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說,當然不是因爲瀾帝的美……呃,那個,咳咳,容、容貌纔會讓這青州百姓這麼興奮。”
“那是爲什麼?”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當是沒看到瀾陽一臉的欲蓋彌彰。
有些奇怪,瀾霓他們在若兒提到瀾帝時就滿臉的不自在,還有些許心虛。怎麼回事,莫非他們見過皇帝?這樣也不是不可能,那麼他們的身份一定不尋常,會是哪個大官的孩子呢?
“哎呀,當然是因爲這次的隨行之人了!”擺擺手,像是看到傻瓜似的翻翻白眼。
這次會有什麼大人物要來嗎?居然能比三國皇帝還吸引人。怎麼他們都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樣?
“這次隨駕的有餘暉三皇子餘慕月、六公主餘慕雪,沐衡丞相商子楓,戚翰王爺戚承巖。”
這幾個人很利害嗎?不過,餘暉竟然還帶了位公主過來,莫非是看上哪位皇子了?又或者,是…瀾帝?不可否認,“他”的冷魄魅力遠遠更勝其他皇子,何況,他纔是一國之主,世上最有權力的男人。
心,猛然一揪。手狠狠的按下,妄圖阻止將要上涌的疼痛……
灝,他現(xiàn)在在哪兒呢?爲什麼我會想到他,難道習慣真的是戒不了的毒嗎?好想他溫暖寬闊的懷抱,和身上清潤入脾的淡淡藥香……
慌亂的甩甩頭,不,我到底在想什麼?不論是他們哪個都不是我能碰觸的。
瀾帝,是永遠遙不可及的仰望,因爲這一世我不可能和他站在同等的高度。而帝灝,他身上有我眷戀的疼寵、溺愛,是我不敢觸及的幸福,因爲同情是我不需要的東西……
“九兒你怎麼了?”二哥驚慌的聲音傳入耳,讓我一時呆愣。
“沒,沒事,只是想不明白爲什麼其他兩國沒有帶著公主過來。”輕扯嘴角,掩飾方纔的失態(tài),也免得二哥擔心。
“哼!他們就算把整國的女人帶來也沒用,皇上根本不會看一眼。”鄙夷的亨斥,一臉的嘲諷。
疑惑的皺皺眉,這又是爲什麼?
“少爺,你知道現(xiàn)在,當今皇上最寵幸的是誰嗎?”搖搖頭。
十年,很多東西都會變的。
誇張的撫著額頭,一臉被刺激的樣子,“少爺,我以前跟你說的話,你到底記了多少?有沒有在聽?”
再次搖頭。這也不能怪我,因爲若兒總是挑我困的時候給我講外面的事,所以,沒聽到,很正常。
“算了算了,二少爺,還是交給你吧!”無力的揮揮手,委屈的看著我。
二哥失笑的看著我,眼裡的寵溺很熟悉,和爹爹的一樣。
“現(xiàn)在最讓人樂道的是周丞相的二公子,當今皇上最寵愛的瀟妃娘娘。”
“碰!”一瞬間,似乎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原來,心碎並不痛,卻是讓人清楚的看著心,碎裂成一片一片,眼睜睜的無能爲力。
左手,狠狠地揪住胸口,卻依然抵不了絲毫的疼痛。
右手,早已溼潤一片,像有什麼東西正慢慢的從身上流失。
深藏在心底的最後堤防破潰,像被抽去了所有的的精力,攤軟在雪戎裡,我只能更用力的揪住胸口。
“九兒!”
“少爺!”
“夜嵐!”
“嵐弟!”
不是沒聽到他們驚慌的呼喊,只是心口的疼痛壓的我喘不過氣。
“二、二哥,你們別、別擔心。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你現(xiàn)在的臉比雪還蒼白你知不知道!好了,乖乖的別說話,讓若兒給你包紮一下傷口,手上都流血了。”小心翼翼的把我擁進懷裡,故作輕鬆的道。
“少爺,快!快把藥喝了!這是大冰塊留下的藥!”急急地端進一個瓷碗,湊近就要餵我。
猛然轉開頭,整個人埋進二哥懷裡。
不是,不是,不是這個味道,不是灝,不是灝熬的藥。手緊緊揪住衣襟,拒絕的搖頭。
我不喝,那樣很苦。
感覺有隻手抵在背上,像是剛想用力,卻被若兒提聲制止:“林少爺!等等!你這麼做只會害了少爺!少爺早年受過重傷,又身中奇毒,輸送尋常內力只會打破少爺體內好不容易纔維繫起來的平衡,那樣真的無回天之力!”
“那要怎麼辦?!眼睜睜看著他受苦嗎?我做不到!”一時周圍靜的只剩下我的喘息聲,可能都被林玉麒不同平時的溫雅所攝。
若兒回神,迅速的爲我處理右手的傷口。
原來,剛纔竟生生捏碎了茶盞。
“少爺!現(xiàn)在大冰塊不在,求求你把藥喝了!如果被他知道你現(xiàn)在的樣子,他一定會殺了我的!只要你把藥喝了,我就去把他找回來好不好?我知道你這幾天都沒合過眼,這樣折騰自己,你讓若兒怎麼辦?要是苒兒在這裡,她一定會有辦法的,可是她不在……少爺……”
“若……兒,你,你在胡說什麼。咳咳,我只是不想喝藥罷了,不關灝的事。”以爲自己掩飾的很好,沒想到,早被若兒看穿了。
“九兒聽話。”
“對啊!夜嵐你先把藥喝了吧!喝了就不疼了!”
“嵐弟你--”
“我沒事,一會兒就會好的。”好不容易喘了口氣,我不想他們猜想。
“都怪二哥不好,不該說這些事--”
“不,二、二哥。”悶悶出聲打斷他的話,“不是那個原因。咳、咳,若兒,去,去窗櫺上看看。”我當然知道自己心痛的原因,可是我不能讓他們懷疑,哪怕一絲可能都不行。因爲那些,是過去。
“情蘭草?這裡怎麼會有情蘭草?!”一聲驚呼,衆(zhòng)人面面相覷。
“那、那個,這個……”躲在瀾陽身後,吞吞吐吐。兩人的神情閃爍,看向我的眼神滿是歉疚。
“爛泥!別告訴我這就是你們偷的東西,否則,我立馬殺了你!”滿臉憤怒的盯著畏畏縮縮的人,咬牙切齒的狠狠道。
“我、我……”
“若兒,我沒事。”雖然那也是原因,但畢竟不是最主要的。“二哥,你、你點我睡囧好不好?我,我不想吃藥,胸口好、好疼!”真的,再這樣下去,就要脫力而竭了。
“好,九兒安心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輕拍著我的背,輕柔的哄道。擡手,在我身上輕輕一點,所有思緒都開始沉澱,遠離……
尹莫離眸光一閃,心疼的輕觸懷中那張蒼白的臉,“這是怎麼一回事?雖然我們都知道四弟身子弱,可沒料到是這樣的。”
“二少爺,雖然老爺夫人都用天下奇藥爲少爺調身,可、可是,這幾年非但不見好轉,竟是越來越重,還經(jīng)常犯病。老爺說,少爺恐……恐怕熬不過十六……”淚眼氤氳,哽咽的說著事實。
“怎麼會?!夜嵐還這麼小,我不信!陽,你說是不是,是不是?!”不敢置信自己聽到的話,可尹莫山莊的莊主是曦瀾享有盛譽的聖手藥君,他的話,又豈能假得了?撲入瀾陽懷裡,像安慰自己似的尋求肯定。
“沒錯,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雖然我不懂醫(yī)術,可是宮裡有的是奇珍異草。如果我去找大皇兄幫忙,他一定不會拒絕。”堅定的眼神對上尹莫離帶著輕愁的淡笑。
“草民見過五公主,六皇子。”林玉麒整整思緒,回覆往常的謙雅,雙手微微行了個禮。
“呵呵,你們其實早就知道我們的身份,還是不要管這些虛理了。有幸認識你們我不知道有多開心,這次偷溜還真是值得!”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見兩人沒有怪罪之意,纔開心的笑笑。
“我先替九兒謝過兩位。”
“不用,還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再說,夜嵐是我們交的第一個朋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袖手旁觀。”
“對!而且,如果不是我硬要把那東西帶出來,夜嵐也不會這樣。”
“什、什麼?!他、他們……”
“怎麼,現(xiàn)在才知道怕嗎?晚了!”帶淚的眼眸從瀾陽懷裡擡起,狡詐的笑道。、
“去!我是想說怎麼會有你這麼粗俗的公主。”
“你!”
“好了,別吵到九兒。”把人輕輕的放在軟榻上,緩步從屏風後走出,頗爲無奈的出言制止。
“哦。”兩人對視一眼,又急急轉開。
“可是,這情蘭草既沒有濃郁的香味,也不帶毒素,爲什麼對嵐弟會有這般影響?”
“因爲少爺小時候中的毒是‘芷蘭’。”
“什麼?!可是‘芷蘭’是餘暉皇室用來折磨犯人的最yin狠的毒藥,怎麼可能會出現(xiàn)在我曦瀾?那,夜嵐的腿……”震怒地與瀾霓對視一眼,神色凝重。
“不錯,少爺?shù)耐取褮А!?
“這也不對,‘芷蘭’最多讓人行動不便,無藥可解,卻不可能毀掉啊!”
“我說過,少爺曾經(jīng)受過很重的傷。”
“到底是誰那麼殘忍,會對一個孩子下如此重手。”手,緊緊扣著桌子,林玉麒神色冷然。
“不知道,老爺夫人沒提過。”
“好了,大家先去休息吧。若兒你好好照顧九兒,我先出去了。”淡淡的笑容裡有著駭人的嗜血,只不過,被掩藏的很好。轉身出了閣廂。
“若姑娘,那,那個……”
“林公子,你是想問大冰塊吧?他不在,幾天前離開了,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會不會回來。雖然我不喜歡他,可是我還想他能陪著少爺。也只有他能控制少爺?shù)牟。屔贍敼怨缘暮人帯!比魞捍驍嘌矍叭说耐掏掏峦拢炎约旱南敕ㄕf了出來。又忽然一怔:“算了,他還是別回來了,要是讓他知道今天的事,我們一個都別想有好日子過,他非宰了我們不可!”
“喂!你也太誇張了吧!他不過也是人而已,再說,我們的身份,他敢動嘛?”不屑地扯扯嘴角,倨傲的坐在太師椅上。
“爛泥公主,我勸你還是離他遠點。你聽說過聖衣門嗎?”
“那種無名小輩,本公主不屑知道。”眼神溜溜,擺明了欲蓋彌彰,“再說本公主叫曦雲(yún)霓,不叫爛泥!”
若兒不置可否的轉過頭,擺明了不想跟她說話。
“你是說這幾年崛起的青河水寇?聽說他們勢力遍及兩岸河道,無惡不做,官府也拿他們沒辦法。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十幾天前被人滅門,一個活口都沒有。”曦雲(yún)陽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疑惑的看著若兒。
無奈的甩甩頭,眼神落在林玉麒身上:“你還記得那天傷了少爺?shù)娜齻€傢伙吧?他們是聖衣門的人。”
震驚的瞪大了眼:“你是說--”
“猜的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笑嘻嘻的看著一臉受了不小打擊的人,竟自泡著手上的茶。
“你們在打什麼啞謎?”
“天機,不可泄漏。”搖搖食指,端著茶,起身往臥榻而去,也不理會身後人的叫囂。
…………@…………
右手的疼痛一直不曾間斷,一陣陣的鈍痛直刺腦海。
模模糊糊的睜開眼睛,卻見夜明珠暈黃的光芒籠罩著整個屋子。有一瞬的怔忡,一時想不起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
手上的疼痛提醒著我發(fā)生過的事情,還有他們說的話。
愣愣的盯著遠處的昏黃,沒想到“他”竟會立男人爲妃,那麼的光明正大,理所當然。的確,是他那樣的人該有的行事作風。如果不是真心在意的人,他怎麼會不顧倫常?同xing之戀,在開放如現(xiàn)代的國家,也只有少數(shù)人能接受,更多的是唾棄,鄙視。可他,卻是毫不在乎。該爲被他愛上的人祝福嗎?畢竟,那樣的人物,不愛就罷,一旦認定,就是一輩子,一輩子……
不小心碰到左手的手腕,被一陣清脆樂耳的聲音拉回思緒,疑惑地尋聲望去。
是那個鐲子,灝在離開之前套在我手上的。銀白色的鐲身是九隻各自獨立的小鐲,每個小鐲都雕以龍形,卻是九條完全不同的銀龍,環(huán)環(huán)相扣,竟分不出何處爲首何處是尾。終以結成一隻九龍鐲,剛纔清脆的聲響正是九環(huán)相互碰觸時發(fā)出的聲響。
手,輕輕撫弄鐲身,溫潤的觸感由指尖傳入心底,很奇怪的感覺,竟然像是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抵制著胸口的不適。撩起纏在腕上的錦紗,讓鐲身與手腕輕觸,那種感覺更強烈。這究竟是什麼東西?不是銀製,也非溫玉。
算了,何必多想,到時候若再見到他,還是還回去的好,反正戴在我身上也是浪費,有何必糟蹋這東西?
咦?這裡還有一個奇怪的圖案,像是某種圖騰,雖然詭異,不過很漂亮。小心地解kai手上的白紗,再不止住疼痛,不知道還能不能熬到天亮。
醜陋的巴痕,有粗有細,碎裂難看,印在慘白盡乎透明的手上,是滿眼的腥紅,觸目驚心。
取出灝留下的藥,撥開瓶塞。我記得灝說它叫“水凝芷”,應該能抑制手上的疼痛。淡綠色的透明**,漸漸滲入肌膚,涼涼的薄荷味掩去了原來的疼痛,慢慢的在皮膚表層凝成一層薄如蠶翼的淡色膜,晶瑩剔透,就像水流附在傷處,修補殘碎的傷口。真是神奇的東西,就像神話故事一樣。
呵呵,可是再怎麼樣也改變不了命運。這身子,大概已經(jīng)拖不了一年,我自己很清楚。向後靠了靠,全身仍是軟弱無力,懶洋洋的。從來沒想過,那個唯一能活下去的條件。
我不能因爲自己,而去奪取他人的生命,更何況,我本就沒打算繼續(xù)這一生,這裡,並沒有我停駐的理由,“他”也不可能成爲理由,我要的從來不是一廂情願。
那樣,太痛苦,十五年的苦澀只要埋在心底就好……
對了,今天該是三月初五了吧?明天就讓若兒起程好了,不然時間會有些匆促。今年可能會比往年熱鬧,畢竟四國會盟的日子那麼接近,只希望不要出什麼亂子。
擡手,把鐲子貼在心口,嗯,舒服多了,有灝身上的味道。
嘴角微微上揚,就算無法入睡,有它的陪伴也不錯。
“若兒,進來吧。”唉,她還真是有耐心,明知道我醒了卻還是靜靜地守在外面。倒是有點想那四個傢伙了。
“少爺。”立在牀前,眼眶微紅,委屈的望著我。
“還在爲白天的事生氣?你知道我只要身上一疼,就是青果也吃不下,更何況是一大碗的藥。”嘟嘟嘴,她委屈,我更委屈。
“以後不許再這麼嚇我!”故作兇狠的盯著我。
“是。”那種事情又不我能控制的,我說了也沒用啊。
“若兒,明天就起程吧,我們拖太久了。”
“啊?可是少爺,大冰塊還沒回來啊!”睜著一雙疑惑的眼睛,在我身上滴溜溜的轉。
“灝他沒說要回來。就這樣吧,你去準備,記得和二哥他們說一下。”不想再多說,可心裡隱隱的期盼又是爲什麼?
或許還是有些在意灝的說走就走吧,難道是在生氣?
皺皺眉,不會真是這樣吧?天,我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學小孩子鬧彆扭。
“哈哈!少爺,你在鬧脾氣耶!天、天要下紅雨了!”大笑的喘不過氣來,一手還誇張的捂著肚子。
恨恨的扯過被子蒙在臉上,我決對不會承認的!
“出去!不然我讓你永遠待在那裡!”
“好,好!咳咳,我、我這就走,少爺好好休息,哈哈!……”
該死,這個仇我記下了,下次一定還你!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