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方方正正的小麪包車，迎著呼嘯的山風(fēng)，奔馳在狐貍山的路上。
開車的白耳環(huán)非常興奮！
“嚶嚶嚶！”
因爲(wèi)車廂後面坐著師父！
還有七情吸管、說服力放大器、膽小菊，以及給這些超級仙草準(zhǔn)備的各種瓶瓶罐罐藥物、肥料。
師父說了，這些仙草都比較嬌貴，走到哪裡儘量帶著，隨時照料。
白墨坐在車廂後排，捧著平板電腦，摸摸新買的防摔、防塵橡膠保護殼。
“這不錯！
“有了這個，充電口裡就免得進沙子。”
他打開平板，打開自己畫的，丹皮工坊工藝流程圖，還有設(shè)施佈置圖。
便見這兩幅圖，都已經(jīng)完成了大半，還有零零星星空白，等待填補。
刷……
汽車停下。
白墨帶著平板電腦下車。
白耳環(huán)留下照看藥草，黑手鐲則滿臉興奮，狐爪拎著摺疊椅，脖子掛著水壺，接到師父。
“嚶嚶嚶！”
作爲(wèi)師父的移動辦公位，緊緊跟在師父身後，隨師父一起跳進土坑，進入這剛剛出土的丹皮工坊。
便見大部分設(shè)施都已經(jīng)被清理乾淨(jìng)，打掃了表面的泥殼和塵土，露出厚重青銅鏽。
越往工坊深處走，還有部分設(shè)施，正有狐貍在小心翼翼清理。
白墨和黑手鐲，走到一座樹形青銅蒸餾塔跟前，便見有幾隻狐貍爬在上面，“咔嚓咔嚓”摳掉泥殼，又“噗噗噗”掃掉浮土，露出青銅鏽。
白墨笑著囑咐一聲。
“都注意安全啊！”
看到塔上的徒弟們紛紛回頭響應(yīng)。
“嚶嚶嚶！”
“嗷嗷嗷！”
他正要離開，突然看到，這蒸餾塔上一道身影。
“果殼爪？你不在仙草工坊，咋還跑到這裡來了？”
果殼爪跳下蒸餾塔，拍拍自己斜挎的工具包，又昂首挺胸拍拍胸脯，比比劃劃，狐言狐語，給師父說明白。
“嚶嚶嚶，嗷嗷嗷嗷嚶嚶……”
……原來，它那份開果殼的工作，被植物機器取代了！
它只需要負(fù)責(zé)上料、下料，工作嚴(yán)重不飽和，乾脆把那機器和業(yè)務(wù)，一起託付到仙草預(yù)處理大工坊，自己跑來挖掘地，成爲(wèi)這裡新的一員！
“啊？”
白墨蹲下來，摸摸徒弟的腦袋。
狐貍山仙草產(chǎn)量越來越大，需要開殼的仙草越來越多，他專門搞那臺機器，是爲(wèi)了減輕果殼爪的負(fù)擔(dān)。
沒想到這傢伙真乾脆，有了機器，它直接不在工坊幹了！
“那你在這裡，幹得開心麼？”
果殼爪重重點頭。
“嚶嚶嚶，嗷嗷嗷，嚶嚶……”
它指著蒸餾塔上的師兄弟比比劃劃……表示開心！
開殼工坊只有它一個，天天都很孤單。
但是挖掘地有好多師兄弟，大家在一起，熱熱鬧鬧，當(dāng)然開心！
白墨摟住它。
“那……學(xué)了那麼多年的開果殼技術(shù)，突然沒用了，會不會很可惜？”
果殼爪搖搖頭。
那有什麼可惜的？
它拍拍自己胸脯！
果殼爪，狐貍山上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
白墨抱抱徒弟。
“好吧，那你忙去吧。”
他和黑手鐲離開後，果殼爪低下頭，看看自己毛絨絨的狐爪，眼底閃過一絲落寞。
說不可惜是假的。
肯定有點可惜。
但那臺機器確實不需要它操作。
它這項技術(shù)也確實沒用了。
果殼爪，是狐貍山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不能賴在果殼工坊，必須要發(fā)揮價值！
它歪著腦袋，咧嘴一笑，又得意於自己的狡猾……這份惋惜和落寞，剛剛被它藏起來了，沒讓師父看到！
“嗷嗷嗷！”
它轉(zhuǎn)身跳上蒸餾塔，從工具包裡掏出小刷子，繼續(xù)清理。
……
“啊？這破損，也太嚴(yán)重了吧？”
站在一根七層同心柱旁邊，白墨皺皺眉頭。
同心柱內(nèi)外七層，每層各有功用。
而他面前這根，赫然被歲月腐蝕出巨大的窟窿，一個穿透五層的窟窿！
斷茬處，還能看到仙氣迴路！
“儀器裡面塗抹的藥膏、油膜、潤滑，都沒有了，後續(xù)要自己煉製，給它補上。
“可這結(jié)構(gòu)被腐蝕掉，裡面還有仙氣迴路的話，我好像沒法修理……”
這倒並非個別問題。
除了這根銅柱，還有頗多設(shè)施，都在漫長歲月裡風(fēng)化、腐蝕、摧折、粉碎……
甚至，越複雜，越精細(xì)的設(shè)施，往往越脆弱，越不抗造，越容易在歲月裡損毀……
“壞的也比沒有強。
“先搞懂它的功能。
“後面想辦法用其他機器替代掉，或者再修復(fù)。”
白墨掏出筆，開始上下觀察，尋找這柱子上銘刻的各種文案、示意圖。
徒弟黑手鐲，也瞪大眼睛，晃著毛絨絨腦袋，和師父一起，用眼神掃描這銅柱。
……
呼……
狂風(fēng)吹來，飛沙漫漫。
黑耳朵和白耳朵，湊在一處並聯(lián)回龍閥門旁邊，正忙著清理。
這一套並聯(lián)閥門，共有九個。
其中七個，都已經(jīng)摳乾淨(jìng)泥殼，掃乾淨(jìng)浮土，還剩兩個，被泥土包裹。
兩隻狐貍掄著小錘，輕輕敲打泥殼。
在“喀喀喀”的聲音裡，把泥殼一點點敲掉。
這回龍閥門很精密，也很脆弱，在泥土裡掩埋千萬年後，更是像玻璃娃娃，受不得任何大力，必須小心對待。
兩隻狐貍?cè)褙炞ⅲ瑩傅粢粚幽鄽め幔职l(fā)現(xiàn)好像不對勁。
“嚶嚶嚶？”
白耳朵用狐爪摩挲最後的泥殼，發(fā)現(xiàn)泥殼下面，還有一層化石殼，包裹著閥門！
“嗷嗷嗷？”
黑耳朵這邊同樣！
這玩意兒像食堂出品的多層夾心雪糕一樣，一層套一層！
泥殼裡面還有化石殼，化石殼裡面纔是狐貍山需要的閥門！
這咋辦？
硬邦邦的化石殼，肯定不能敲吧？
硬敲的話，會把閥門裡的精細(xì)結(jié)構(gòu)震壞啊！
兩隻狐貍對視一眼，皺皺眉頭，狐言狐語商量幾句。
“嚶嚶嚶，嗷嗷嗷嗷！”
“嗷嗷，嚶嚶嚶！”
它們決定，先放過這層化石殼，去打掃其他地方！
等中午吃飯的時候，去倉庫取了專門溶解化石的藥湯，再來處理這化石疙瘩！
兩隻狐貍甩給化石疙瘩“最後再讓伱猖狂一下午”的眼神，便挺胸擡頭搖尾巴，去了別處。……
一上午的時間匆匆忙忙過去。
狐貍山的食堂裡，再次熱氣飄香。
今天的午餐，是香噴噴棗糕！
小石桌旁邊，黑鼻頭抓著一塊暗紅色棗糕，得意洋洋吹噓。
“嚶嚶嚶，嗷嗷嗷嚶嚶！”
這棗糕裡面，總共摻雜了五種不同的棗！
有的棗生著加進去，有的棗熟了加進去，有的棗晾乾加進去，有的棗烤糊加進去……
經(jīng)過一番複雜操作後，這一塊棗糕裡，便得到複合口感，複合味型！
既有鮮棗的清甜，還有熟棗的綿密，還有幹棗的醇厚，還有糊棗的焦香！
可以說，這小小一塊棗糕裡，蘊含了狐貍山食堂長達三年的傳承和底蘊！
離開狐貍山食堂，就再吃不到這麼好的棗糕！
黑耳朵一邊啃著棗糕，一邊摟著果殼爪的肩膀，也在得意洋洋吹噓，講自己上午清理機器的經(jīng)驗心得。
果殼爪豎起耳朵，認(rèn)真聽。
時而應(yīng)和一聲。
“嚶嚶嚶？”
“嗷嗷？”
畢竟，在挖掘地上，它是新狐，還什麼都不懂。
……
“確實有點東西！”
食堂角落裡，白墨啃一口噴香鬆軟的棗糕，輕輕咀嚼，重重點頭！
他在現(xiàn)世，就沒吃過這麼好的棗糕。
一邊吃，一邊扒拉平板電腦，看一些上午沒仔細(xì)閱讀的文獻。
看了幾篇說明文檔，看了一份流程圖，又扒拉到一份銅板照片。
“唉？”
又是君侯的筆記。
【今天工坊試生產(chǎn)，三千種藥草，合計一萬斤，投入其中】
【我?guī)е鵁挼焸儯┧笤诠し坏囊粭l條產(chǎn)線、一處處設(shè)施間】
【聽到水流的嘩啦啦聲，我們都心潮澎湃！】
【丹宮的基業(yè)，就從此開始】
【盞茶功夫後，有人來告訴我，冷凝管堵住了】
【我不想爆粗口，但我真他媽沒見過堵那麼死的冷凝管！】
【這一條管堵住，整條產(chǎn)線都被堵住，上游的水槽水位越來越高，裡面的藥湯甚至要溢出來】
【幾千斤藥材馬上就要打水漂】
【可該死的是，這冷凝管到底該怎麼疏通啊？】
【尼瑪?shù)牧魝€口子讓老孃把胳膊伸進去捅開也行啊！】
白墨彷彿能看到，這些文字扭曲成君侯憤怒的臉，噴出君侯憤怒的唾沫星子！
他幸災(zāi)樂禍，偷笑一聲。
“冷凝管……好像銘刻了緊急疏通方法吧？”
【幾千斤藥材，真的打水漂了】
【我們後來，在螺旋冷凝管的入口第一圈螺旋內(nèi)側(cè)，找到緊急疏通方法的標(biāo)註】
【這打造冷凝管的沙雕，他把標(biāo)註藏到那地方，純在噁心人，還他媽不如不標(biāo)！】
白墨一邊笑，一邊吃棗糕，彷彿隔著銅板，看到千萬年前青月丹宮草臺班子的無能狂怒。
這篇文獻缺損嚴(yán)重。
後面斷斷續(xù)續(xù)記載的，也是君侯在試生產(chǎn)中遇到的問題。
【回龍閥門，居然結(jié)了厚厚一層水垢】
【我真的噁心死】
【那玩意兒結(jié)構(gòu)花裡胡哨，被水垢糊死，該怎麼修啊？】
【從那閥門流過的綠紫傘晶溶液……】
綠紫傘晶溶液？
白墨回憶一番這個名字，頓時記起來。
那東西是幾種序列七藥材，和幾種序列八藥材調(diào)配成，還挺寶貴！
但它有個毛病……流速一慢，就會結(jié)晶！
若用到這東西，必須保證流速，不能讓它慢下來。
“讓它經(jīng)過回龍閥門的話……額……丹皮工坊沒在前面加一個增速渦輪，給液流增速？”
白墨去翻看自己記錄的設(shè)施圖紙，扒拉了許久，發(fā)現(xiàn)君侯的丹皮工坊裡，還真沒有“增速渦輪”這東西！
“額……”
他沒法評價。
“那麼大一個工坊，不能面面俱到的話……也正常吧。”
……
一頓飯吃完，狐貍山的各處工坊、藥田、挖掘地，又開始忙忙碌碌工作。
狂風(fēng)之中，飛沙滾滾。
黑耳朵和白耳朵，守著上午沒清理出來的回龍閥門，捧著一瓶藥，用刷子輕輕蘸了，刷都化石上。
它們蘸的很少，塗得很勻！
這藥很貴的！
千萬不能浪費！
根據(jù)它們豐富的經(jīng)驗，刷這一點點，就足夠讓這化石冒泡、開裂、粉碎、脫落！
此時，它倆眉開眼笑，盯住塗藥的化石，便見這化石，沒冒泡，也沒開裂。
“嗷？”
呼……
一陣風(fēng)吹來，把塗在化石上的藥湯吹乾了，只留下淡淡刷痕。
黑耳朵用爪子敲敲這化石疙瘩，敲出結(jié)實的“噹噹”聲，好像在諷刺它們。
兩隻狐貍都瞪大眼睛！
“嗷！”
狐貍很生氣，後果很嚴(yán)重！
它們看看爪裡這瓶寶貴的藥湯，心想，既然刷一層解決不了這化石，那倒一瓶上去上去！倒上去……肯定也不行。
畢竟藥湯挺貴的，不能拿來亂搞。
兩隻狐貍給藥湯擰上瓶蓋，“嗷嗷”叫著，衝去找?guī)煾福?
……
“這？”
幾隻狐貍，湊過來毛絨絨腦袋。
看到師父伸手摸那糊死閥門的化石疙瘩。
“這……綠紫傘晶結(jié)石？
“千萬年過去，這結(jié)石在土裡掩埋，竟然還慢慢長大了？
“而且，還把閥門糊得更死？
“這不是一般的化石，我們現(xiàn)有的通用型藥水，溶解不開。
“要專門配備藥水，再搭配渦輪增速管，把它給衝開！
“配備這藥水，要用到紫香蓮，奈落葛根……”
旁邊的狐貍們，已經(jīng)都呆住。
師父說的藥材，怎麼都是些序列七、序列八的藥材？都不便宜啊？
“嚶嚶！嗷嗷嗷！”
白手鐲跑過來，舉起一塊化石給師父看！
它那邊也有一處分層過濾器，被化石堵住，師父要配的藥湯，能把它那裡，一起衝開麼？
白墨接過它這塊慘綠色表面鱗片狀的化石。
“額……這是銀鯉魚須液化石，也是一種很難搞的化石，也要專門調(diào)配溶液……”
越來越多狐貍跑過來！
白項鍊看看自己狐爪裡，那一片帶水波紋的層狀化石，狐貍臉尬住。
“嗷？”
那它這個，被層狀化石糊死的精密控溫爐，也要專門配溶液？
黑項鍊下意識回頭，看向自己正在清理的那處地下加壓窖，那窖裡糊了滿牆的黑褐色顆粒，也要專門配溶液？
狐貍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毛絨絨的臉都垮下來。
“嗷？”
這些亂七八糟東西，究竟需要配製多少稀奇古怪溶液？
要浪費狐貍山多少仙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