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吃過飯後,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陌兮卻一直心不在焉,擔心俞佐琰是不是在路上出了問題,想到這裡,她又拿起手機給俞佐琰打電話。
當這個想法產生後,陌兮心裡就變得越來越不安,幾分鐘後又打了一個,電話是打通的,但一直沒人接。
沒過多久,陌兮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陌兮毫不猶豫地接起來。
“喂,我是姚默,我知道你在找琰,你不用再給他打電話了,他是不會接的。”
“……”陌兮沉默。
“今天是琰的生日,我們一起吃的飯,現在他在我這裡,我看他手機響了好幾次,但他一直沒接,我看到是你打的,所以覺得你應該知道一下情況。”
“哦,好的,我知道了,他沒事我就不打擾了,謝謝。”陌兮匆忙地掛掉電話,有些難堪,也有些難過。
這麼重要的日子,和老婆一起過,這是合情合理的,她竟然還期待那麼多。
可是,最讓她失落的是,俞佐琰拒接她電話的行爲,是因爲她在不恰當的時間打擾了他們,還是因爲他只是簡單的不想接。
這一晚,陌兮失眠了,關於她和俞佐琰的問題,她想了一晚上,她覺得自己最近過於感情用事了,她應該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家人和工作上。
古人云:無與士耽。
第二天早上,陌兮與是岸一大早就下了樓,她準備把小仔子送回東郊去。
樓下,小琳正給一盆紅色百合盆栽澆水,花開得正好,陌兮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小琳,你這花可真漂亮!”
“是嗎?”小琳擡頭笑說,“我也覺得挺漂亮的,昨天一個特別帥而且一身名牌的哥哥送給我的。”
陌兮笑說:“真的呀!那你要好好養哦,別又三心二意,放著幾天就不管了。”
“當然不會啦!”小琳眼珠子一轉說,“那個哥哥我之前見他來過,但不知道他是來找誰的,姐姐認識嗎?”
陌兮頓了頓,問:“你還記得他長什麼樣嗎?”
“很高,很帥,一張冷臉。”
陌兮一臉無奈,這說和沒說有什麼區別。
“不過他對我笑的時候,我注意到他眉角有一道淺淺的疤……”
陌兮蹙眉,俞佐琰的眉角也有一道疤,難道他來過?可他怎麼又走了呢?
“媽媽,媽媽,你怎麼了?我們走吧!”於是岸見媽媽站在那裡發呆,拉了拉她的衣角。
陌兮晃過神來,一聲苦笑,現在,她不想去想那麼多了,是她該收心的時候了。
回到東郊的家,陌兮媽媽已做好了飯,飯桌上,母親說:“陌兮,下週六是你爸的忌日,你剛好休息,帶著是岸,我們一起回去看看他吧!”
陌兮驚訝地看著母親,她怎麼突然願意帶著她們母子一起回去祭拜父親了,不過,陌兮沒有多問,只說:“好的,我知道了,我到時候也想去看看祖母。”
陌兮依舊正常上下班,每天被工作充實著,少了些胡思亂想。
俞佐琰生日那晚,他無故放了陌兮鴿子,之後也沒有跟她有任何的聯繫,陌兮也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和他聯繫。
他對自己這段時間的行爲沒有任何解釋,說明她的存在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既然如此,她也不會期待更多。
陌兮默認和俞佐琰之間已經結束,默認這個男人悄無聲息地做出了選擇,她是一個不稱職的第三者,因爲她做不來死纏爛打。
如果一段感情沒有再繼續的必要,那就安靜地退場,不能善始,至少也做到了善終,體面地say goodbay,吵鬧未必能給自己加分。
陌兮決定把這個男人從自己的生活中摒除掉,她希望自己能自我地活著,而不是因爲一個男人要死不活。
然而,當陌兮以爲自己的生活在逐漸趨於平靜的時候,他竟然在週五這天給她打來了電話。
他說:“陌兮,明天你能來我別墅一趟嗎?”
陌兮平靜地說:“明天我有重要的事要做,我沒時間。”
電話那頭的俞佐琰沉默了很久後問:“什麼事那麼重要?”
“明天是我父親的忌日,我們要回B市一趟。”陌兮直言。
電話那頭兀自沉默,但陌兮感覺傳來的呼吸變得有些紊亂。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掛了……祝你幸福!”
陌兮果斷掛了電話,說出最後這句話的時候,她心裡並不平靜,她害怕再聽到俞佐琰的聲音,但她希望他能明白她的意思。
……
週六,婆孫三人踏上了回B市的路,讓陌兮開心的是,母親終於打來了心裡的結,終於可以平靜地面對父親的離世。
事實證明,時間可以治癒一切。
陌兮發現,自己和母親一樣地執著,可是連母親都能在時間的治癒下放下了,她難道還不能嗎?
自從父親去世後,母親就變得不喜言辭,有時候她會獨自一個人發呆,彷彿每天都在硬撐,剛開始陌兮看了憂慮不已,但母親還是撐過來了。漸漸的,一切都能好起來,人生沒有邁不過的坎,看你能不能挺過來罷了!
上山看望父親之前,陌兮提前定了賓館的房間,她計劃上午帶著是岸陪著母親去看父親,下午婆孫二人必定已經累了,就可以在賓館休息,然後她再一個人去看祖母。
曾經,她們於家在B市能呼風喚雨,如今再回來,她們只是異客,只能住簡陋的賓館。
陌兮此次執意要去看望祖母,其實還有另一層心思。她身上一直拿著當初客棧老闆送她的人偶,每當端詳著手裡的人偶,看著老人慈祥的笑容,她就想,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故事。
最近,陌兮一直在想,什麼是男女之間的愛?這世間到底有沒有真愛?爲什麼她感覺愛情那麼脆弱,那麼經不起考驗!
所以,她想尋找一個答案,一個心裡一直迷惑不解的答案。
在這個物慾橫流、每個人費盡心機爭奪利益的世界裡,真愛顯得尤爲缺乏。
陌兮記得,六年前,客棧老闆就對她說起山上那對夫妻的愛情,她說:如果有一天,你在這個複雜的世界裡迷路了,當你開始懷疑是否有真愛存在的時候,不妨去體會一下這對夫妻的感人故事。
所以,這次,陌兮去拜訪了那對夫婦。在簡陋的屋子裡,陌兮受到了這對夫婦的熱情款待。
在對這對夫婦的稱呼上,陌兮爲難了,她不知道該稱呼他們爲叔叔阿姨,還是該叫爺爺奶奶。
妻子鶴髮雞皮,已有七十多歲,行動開始有些不便,而丈夫僅有四十多歲,還是壯年。無法想象,他們竟然是夫妻!
這是一對不被世俗看好的婚姻,因爲他們的結合,甚至造成衆叛親離的後果,但是他們仍舊沒有放棄。他們住在安靜的角落裡,沒有鄰居,沒有祝福,最重要的是有彼此的陪伴,這就夠了!
很多人都質疑,他們能堅持多久,可是如今,他們已經有了三十多年的婚姻。最後,妻子終究要丟下丈夫一個人,先走一步,這點有些殘忍,可是丈夫說,只要陪伴妻子走到她的終點,他無怨無悔。他希望妻子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沒有遺憾。
四十而不惑,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他們的精神境界是怎樣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呢?他們之間又用什麼來維繫?那大概就是真愛了!
陌兮也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有真愛存在的,只是很多人都放棄了追尋。很多人對物質的追求多過精神上的慾望,還有多少人能保持心靈上的至高嚮往呢?
兩位老人基本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守護著存在在他們心裡的世外桃源。
聽完兩位老人的故事,陌兮肅然起敬,摩挲著手裡的人偶,覺得它象徵的意義開始變得深刻起來。
陌兮下山的路上,感悟良多,她相信是有真愛的,只是所遇非人罷了!兜兜轉,她發現,只有她一個人在認真地去愛,一個人的獨角戲,可怕的循環。
……
週日,陌兮回到出租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當她打開房門的時候,發現裡面的燈是亮著的,並不寬敞的房間裡,她很快便看到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俞佐琰。
陌兮只是停頓了幾秒,轉身就離開了——她很累,她不想面對他。
對於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行爲,她感覺很厭倦,他走的時候無影無蹤,再次出現的時候,她已經疲於應對。
陌兮迅速地跑下樓梯,可是沒走幾步,就被一雙手臂緊緊地抱住:“你想躲到哪裡?”
“我不想再見到你!俞佐琰,不是什麼東西都會在你的反覆無常之後,還一直在原地等待的,所以請你先離開我的屋子,鑰匙麻煩放在茶幾上,等你離開,我再回來。”
“我既然已經來了,就不會隨便離開,我們先進屋說。”俞佐琰緊緊地圈住陌兮不放。
“俞佐琰,你別得寸進尺,我這裡不允許你再耍無賴!”陌兮情緒激動,莫名地生氣。
俞佐琰猛地將陌兮抵在牆上,逼近她,說:“如果你不想我在這裡就辦了你,你就乖乖給我上樓進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