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宮裡有刺客闖入!”
一句話,格外尖銳,又因爲(wèi)過分激動而破了音,粉面太監(jiān)連忙深呼吸,而後用自認(rèn)爲(wèi)最好聽,其實最讓人全身起雞皮疙瘩的聲音,扭捏道:“皇上小心,宮裡有刺客闖入,奴才已經(jīng)將她送到偏殿之中了!”
嗖!
一根利箭憑空而出,直接刺穿粉面太監(jiān)的咽喉管,大量鮮血噴涌出來,眨眼之間染紅了細(xì)嫩的脖子,也溼透了衣裳。
“妖言惑衆(zhòng)者,罪當(dāng)伏誅!”
暗沉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剛剛聽到聲音急忙跑出來的太監(jiān)總管暗暗抹汗,看了看地上那死不瞑目的屍體,終究是嘆息一聲:“來人,給處理乾淨(jìng)了,莫要污了皇上的耳目。”
立刻有兩個小太監(jiān)跑上來,七手八腳的擡走屍體,另外四個人端著布與水盆,好一陣洗刷才清除滿地血漬。
整個過程非常迅速,顯然已經(jīng)演練了上百遍。
太監(jiān)總管抹了汗水,轉(zhuǎn)身回御書房,等待皇上的詢問。
伏在一桌子奏摺上的承德帝擡起頭,沉聲道:“給朕送杯茶來。”
太監(jiān)總管連忙應(yīng)是,很快端上明目護眼的清茶來。
承德帝輕輕抿一口,而後道:“外面出了何事?”
“回稟皇上,一個妖言惑衆(zhòng)者,已經(jīng)被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一箭抹殺?!碧O(jiān)總管低眉順眼,半點不敢添油加醋。
承德帝默默喝茶,喉嚨舒服了之後道:“妖言惑衆(zhòng)麼?他說了什麼?”
至於隨便殺人,那是他給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的權(quán)利,一個無關(guān)緊要之人,殺了也就殺了!
太監(jiān)總管連忙道:“皇上,他說皇宮闖入刺客,被他引入偏殿之中了…”
話還沒有說完,太監(jiān)總管就看到他媽英明神武的皇上有些急切的站起來,因爲(wèi)太快太急,以至於眼前一片昏暗,很是踉蹌了好幾步,這才扶著桌子站穩(wěn)。
然後便急切的說道:“偏殿?哪一座偏殿?”
皇宮之中宮殿最是多而雜,不住人且地方太小的都算是偏殿,偏殿那麼多,不知道那個蠢貨將人送哪裡去了!
不需要太多的證據(jù),承德帝就是知道,定然是楚家那小女兒被趕進偏殿了。
他花費心思才弄進來的人,沒得被一個自以爲(wèi)是的蠢貨給折騰沒了!
太監(jiān)總管嚇了一跳,連忙就要跑出去叫太醫(yī),卻被承德帝一把扯住手臂:“哪兒去,朕朕問你話呢,究竟是哪個偏殿?”
太監(jiān)總管一臉茫然,似乎不明白承德帝這話的意思。
承德帝一惱,猛然將之推開,而後叫來暗衛(wèi):“她在哪兒?”
“福慶宮,延平殿。”
果斷而直接的六個字,成功叫承德帝變了變臉,而後大手一揮,以皇上爲(wèi)主,暗中暗衛(wèi)跟隨保護爲(wèi)輔,所有人蜂擁而上,朝著福慶宮而去。
福慶宮,自古以來便是無人居住的廢殿,傳說因爲(wèi)這個宮殿之中住過第一個被廢的皇帝,從此無人敢居住,妃嬪沒有資格,皇子皇孫金貴,不能染了晦氣。
這福慶宮便這麼荒廢下來。
直到先皇開始,纔在這裡圈養(yǎng)暗衛(wèi),暗中保護皇宮安危,也是暫時的休息之地。
人漸漸加多,隊伍越加浩蕩,肥姑便是其中一個。
本來是最普通的打掃宮女,卻加入皇上的隊伍,朝著福慶宮而去,心裡七上八下,也真心期待。
擔(dān)心姑娘而七上八下,終於得到姑娘的笑意而充滿期待。
沒多久,一行人來到福慶宮。
一股濃郁得叫人驚心動魄的血腥之味充斥著這座宮殿,宛若整個宮殿都被鮮血浸透,陰冷與殺戮之氣無邊蔓延。
承德帝站立片刻,並沒有立刻讓人衝進去,而是靜靜等待著,昂首等待,似乎在迎接某個尊貴無雙的人。
太監(jiān)總管不敢開口,靜靜的立在皇上身後。
肥姑抓心撓肺,很不想用自己肥碩的身軀撞開擋路之人,直接衝進去一看究竟!
然,到底沒有衝動。
於此同時,楚容鐵青著一張臉,盯著第三個據(jù)說是測試腦力的算數(shù)。
在古代這種沒有乘除只有加減的算法來說,這測試腦力的算數(shù)十分費時費力還費腦,楚容卻只要兩三個公式,便輕而易舉的解開了。
默默用狗爬的毛筆字寫下答案,默默的邁步走進大開的門,然而是第四關(guān)腦力測試…
楚容:“……”
現(xiàn)在還弄不清楚身處何地,誰人算計,楚容就覺得自己該一把刀抹了脖子自殺謝罪了!
果然,有人開始懷疑她的身份,然後就有了這一路的‘無理取鬧’,明明很普通的算數(shù),明明很簡單的推理,卻是大成幾千年來無人能解的存在。
明明她已經(jīng)動手殺了人,染了一手的鮮血,這羣人卻固執(zhí)的認(rèn)爲(wèi),她是個有腦子的人,甚至拼了好幾條命將她驅(qū)趕入這宛若永無止境的暗道之中。
“誰在暗中,吱個聲,否則我就在這裡不動了!”楚容雙手環(huán)胸,有些耍賴的往地上一坐。
暗中雙眼亮晶晶之人:“……”
楚容道:“我不知道你們的目的,但請你們相信,我絕對可以你們所有人在我死之前死去,所以,敢不敢出面一見?”
敢不敢?敢不敢?
一道黑影一閃而過,然後楚容面前多了一個人,周身包裹在黑暗之中,一雙眼眸格外陰騭冰冷,宛若冰凍千年的黑暗冰窖,永遠(yuǎn)不會解凍!
楚容眨了眨眼:“你是?”
“你想要見我?!边@人的語氣和他的人一樣冰冷入骨,眼眸盯著人看,就像被毒蛇盯住了一般止不住的全身顫抖。
楚容:“我知道,我意思是,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靜靜的看著楚容不說話,陰騭的眼神無端給人壓迫十足。
得不到迴應(yīng),楚容繼續(xù)道:“能告訴我你們的目的何在麼?”
那人依舊靜靜的不開口。
若不是之前說過一句話,楚容會認(rèn)爲(wèi)對方是個啞巴。
張了張口,楚容繼續(xù)道:“設(shè)置這些障礙遊戲有意思麼?難道通關(guān)者可以成仙成佛、萬人之上麼?”
因爲(wèi)對方不會開口,確定到男性特有的低沉聲音:“是,古往今來,通過此關(guān)者,只一人也,你算是第二個?!?
楚容微微挑眉:“爲(wèi)什麼算是第二個?”
算?難不成有人明明可以通過全部關(guān)卡,卻選擇放棄?
對方沉聲道:“第一個是天才軍師,第二個…楚開霖,不過他選擇棄權(quán)不走,所以你可以是第二個?!?
楚容眼眸微閃:“棄權(quán)不走?是什麼意思?”
對方?jīng)]有回答。
楚容道:“可以棄權(quán)的意思是並不一定要走到最後,對麼?”
對方依舊不開口說話。
楚容抓了抓腦袋,差點將頭頂?shù)拿弊咏o頂?shù)袅耍B忙手忙腳亂的扶正,而後道:“那我也可以棄權(quán),對麼?”
直覺告訴她,若是將所有關(guān)卡走一遍,那麼她的身份就徹底坐正了,頭頂‘影響四國格局’的大帽子,也許就會和楚鳶一樣,成爲(wèi)後宮的一員,了此殘生。
“你不想要解藥了麼?”
“我想要!”楚容咬了咬牙,道:“我想要解藥。”
“想要解藥就通關(guān),一共十關(guān),全部通過,你可贏得解藥?!币约耙簧鷺s耀,風(fēng)光無限。
後面的話黑衣人並沒有開口,冷漠硬漢的形象讓他無法出說一句動聽的話來,乾巴巴,硬邦邦,充滿威脅纔是他的說話方式。
楚容點頭:“我會的。”
前面四關(guān),毫無障礙,風(fēng)平浪靜,所以一路暢通無阻。
黑衣人得到滿意的答案,轉(zhuǎn)身就走,半點沒有拖泥帶水,和來時一樣,宛若一道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整個人便消失不見了。
楚容仔細(xì)感受了下,竟是察覺不到具體位置,她知道四面八方隱藏各種各樣的暗衛(wèi),但是具體某個角落卻是抓不到痕跡,就像會流動的雲(yún),明明存在,卻抓不到。
外面,承德帝身邊徒然出現(xiàn)一個黑衣蒙面人,沒有太多的言語表達,只是對著承德帝輕輕頷首,便聽到他們英明神武的承德帝朗聲而笑:“天佑我大成!”
肥姑簡直要哭了,本來刻薄面相的她,竟然生生擠出幾分慈愛,盯著那緊閉的房門,雙眼佈滿擔(dān)憂。
這福慶宮她是略有耳聞的,而且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比如,這座廢棄宮殿之中馴養(yǎng)出著一批又一批的暗衛(wèi),這座廢棄宮殿因爲(wèi)經(jīng)常死人,而成爲(wèi)皇宮之中女眷不敢觸碰的禁地。
姑娘一個女兒身,如何在裡面折騰?
焦急得不行,肥姑第一次露出了破綻,不顧在場百來號人,冒著泄露身份的危險,匆匆退離出去。
承德帝身邊的黑衣人就要衝過去攔住她,卻被承德帝制止了:“隨她去?!?
黑衣人低下頭表示服從。
肥姑一路狂奔,好在她還有幾分理智在,沒有直接找護國將軍府留在宮裡的人,而是找楚鳶。
“娘娘,求求你救救小容子,她還那麼年輕,若是出事了可怎麼是好?”肥姑憑藉壯碩的身軀,一路人擋撞人,門道砸門,竟是一路通暢無阻,直接出現(xiàn)在楚鳶面前,猛然噗通一聲跪下,張口就哭號。
楚鳶一口茶水直接噴出來:“小容子?你說小容子?楚容麼?”
“娘娘,求求你救救小容子,她那麼乖巧懂事,怎麼會犯錯,定然是那些賊人太過囂張,這才害得小容子闖進福慶宮的,娘娘,你最是心善,求求你大發(fā)慈悲吧…”
“住口!哪裡來的瘋婆子?什麼小容子,我家娘娘根本就不認(rèn)識,你莫要胡亂攀扯!”姑姑氣勢洶洶殺進來,將楚鳶護在身後,一通咒罵:“哪裡來的髒東西,娘娘寢宮你也敢闖,簡直活膩了,來人,堵了她的嘴,把她叉出去,莫要吵著娘娘休息!”
“是…”候在門口好奇被嚇傻的人急忙反應(yīng)過來,一致的擼起袖子,上前抓住肥姑往外扯,奈何人家太胖太壯實,一個人頂七八個瘦小的小姑娘,猛然發(fā)力,七八個小姑娘直接被甩了出去。
楚鳶:“……”
姑姑:“……”
“娘娘啊,還請看在小容子任勞任怨的份上幫幫忙,她家裡的哥哥定然擔(dān)心極了,萬一再出事可怎麼辦?”肥姑哭著說道。
楚鳶忍無可忍:“說來聽聽,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你們都下去門口等著,把門關(guān)上?!?
姑姑打算留下來,覺得那麼胖的人萬衝撞了娘娘可怎麼是好?
然而,楚鳶卻是毫不留情的驅(qū)趕:“姑姑你也出去吧,放心便是,此人與我有過幾次見面,粗俗不堪,人卻是極好的。”
姑姑面帶懷疑:“娘娘…”
“下去吧,有事我立刻喊你,反正你就在門口,可以直接衝進來,如何?”楚鳶擺擺手,姑姑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並且瞪了肥姑好幾眼,眼神意味明顯:敢胡作非爲(wèi),老孃颳了你的皮!
肥姑見多了這樣的嘴臉,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肥姑都能輕而易舉的將之當(dāng)成不存在,半點羨慕、嚮往也沒有,臉皮厚,是她行走在皇宮、並且順利活下來的重要訣竅之一。
“好了,人都走光了,現(xiàn)在你可以豪不隱瞞的全部說出來了麼?”楚鳶並不打算和一個肥婆虛以蛇尾,多看一眼都覺得膩眼,若不是肥婆提到楚開霖,她定然搭理楚容,甚至?xí)X得,死了正好,因此直接開口道。
肥姑抹一把肥碩的臉,道:“是這樣的,娘娘,您聽我說來…”
肥姑只是將自己所知道的告知,半點添油加醋都沒有,只不過有些事半真半假,需要親自判斷。
楚鳶聽著,而後道:“那我沒有辦法救她。”
肥姑道:“娘娘,非是需要娘娘直接救她,而是在她需要的時候說上一句話?!?
因爲(wèi)不確定姑娘是不是真的會被皇上責(zé)罰,也看到皇上龍心大悅,因此,肥姑並不知道楚容發(fā)生了什麼,不知道求救楚鳶會不會帶來更大的禍?zhǔn)?,如此說來,靜觀其變纔是最好的方法。
楚鳶沉默了片刻,道:“後宮之中可有人前往福慶宮?”
法不責(zé)衆(zhòng),只她一個也許會受罰,人多了那就大家一起受罰。
肥姑不點頭也不搖頭,只道:“娘娘是皇宮之中最爲(wèi)特殊的存在,只要不觸及皇上逆鱗,那麼皇上定然會包容娘娘。”
因此,適當(dāng)犯錯沒關(guān)係,況且她有一種敏銳的感覺,皇上是知道姑娘的身份,也知道姑娘和娘娘的姐妹關(guān)係這個時候姑娘落難,娘娘卻袖手旁觀,相信皇上心中的娘娘便會大大改觀。
楚鳶再三猶豫,最終還是決定一探究竟,不爲(wèi)別的,只楚開霖威脅她、抓著她把柄一事,楚鳶就不敢冒險。
此時的福慶宮,承德帝不急不緩的等在外面,身邊的人翻了好幾倍,各宮娘娘紛至沓來,太后宮殿的人也來了好幾趟。
承德帝卻始終沒有開口解釋在等待什麼,而是靜靜的看著,但笑不語。
直到太陽落山,太后娘娘姍姍來遲:“皇帝,到底怎麼回事?”
福慶宮她自然也知道,暗衛(wèi)彙集之地,多少無知宮人意外落入此地從此了無音訊。
現(xiàn)在不過是又一個宮人無意落入,卻驚動了皇上,甚至一天不批改奏摺,一天不召見文武百官議事參政,連午時用飯都給推遲。
裡面當(dāng)真只是一個宮人?
承德帝連忙讓人送來御椅,親自扶著太后娘娘上座,而後道:“母后這是聽了哪個不懂事的亂嚼舌根?朕不過是隨意走走看看,福慶宮常年淒涼,卻是冷靜頭腦的最佳去處?!?
太后娘娘明顯不相信:“罷了,你做什麼哀家不該過問,哀家聽說瑞安將軍這些日子以來到處徵收糧食,好幾次被人打得頭破血流不敢反抗,對此一事你可知道?”
承德帝面色閃過一抹厲色,道:“母后莫要擔(dān)心,瑞安將軍不過是完成朕給他的任務(wù)罷了?!?
太后娘娘放低聲音:“哀家知道,但哀家也想說一句,瑞安將軍是武將,若是手中真的能夠拿出幾十萬人享用的糧食,那皇帝你該擔(dān)心了?!?
承德帝點頭:“朕心裡有數(shù)?!?
太后娘娘也知道適可而止,承德帝根本沒打算放過瑞安將軍,這時候她再三求情,只會讓皇上敏感與厭惡。
轉(zhuǎn)開視線,太后娘娘盯著福慶宮,不再提起瑞安將軍之事。
承德帝卻記住了太后的話。
一株墨色玫瑰,招來太后的關(guān)注,瑞安將軍走了一步好棋,同時也陷入承德帝的極度反感之中。
福慶宮之中,楚容臉色並不好看,卻是走下去,越能夠發(fā)現(xiàn),這個所謂的測試完全是用來忽悠人的,不要說啊黎這種絕頂聰明之人,就是她,也能夠輕易解開,如此,這測試的存在意義是什麼?
最後一個關(guān)卡走過去,楚容木著臉看著那個冷冰冰的黑衣人,道:“我已經(jīng)全部闖過,現(xiàn)在是你該完成承諾的時候了,解藥,給我。”
黑衣人看了楚容片刻,而後道:“你是楚開霖的妹妹楚容,是與不是?”
楚容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黑衣人道:“是與不是,你都是我大成尋找的人?!?
楚容:“……”然後呢?
黑衣人取出一個白色的小瓶子,遞給楚容,道:“此番多次設(shè)計,目的便是引你入宮,凡是我大成子民,勝負(fù)大能者自當(dāng)爲(wèi)大成效力,容姑娘,此話你可同意?”
楚容暗暗提起警惕,她敢肯定,這個黑衣人乃至皇上都是知道她的身份的,但他們的目的是什麼,現(xiàn)在的楚容還心存疑慮。
想了想,楚容道:“你說得對,能者多勞。”
黑衣人贊同的點點頭:“正是這話,所以容姑娘,你是國師預(yù)言之人,你應(yīng)當(dāng)負(fù)起對應(yīng)的責(zé)任,纔不枉費,皇上的仁慈與苦心?!?
楚容微愕,有些不明白黑衣人的話,皇上的仁慈與苦心是個什麼意思?楚容不記得承受過皇上的恩惠,如何說仁慈,如何說苦心?
似乎看出楚容心中的不明白,黑衣人道:“你千方百計的隱藏在楚鳶之後,楚開霖千方百計將你藏在衆(zhòng)人之後,目的不就是一個自由?一個隨心所欲?我大成國主向來開明聖仁,但凡可用之才,從來不會在乎貧賤富貴,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抓得住,心無二意,那麼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楚容默然,這位誠德帝比她想象的還要高深莫測,一個暗衛(wèi),就能夠了解所有,並且代替皇上開口,這說明皇上對他的信任已經(jīng)超乎所有百官乃至血脈相連之人,並且,暗衛(wèi)的實力深沉得可怕,與之對上,似乎沒有反手之力,只能…聽之任之,跟隨對方的思路走。
“容姑娘,若是不願意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大可藏在後方,如同天才軍師一樣,皇上可以給他足夠多的權(quán)利與信任,而天才軍師也值得皇上放權(quán),這麼多年,從來不曾叫皇上失望過,並且保持神秘,皇上從來不曾主動過問他的身份。還是那句話,只要擁有足夠的能力,只要不背主叛逃,那麼,皇上願意爲(wèi)你撐起一片天空,叫你縱橫馳騁。皇上的目的只有一個,便是叫我大成千萬老百姓一世無憂,平安喜樂,叫戰(zhàn)爭不再,叫我大成兵強民富,四國之中無人敢欺。”
難爲(wèi)一個暗衛(wèi)一口氣說上大串的話,只不過依舊改變不了話語之中的冷硬與直接。
楚容再一次刷新對皇上的認(rèn)識,並不是所有的皇帝有容不下有能之人,又或者說,誠德帝擁有掌控江山萬里,把握臣下衆(zhòng)人的能力,所以不害怕放出權(quán)利。
就如同瑞安將軍,給他把持整個京城的兵力,卻也能夠輕而易舉的將之拿回來,功高震主?那也是皇上給予的,想要收回來,只要動用早早埋伏的暗線便可。
果然是玩權(quán)利的人,大膽、耐心…不怕死!
想了想,楚容道:“多謝,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不過你可以轉(zhuǎn)告皇上,我是個見識淺陋的小農(nóng)女,眼中沒有家國天下,只有…銀子?!?
黑衣人難得愣了下,而後一臉陰沉,剛想張口,就聽到楚容道:“我是個人,自私小氣,沒有好處的事絕對不會沾染,有危險的事也會三思後行,所以不要指望我無私奉獻,再多的財富,沒命去享也是無濟於事?!?
黑衣人深深的看著楚容,之後轉(zhuǎn)身就走,一句話也沒有交代。
楚容:“……”現(xiàn)在是個什麼意思?將她一個人留在這個地方,難不成是想要看她再次大開殺戒麼?
低頭看著手裡的小瓷瓶,取出瓶塞一看,裡面只有一顆綠油油的東西,淡淡的茶香飄散,清新怡人。
就在這時候,一道門突然打開,黑漆漆的房間瞬間被光明取代,楚容毫不猶豫的收起瓶子,抓著袍擺,一頭紮了進去。
這是一條狹長的暗道,時而筆直,時而九曲十八彎,時而起伏不定。
楚容繃著神經(jīng),一步步朝著光芒發(fā)出的地方走去。
暗道之中沒有一個人,楚容孤身一人,靜寂無聲。
不知道走了多久,出口就在眼前,楚容屏氣凝神聽了一會兒,確定沒有人守著出口之後,這才邁步而去。
入目是皇宮之外靜寂森嚴(yán)的小道,因爲(wèi)靠近皇宮重地,所以不允許閒雜人等胡亂出走,甚至大聲喧譁也是被禁止的,因此,這一條小巷子一個人也沒有,楚容這麼突兀的出現(xiàn),倒是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
扭頭看一眼高大雄壯的宮牆,楚容咧了咧嘴,無言的表示皇宮各種危險、各種算計,身爲(wèi)普通人,很明顯腦子不夠用。
“姑娘?”尚遠(yuǎn)從黑暗中走出來。
楚容擡頭,忍不住問道:“尚遠(yuǎn),你對皇上這個人的認(rèn)識是什麼?”
尚遠(yuǎn)想了想,直接道:“深不可測?!?
楚容點頭:“你說得對,好了,廢話不多說,我們趕快回去,大叔還等著解藥救命?!?
皇宮的一切,楚容不打算提起,尚遠(yuǎn)也不準(zhǔn)備出口詢問,暗衛(wèi)的職業(yè)操守就是聽命,不該知道的、主子不說的,那就當(dāng)成不知道。
此時的護國將軍府,御醫(yī)心急如焚的來回走動,不時伸長脖子,看向入口,就想在第一時間看到期待的身影。
“也不知道姑娘能不能找到解藥?這都過去一天一夜了?!庇t(yī)搖了搖頭,耐著不安的性子走回房間,已經(jīng)被青紫色包圍的管家完全失去意識,進氣多出氣少。
“哎,這可怎麼辦?”御醫(yī)取出長針,用力一紮,放出大量烏青的血,之後迅速止血。
也就是在這時候,楚容跟著尚遠(yuǎn)飛快跑了回來:“大人,解藥我?guī)Щ貋砹耍憧禳c看看能不能用?”
御醫(yī)手一抖,差點一針扎死管家,還好他控制住了,看看劃破管家的臉龐,又一道烏青血液流淌出來。
御醫(yī)連忙扔掉長針,接過楚容手裡的瓶子,到處裡面的小藥丸子,湊近嗅了一口,之後揩下一點點,探出舌尖品嚐一口,而後重重點頭:“是,這東西就是解藥!”
說罷,直接掰開人事不省的管家的脣口,粗魯?shù)娜诉M去。
楚容蹲在地上,眼巴巴看著管家,尚遠(yuǎn)就守在她身邊。
三人直勾勾的看著管家,看著裸露在外的手腳、臉龐從可怕的青紫色變成灰白色,再恢復(fù)些許血色,三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總算救過來了。”差一點,這個老東西就徹底掉進棺材裡了。
御醫(yī)抹了一把汗水,宛若脫離了一般,直接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
而楚容了鬆了一口,揉了揉僵硬的雙腳,而後道:“之後就拜託大人了,我在這因爲(wèi)無法幫忙,這就先回去了?!?
御醫(yī)連忙站起來,親自將楚容送到門口,看著她消失在夜色中,這才揉著眉心轉(zhuǎn)頭回去。
楚容回到小院子裡,楚開霖正等在她的房間中,一個人自斟自飲,淡淡茶香蔓延了整個房間。
“小哥哥?”楚容連忙走過去,張開雙手抱住他的肩膀,帶著幾分撒嬌道:“皇宮險地,簡直不是人活的?!?
楚開霖伸手將之抱在懷裡,道:“用過飯了麼?”
楚容眨了眨眼,這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好像兩三頓沒吃飯了,肚子餓癟了,餓過頭了,竟然不知道飢餓了。
這時候放鬆下來,突然覺得好餓,可憐兮兮道:“小哥哥,我餓…”
楚開霖有些無奈的揉了揉她的發(fā)頂,低聲道:“在這等著,我給你下點麪條吃,如何?”
楚容連忙點頭:“要多多的肉,要兩碗,小哥哥和我一起吃?!?
楚開霖點點頭,道:“好,等著?!?
楚容趁著楚開霖下面條的功夫,連忙跑去抱回來一身衣裳,正好尚遠(yuǎn)反應(yīng)敏銳,已經(jīng)爲(wèi)她準(zhǔn)備好熱乎乎的湯水,楚容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一臉慵懶走出來時,楚開霖已經(jīng)坐在桌邊,面前放著兩碗冒著熱氣的湯麪。
上面臥著的薄薄肉片,看著就十分有胃口,楚容眉開眼笑跑過去:“謝謝小哥哥!”
楚開霖伸手爲(wèi)她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髮絲,道:“吃吧。”
楚容不再說話,抱著碗口,拿著筷子,吃得不亦樂乎。
楚開霖看了她一會兒,之後也開始拿筷子吃麪條。
有人陪伴的飯菜總是格外的香甜可口,更何況一個動不動搶自己碗裡的肉片的小賊,一碗麪,楚開霖吃得極爲(wèi)辛苦,也極爲(wèi)無奈。
飯飽之後,楚容開始說起皇宮之事:“小哥哥,你和楚鳶說了什麼?爲(wèi)何她生怕被你連累的模樣?”
楚開霖道:“沒什麼,不過是告訴她一些真相,叫她知道自己的立場罷了?!?
楚容點點頭:“小哥哥,皇上簡直神通廣大,他手中的暗衛(wèi)也是絕頂人物,就解藥一事,是皇上讓人設(shè)計將我騙進皇宮的?!?
楚開霖道:“我知道。”而且他也算是幫兇之一。
楚容道:“小哥哥,還好皇上是個好人,不然,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
整個宮殿都是各種暗衛(wèi),哪怕她跑得再快,也躲不開這麼多的連續(xù)攻擊,更何況,當(dāng)中還有捕捉當(dāng)世高手的流星網(wǎng)。
楚開霖道:“你見過皇上了?”
楚容搖頭:“並沒有,皇上這種高山大海,豈是我這種小人物可以見到的,不過皇上讓暗衛(wèi)告訴我的話我全都記住了,小哥哥,你覺得,不知道皇上願不願意用金錢之類的黃白之物與我作交易?”
楚開霖眼眸帶起一抹笑意,瞥一眼窗外,樹影綽綽,月光尤爲(wèi)淒涼。
楚容微微挑眉,果然,小哥哥身邊跟著皇上的暗衛(wèi),如此說來,所有的一切就全都能夠解釋清楚,因爲(wèi)一場刺殺,她進入皇上的眼中,生出懷疑,所以一而再的試探,御醫(yī)、尚遠(yuǎn),乃至管家,都是一種逼她露出真面目的手段。
而且皇上很成功,順利逼出她的所有。
只是不知道,這事啊黎知道麼?
楚開霖道:“皇上向來開明,你小人之心,皇上卻是寬宏大量?!?
楚容抓了抓頭髮,作疲憊狀,道:“只要有錢,想幹什麼不可以?小哥哥,還有什麼明天再說如何?我快要困死了!”
楚開霖摸了摸她的臉龐:“你睡,我在這裡守著你。”
楚容眸光微微閃動,而後乖巧的點頭,打著哈欠,一步步踱步回內(nèi)室。
楚開霖自己泡著茶水品嚐,目光又溫和漸漸變成冷漠,夜色一點點發(fā)涼,沒多久,一抹身影出現(xiàn)在楚開霖身邊:“抱歉,三公子,我家公子說,姑娘只能走到皇上眼皮子底下,纔不會成爲(wèi)威脅。”不是威脅,皇上自然不會趕盡殺絕。
來人正是尚遠(yuǎn)。
楚開霖面色平靜:“所以,段白黎一言不發(fā),直接命令你們配合皇上的行動?嗯?我猜,當(dāng)中還有瑞安將軍的手筆,對麼?”
尚遠(yuǎn)額頭浮現(xiàn)一層汗水,曾幾何時,尚華在他耳旁說過,這位三公子依稀有公子的風(fēng)度與神采,當(dāng)時嗤之以鼻,畢竟公子只有一個,天底下只有這麼一個絕頂聰明之人,相似能有多少相似?
而現(xiàn)在…
原來,尚華的話並不假,甚至,有幾分不近其實。
“抱歉,三公子,姑娘到底年幼,誰也不能保證她會不會在皇上面前露陷,所以…”尚遠(yuǎn)低下頭,帶著幾分氣虛,畢竟算計姑娘在先,做不到理直氣壯,哪怕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爲(wèi)了姑娘。
楚開霖不語,淡定的喝了一杯茶,道:“我知道段白黎心中所想,皇上此人當(dāng)世明主,段白黎擔(dān)心舍妹一味的避讓逃離叫皇上惱怒,可是如此?”
身爲(wèi)‘影響四國格局’之人,楚容若是一直藏著掖著,相信時日久了,皇上也會放棄她,那時候就是楚容的死地。
誠德帝再如何英明,也不會容許楚容這麼一個人行走在其他三國,得不到,那就毀掉,徹徹底底的毀滅,誰都別想要!
尚遠(yuǎn)點頭:“皇上英明神武,有自己的掌控手段,一旦脫離掌控,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徹底滅殺!”如同瑞安將軍,因爲(wèi)他手中握有兵權(quán),不可能一下子抹殺,只能一點點,溫水煮青蛙,將之徹底打殺!
楚開霖道:“此事就此作罷,我不會在小妹面前提起,她心有疑問我也不會爲(wèi)之解答,麻煩轉(zhuǎn)告段白黎,兩個人之間若是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其實我家小妹更喜歡悠閒自在的田園生活,而不是陰謀算計不斷的後院方寸之地?!?
並,不是非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