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向天清楚恆陽證券營業部既是小道消息集散地，各種消息滿天飛，真假難辨，也是鄒向天瞎逛之地，就如同女人沒啥事也常去商場看看新上市的各種衣服。
在營業廳，鄒向天與張五散看著大屏幕，討論當前的股市行情。兩人都不太看好當下走勢。
張五散綜合各個方面分析，認爲市場已經處於牛市之尾，熊市之初：“按目前發展，股市很可能向熊市轉變，慢慢確立熊市。”
“從政策層面看，現在正處在股改的試點階段，以後全面股改鋪開，流通股增加，對市場就是一個嚴峻的考驗。”鄒向天根據公開信息，知道股改進展順利，以後自然會大力推進。
“從波浪理論來看，似乎處在主浪的第三浪，也就是最後的上升浪，以後反轉也就順理成章。”張五散根據自己的經驗和教科書的理論得出該結論。
鄒向天雖然較張五散樂觀些，但大體上認同的。
人對自己不甚瞭解，對羣體也瞭解有限，有時候個人形成的觀點看上去客觀，有依據，但事實上還不如說由個人的感覺形成了觀點。兩人絕對沒有想到此時股市正好在山腳下，以後股市進入狂熱，發展成波瀾壯闊的大牛市。
不遠處的李三股拿著一份證券報認真地翻閱，正在尋找各種有價值的寶藏，突然指著一個大標題對大夥說：“出事了，出事了。”
大夥不明白髮生什麼，有些驚慌失措“什麼事，什麼事。”大廳裡有點騷動。衆人看著憤怒的李三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接著大家圍了過來，循著李三股指的版面看去：股市ABC停播，黑嘴周立兵跑路。
此刻，大家明白了幾分，因爲有幾位股友都通過看財經節目買賣股票。
李三股青筋暴露，滿臉滿臉通紅,一直紅到髮根：“這兔崽子，原來如此，把我們當韭菜收割。”
李三股順手把報紙給了一旁的張五散：“我在老蔡介紹下，看股市ABC財經節目，周立兵薦股。這幾周，週一我買了這些推薦的股票，最初還以爲跟對了，過了幾周，才發現自己被套牢。”
張五散指著報紙讀到：“周立兵利用家裡人身份證開了多個賬戶，在股評前，買入股票，做到人不知鬼不覺。在股評時，大說特說事先買入的股票，利用自己在公衆的影響力。。。。”
鄒向天儘管以前跟蔡叔聊過這檔子事，但那還僅僅是猜想；現在被證實，感覺被猴耍的似的，渾身不自在，手緊握拳頭，但又不知打向誰，自己只是電視上見過周立兵，即使人家來到這營業廳，自己還不一定認出來，何況這雜種逃了。
蔡叔羞愧難當，一方面他介紹給大家這個財經節目，另一方面自己也被套，傷痕累累：“這事怨我，不該推薦股市ABC，對不起大家了。”
“不能全怪你，我們也沒有分辨力，再說你又不是故意的。”李三股滿臉愁容，責備老蔡又能怎樣，還不如賣一個人情。
張五散留意了四周，發現大家十分悲憤，沒敢再讀下去，心怕激化，引起無端事態。
“老蔡，股市ABC已經播三年，幸好我們上的是末班車，也沒多久，別自責了，”張五散寬慰著老蔡，“人家警察偵破此案，都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不是我們無能，而是騙子太狡猾。”
鄒向天悄悄地拿過報紙，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知道黑嘴周立兵利用公衆平臺和自己多年積累的影響力，誘導大量股民爭相購買其推薦的股票，股票價格上升時，本人及親戚朋友立即高價拋出，從中獲利。
蔡叔好不容易緩過來：“想想看，能有補救辦法嗎？把損失降到最低程度。”
“你的意思，通過法律挽回一點損失？”李三股詢問道。
“是啊，小鄒，把報紙給我看看，裡面怎麼說的？”蔡叔轉過身，拿過報紙。
鄒向天讓蔡叔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去，再把報紙遞過去：“沒那麼糟糕，事情會變好的。”
“你們看，這兔崽子跑了，但銀行存款被凍結，其他財產被封存。”蔡叔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看到了一點希望。
幾個人同時附和，沒有人認真想這是多麼渺茫，或者大家都知道沒盼頭，但又不忍相互傷害。
鄒向天這時多麼希望自己就是大法官，給自己一個公道，給所有受害者一個公道；但理智告訴自己，法律講究證據，有什麼憑證說明自己買入的股票是周立兵推薦的呢？鄒向天不忍心戳破，把蔡叔他們最後的念頭給滅了。但也沒有附和，附和也會慢慢演變成傷害。
有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湊過來，拿著報紙慢慢地看著這則報道，有時擡起頭像是在思索，接下來繼續看，反反覆覆這樣多次，非常專注，有時還露出詭異的笑容。
鄒向天以前見過，打過幾次招呼，如果沒記錯的話，此人名叫李同，也經常來營業廳看行情或者打聽消息。
李同走近蔡叔他們：“各位叔，我們上了周立兵的當，大家虧了點，難受。反過來想，如果我們以此爲師，我們從中能不能學到點什麼呢？”
大家還處在受害者感受中，聽了李同的話感到忙然，不明白。
張五散低沉地說：“李同，你把話說清楚啊，別拋出話題，就沒了後面。“
李同見大家仍沒有緩過神來，“你們都沒心情，可能也聽不進去，過幾天我告訴大家。不見不散。“說完就離開了營業廳。
鄒向天剛纔觀察過，又聽李同這麼跟大家說，便猜到幾分，可能跟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鄒向天很佩服李同的情緒控制力，能夠短時間裡從被傷害狀態走出來，而且還能想到其他主意。
黑嘴跑了，鄒向天又多了一道傷。人生路漫漫，股道坑最多。鄒向天深思不知前路有多少坑，能不能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