,監(jiān)控江峰,我?guī)撕芸炀偷剑 ?
是林局長。
02
李斌良一驚:“監(jiān)控江峰?他……”
林蔭:“對,就是江峰。谷局長他們已經(jīng)掌握了他的犯罪證據(jù),他是省城最大黑惡勢力集團的實際頭目,可以說罪大惡極,幹了很多壞事……你沒看這幾天的新聞吧,他最大的保護傘出事了,再也保護不了他了。”
李斌良腦海迅速回憶著這幾天的有關(guān)信息,對,前兩天,在網(wǎng)上是看到這樣一條信息,想不到,其影響居然涉及到江泉。他興奮起來:“太好了,這個江峰極可能把手伸進了我們江泉的高考舞弊案!”
林蔭:“這不奇怪,這兩年,他經(jīng)常用自己的力量幫助政界的朋友解決一些難題……你們立刻行動,查到他的行蹤後嚴密監(jiān)控!”
李斌良:“爲什麼要監(jiān)控,抓住他不就行了嗎?”
林蔭:“當然也可以,我是擔心你頂不住市裡的壓力。你既然有這個決心,也可以實施抓捕。不過,一定要保密,千萬不能走漏風聲,我已經(jīng)上路,兩個小時就能趕到……”
李斌良放下電話,心咚咚跳起來。
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現(xiàn)在,他終於暴露出來了。
如果真的把他抓獲,那麼,極可能從他身上查出威脅綁架高寒、郝柏生等人的犯罪線索,也可能查出威脅恐嚇自己的線索。
立刻行動……
但是,一定要保密,這是行動成功的關(guān)鍵,也是最爲關(guān)鍵的環(huán)節(jié)。
李斌良迅速地思考了一下,撥了兩個電話。
很快,胡學正和沈兵趕來了,兩人都是一副懵然的表情。
沈兵:“李局,又出什麼案子了……”
胡學正雖然沒說話,可是詢問的眼神說出了和沈兵同樣的語言。
保密是必要的,必須的,可是,既然要採取行動,動員警力也是必須的,因此,也必然要把真實情況告訴一些人,告訴那些核心人員。
現(xiàn)在,李斌良、胡學正和沈兵就是核心人員。
李斌良的話沒說完,沈兵就差點蹦起來:“真的,太好了……哎,我來的路上,好像看到江峰的奧迪停在紅太陽酒店門外!”
什麼……
李斌良著急起來:“真的?你看清了?”
沈兵:“這還能錯嗎,咱們江泉就他一輛黑色奧迪,掛著省城牌照,旁邊還停著好幾輛別的轎車……李局,咱們馬上行動,把他抓起來就完了唄!”
這……兵貴神速,是應(yīng)該馬上行動。可是,既然江峰在紅太陽大酒店,那麼,他身邊一定有別人,會是什麼人呢?肯定都是頭面人物,或許,年市長、蔣副市長也在場,這就不好辦了!
李斌良想了想:“這樣吧,沈兵,你再通知幾個人,範圍不要大,有三五個加上我們?nèi)齻€就夠了,但是,人一定要可靠的,通知的時候,不要告訴他們做什麼,只是讓他們緊急集合就行了!”
胡學正和沈兵同時地:“是!”
十五分鐘後,李斌良和胡學正駕駛著一輛卸去警用牌照、並且沒有任何警用標誌的轎車來到一條街道旁,觀察著對面的動靜。
對面,就是紅太陽大酒店。
因爲擔心江峰逃跑,在沈兵集結(jié)人手的時候,李斌良和胡學正先一步來到這裡。
已經(jīng)接近晚上十一點了,街道上行人寥寥,過往車輛也很少,紅太陽大酒店矗立在夜色中,燈光還亮著,而且,門前停著一輛非常引人注目的黑色奧迪轎車。
看來,江峰還在裡邊。
李斌良舒了口氣,把對講機拿到嘴邊:“沈兵,怎麼還沒到?”
沈兵:“我們已經(jīng)在路上,五分鐘內(nèi)到達。”
江峰的轎車還停在門外,平靜地停在那裡。
它太平靜了。李斌良忽然感到不安。
不對,怎麼只停著這一輛車?沈兵說過,還有好幾輛別的轎車呀……
不對勁兒,不對……
胡學正也發(fā)現(xiàn)了異常:“李局,怎麼只停著這輛奧迪,還有,怎麼一直沒人出入?”
李斌良:“我們?nèi)タ纯矗 ?
胡學正:“走!”
03
李斌良和胡學正來到紅太陽大酒店門外,向奧迪車內(nèi)看了看,車內(nèi)雖然昏暗,可是,還能辨得出,裡邊沒人。
人還在酒店內(nèi)……
可是,酒店顯得很靜,沒有一般酒店慣有的喧譁吵鬧聲。
李斌良的心向下沉去,大步向酒店門口走去。
恰好,一個服務(wù)生從裡面走出來,準備關(guān)門,被李斌良止住:“等一等,我們想吃點飯……”
服務(wù)生:“不行了,我們關(guān)門了!”
胡學正:“那……裡邊的客人呢?”
服務(wù)生:“客人?沒有客人了?”
胡學正:“什麼?沒有客人了?那這輛車是怎麼回事?”
服務(wù)生:“車……哎,真的,人已經(jīng)走了,車怎麼沒開走?”
這……
胡學正:“李局,不好,我進去看看!”
胡學正拔出手槍,向酒店內(nèi)奔去,李斌良正欲跟隨,身後傳來緊急剎車聲,一輛民用轎車駛來,沈兵、任鐵柱等四五個刑警跳下車奔過來。
沈兵:“李局,怎麼回事……我看到你在這邊,就開過來了!”
李斌良:“江峰可能跑了……”
沈兵:“什麼……快!”
幾個刑警向酒店內(nèi)衝去。
李斌良走到門口,又停下來,他知道,裡邊肯定沒有江峰的影子。
他逃跑了,有人向他通報了消息,在這些參與行動的人中,有人走漏了消息。
很快,胡學正、沈兵等人退出來,燈光下,他們的臉色非常難看,沈兵和任鐵柱手中還拉著兩個人,一個是身穿制服的青年男子,另一個是年輕的女服務(wù)員。
沈兵:“李局長,他們跑了,他是大堂經(jīng)理……這是我們李局長,快說,到底怎麼回事?“
大堂經(jīng)理點頭哈腰地:“李局長,久仰久仰,他們已經(jīng)走了……”
沈兵:“少廢話,說,他們是怎麼走的?”
大堂經(jīng)理:“這……剛纔服務(wù)員不是說了嗎?小娟,再跟李局長講一遍!”
女服務(wù)員不安地:“這……我也沒太注意,他們正在吃飯,有一個人手機響了起來,他聽了聽,就說上廁所,你們找的那個人也跟著去了,去了就沒見他回來,後來,接手機的人來了,說時候不早了,該撤了,他們就結(jié)了賬!”
李斌良:“接電話的人是誰,你認識他嗎?”
女服務(wù)員:“這……我剛來上班時間不長,不認識……”
沈兵:“他長得什麼樣,多大年紀,別人都怎麼稱呼他了?”
女服務(wù)員:“他……三十多歲、好像也快四十了,個子不高,挺精神的……別人都叫他市長……”
明白了。
胡學正:“參加酒宴的還有誰?”
女服務(wù)員:“我也不認識啊,不過,他們好像都是當官的,都互相叫著局長、主任什麼的,但是,我叫不上他們的名字!”
胡學正覺得沒什麼要問的了,轉(zhuǎn)向李斌良。
李斌良:“撤!”
剛剛回到車上,手機就響起來,是林局長打來的:“斌良,怎麼樣?”
李斌良:“不好,江峰跑了!”
林局長聲音陡然大起來:“什麼?跑了,怎麼跑了,是不是你們走漏了消息?”
李斌良:“有可能,不過,現(xiàn)在顧不上這個,得集中精力追捕!”
林蔭:“你打算怎麼辦?”
李斌良:“他把自己的轎車扔在酒店外,我想,一是因爲它目標太明顯,不利於他逃跑,二是爲了麻痹我們,爲逃跑爭取時間。可是,由於他逃跑得慌忙,不可能充分準備和精確盤算,所以,打出租車逃跑的可能性大。而我們江泉出城的路口都設(shè)有出租車出城檢查站,所以,我要先向檢查站了解情況,同時封鎖出城路口,對城內(nèi)江峰可能落腳的地方進行搜查!”
林蔭:“好,就這麼辦,我儘快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