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門牆外，狂風呼嘯。
工坊裡，光線昏暗。
巨大的金屬平槽中，灌滿了渾濁液體。
液體中有一縷縷魚兒般的丹火，正飛快穿梭。
還有一瓣瓣橘子，漂浮其中，時而被丹火燎到。
“看見裡面這些髒兮兮的絮狀物了麼？
“小心一點，用竹竿挑出來，趁它還沒幹，立刻用這種綠色丹火，燒它！”
白墨蹲在平槽旁邊，一手竹竿，一手火炬，給徒弟們演示一種全新膜類材料的煉製方法。
“看到了麼，它在火焰裡扭曲了，變成卷，變成捲起來的膜！
“好啦，這個，就是金線橘膜！”
旁邊的狐貍徒弟大吹雪和小黑山，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住。
“嚶嚶嚶！”
“嗷嗷嗷！”
它們眉開眼笑，感覺這個也不難，學會了！
白墨讓它們嘗試一番，確認它們操作沒問題，便笑著起身離開工坊，向倉庫走去。
一路上，看到丹工業工坊，已經有八座之多。
生產出來的產品品類，也增加到十幾種。
“其實這丹工業，倒也還挺順利的。
“規模一直在擴大，產品品類也變多。
“想必古仙朝的丹工業，當年也是像這般，緩慢發展，蹣跚起步？
“可古仙朝的丹工業發展，用了千萬年，我們狐貍山不想等那麼久啊！”
一路走進倉庫裡，穿過一排排一列列貨架，看到忙碌的白臉蛋兒、蝴蝶結和小大眼，白墨笑著和它們打過招呼，便去到自己的桌子，坐下來，捧起徒弟們準備好的銅板文獻。
稍微看了兩行，便露出恍然表情。
“挖到正經貨了！”
這一篇文獻，闡述了到底什麼是丹！
【……本源仙氣，或許儲存在超級仙草中，或許儲存在知識容器中，如果把它灌輸到其他地方，它將飛快消耗，飛快流逝，逸散在天地間……】
【……所謂丹，便是保存本源仙氣的第三種可能。本源仙氣灌入丹中，也會有所損耗。但一枚真正的丹，可以在呼吸間吸收天地靈氣，彌補本源仙氣損耗，讓吸收與損耗達成平衡，以此來保證丹之永恆……】
“所以說，一粒丹，就像一家企業？
“本源仙氣就像資金，灌入其中，會消耗，但也能賺錢，能吸回來更多資金。”
【……持續損耗本源仙氣，但吸收速度太慢，不能完全填補虧空的，不能稱之爲丹，只能算普通藥丸……】
“虧錢的企業不叫企業？”
【……丹消耗本源仙氣，可以發揮種種神異。最強的丹，威力不弱於大仙術，相當於不花費本源仙氣，不需要仙人操控，就可以免費無限使用的大仙術……】
“嗯？”
白墨捧著銅板，皺皺眉頭。
“這……倒是挺香的。”
端起桌上茶杯喝一口，熱乎乎滿嘴茶香。
他繼續看這銅板，看了幾行，皺起眉頭。
“煉丹這回事，竟然也有野路子民科？”
【……煉丹是一項艱難的技藝，需要上百年的不斷學習，再加強大的天賦和高卓的悟性，纔有可能勉強入門，摸到丹之門檻】
【古往今來，丹道技藝已經很成熟，有健全的知識結構和體系，就像一座高樓】
【但總有些絕望的愚鈍之輩，妄圖彎道超車，用胡鬧一般的簡單理論，妄圖煉出真正的丹】
胡鬧？
那能有多胡鬧？
【比如有人曾經提出，一種製備龍草的方法】
【他用一把刀，砍死了幾萬條蛇，於是得到一把殺蛇刀】
【再用殺蛇刀去砍龍蛇草，便能把“龍”“蛇”“草”中的“蛇”砍死，得到傳說中的“龍”“草”】
白墨暈乎乎，又看了一會兒銅板，確認自己沒弄錯。 突然回想起，現世的民科有一種用金屬鋇和鈉製備香蕉的理論。
Ba+2Na=Banana
與殺蛇刀製備龍草，有異曲同工之妙。
白墨咧嘴一笑。
這種讓人分不清楚到底真傻還是假傻的癲狂之輩，不止現代有，在古仙朝竟然也有？
他乾笑一聲，繼續扒拉著看文獻，想從這堆破破爛爛、零零碎碎、模模糊糊的銅板和石板中，湊出一份囫圇的丹藥煉製方法。
“這個……和這塊，是配套的麼？”
白墨拿著兩塊銅板，思量許久，搖搖頭。
“不對，沒啥牽扯。”
不多時候，又拿起一塊石板。
“這板上關於丹皮的論述，好像和前些天那塊銅板，有點關聯？”
每一份丹方信息量實在太大太大，動輒需要上千塊銅板，才能全部記錄。
這就導致，千萬年過後，這東西很難留存下來。
……
一天時間飛快過去。
白墨整理了幾篇零碎的文檔，學了一點零碎的知識，狠狠體驗一番廢墟修仙的酸爽，來到宿舍大殿裡，在倆徒弟波波茶和芋泥茶的陪同下，繼續翻銅板，看文獻。
“嗨，也都正常吧。
“畢竟是丹方，那麼複雜的東西，篇幅太大，難以流傳下來。”
摸摸倆狐貍徒弟無知的胖腦袋，白墨掃一眼遠處一圈又一圈的狐貍徒弟，便拿起新一塊銅板，摩梭著，開始閱讀。
【……我承認，丹道知識確實很難。但有沒有可能，我們千萬年來的丹工業，丹知識體系，其實都走在了錯誤的道路上？真正的丹，或許大道至簡，並沒有那麼複雜？就比如說，我所研發的雪暖丹……】
看這口吻，又是民科丹師？
白墨苦笑。
伸手摩梭一下，發現這銅板竟然保存的不錯，字跡頗完整，他便乾脆往下看。
【妻子死後，我曾經對萬事萬物心灰意冷，來到寒山谷中離羣索居】
【寒山谷沒有風，沒有雨，沒有雪，只有永恆的寒冷和寂靜】
【所幸蒼天沒有拋棄我，在這寒山谷中，我領悟了新的丹道，悟出了雪暖丹】
【這原理，比傳統丹道簡單太多太多，不需要學什麼丹皮結構，丹肉成分，丹器製成……先從寒山谷取暖說起】
【如果先在山谷中挖出水池，等這水自然蒸發上天，凝成烏雲，便可落下雪花】
【又搭建一臺風車，可以在茫茫大雪中，被積雪推動，產生轉動】
【最後用這轉動之力，傳遞給兩塊鐵，讓這兩塊鐵摩擦生熱】
【那不就可以取暖了？】
嗯？
民科的味兒果然很衝啊！
白墨看得暈乎乎。
“這位仙人，是序列幾啊？
“腦洞如此怪異之人，應該修煉不成草丹之師？”
【……我身爲草丹之師，雖然暫時還沒煉出丹，但也算有幾分積蓄】
白墨默然無語。
看見這銅板上，竟是被刻字打了批註，字體娟秀又不失凌厲，像極了青月君侯的手筆。
批註內容也很精闢……【果然沙雕不分序列】
白墨咧嘴一笑，便繼續往下看。
【我先去器國，定製了可以被積雪推動的大風車，和可以摩擦生熱的鐵板】
【又去陣國花重金聘請風水師，向他請教了該挖出何種形狀、何種深淺、何種位置的水坑】
啊？
他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