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點難以置信。”接令後,露辛達在回到了父親的帳篷,那時已是夜晚時分。她在裡面來來回回的的走,情緒非常的複雜,說不清的感覺。“爲什麼會安排我做跟隨去交換俘虜,論年齡和資質都輪不上我的。”
“大概是因爲你會英語的緣故吧。”克萊爾醫生倒不像是露辛達那樣焦急,他很淡定的在一邊寫著他的戰地日記,今天總的來說非常的平靜,沒有敵襲傷員的情緒也基本平穩,藥物充足。他這樣寫道。
“難道德軍那裡的人全部都不會法語嗎?那這樣他們還想要來侵佔我們?對我們的文化語言一無所知!”露辛達一屁股坐在了行軍牀上,破爛的牀發出了痛苦的□□,聽上去像是一扇關不上的木門。
“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懂法語?”克萊爾醫生推了推下滑的眼鏡,“交換戰俘的時候你可以這麼說一句,‘該死的德國鬼子,還不滾出我們的地盤,想要我踹著你們的屁股把你們踹回老家嗎?’”他陰陽怪氣的尖著嗓子學著女性的聲音,一下子把露辛達逗笑了。
“哦爸爸!”露辛達哭笑不得衝上去抱住了她永遠充滿幽默感的父親。“爸爸我好擔心你,沒我在身邊萬一你受傷了怎麼辦。”露辛達把臉埋進了克萊爾醫生的脖頸裡悶悶的說。
“哦你開玩笑!我參加一戰的時候形勢比這嚴峻的多。現在這裡藥物充足,一戰那時候軍營裡就只有抗生素和注射器。放心吧露辛達,我能照顧好自己,相反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上帝保佑你,親愛的。”
“上帝也會保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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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定於第二天的六點,露辛達就要跟隨第一部隊去巴黎,就算是本土作戰也依舊存在著諸多難題。他們目前只攻下了諾曼底的攤頭。其他地方依然還是德國的控制範圍內,到處都有德軍巡邏檢查。而露辛達的隊伍不算小,小分隊五人,傷患十人。還要看緊戰俘,不能讓他逃跑,否則露辛達他們就是去送死的,別說還回少將了,連自己都保不住。
說是要護送傷員,但那些傷員只需要被護送到上諾曼底的港口,而我們則需要進入法國。這是一次秘密的交換戰俘的行動,爲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有參與行動的成員都必須喬裝成難民。這也是露辛達自登上諾曼底以來洗的第一個澡,雖然沒有牛奶也沒有花瓣,就連肥皂也只能用醫生手術時用的硫磺皁。但至少可以洗乾淨了。她泡在熱水裡舒服的都不想出來了。
洗完後她換上向老百姓借的一條打著補丁的寶藍色連衣裙,看得出來這條裙子的主人非常愛惜,那個補丁非常小,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長髮也梳成了麻花辮後整整齊齊的盤了起來。裙子的長短到膝蓋,正好路出她纖細白皙的小腿。她照了照鏡子,像是回到了記憶中的自己,總是穿著昂貴的洋裝在花園裡抱著心愛的寵物和其他小姐們喝下午茶或什麼都不做發呆一下午。露辛達摸了摸比原先粗糙了許多的臉,這張和原先看上去沒有太多差別,但心堅強了。露辛達轉了一圈,飄逸的裙子飄起,在腰間綻放了出了一多藍色的花朵。軍裝穿慣了,她反而覺得不適應了。
當然,路德維希·馮·貝瓦德也必須脫下軍裝換上普通農民的衣服。但沒人願意接近戰俘的帳篷,爲此,露辛達不得不去給他端去一臉盆乾淨的水和一套衣服。他被單獨的丟在一間小帳篷內,門外有士兵把守。就像剛纔說的,沒有人願意接近戰俘的帳篷。當露辛達一進入到帳篷內部立刻就聞到了那股熟悉的臭味。那時傷口腐爛發膿的臭味,她甚至都能想象到爬在傷口附近的蛆蟲。
她進入到帳篷內部,就發現路德維希臉色蒼白的甚至有些發青的倒在地上,雙手都被綁的很結實。在他邊上還丟著幾片已經發黑的蘸著爛黃油的麪包。露辛達快步走到他的身邊蹲下,被□□砸中的地方大塊皮膚都被燒燬,紅得發紫而且在皮膚表層都已經泛黃,白色的濃擠在傷口周圍,現在倒是還沒有生蛆蟲,不過再晚兩天就會了。露辛達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他還在發高燒。露辛達可不想他還沒到巴黎就病死。
她沒時間去質問其他醫生爲什麼不給他治療,她只能快步的跑去矮腳樓去抱回了一個醫藥箱。露辛達拉下了帳篷的布,在黑漆漆的帳篷內,露辛達點亮了蠟燭,但這些光根本就不夠。她叼著魔杖照明。那些被燒焦的皮膚已經完全壞死,已經無法用咒語癒合。露辛達撕開了他的衣服,把他翻了過來,背部朝上。臉盆裡的水全部用來給他清洗傷口,去膿。露辛達看著就覺得很疼,他在昏迷中也發出了痛苦的□□。露辛達用剪刀把周圍的腐肉全部去除,背部很大的一塊傷口,當時他一定躲在灌木叢中,被砸中後也沒有馬上就在地上翻滾滅火,所以當時纔會沒有發現他。
露辛達用毛巾沾溼了酒精,瞄了眼依舊昏迷著的路德維希,一咬牙用毛巾擦著他血肉模糊的傷口。可能是劇烈的疼痛讓他無法忍受,他居然開始掙扎,嘴裡還嘰裡呱啦的說著什麼。露辛達見狀忙按住了他,萬一他翻滾讓傷口沾到灰塵那就更加麻煩了。他疼的厲害,露辛達自然是按不住一個男人,只能裙子一撩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背上,手忙腳亂的繼續清洗著傷口,從小布袋子裡翻出了藥膏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塗在了他的傷口上。
傷口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癒合。藥膏的本性是清涼物製成,對燒傷特別有效。路德維希終於停止了掙扎。露辛達鬆了口氣,把他扶正。從醫療箱內掏出了紗布替他包紮,蹲在他面前,一圈一圈的,紗布從他腋窩下穿過環繞著他,露辛達每繞過一圈都像是在擁抱他。
好在現在沒人,不然還真是說不清楚了。露辛達暗自嘲笑,幫他把打上了結。她還來不及把偷跑出來的劉海歸於耳後,一雙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掌心火熱,對方的溫度透過薄薄的醫療傳遞給了露辛達,她感覺就像被一個熱水袋觸碰。路德維希不知道什麼時候清醒了過來,不,也不能說是清醒。他微睜著眼睛,那一抹攝人心魂的湛藍,迷茫而又深邃。
那時候,他們離得很近。露辛達能從他眼裡看出自己的倒影。她的心跳快了半拍,露辛達一驚,甩開他的手立刻站起後退了幾步和他保持了距離。“我已經幫你…治療過了……明天一早就會押著你前往巴黎交換戰俘…現在…你必須喬裝成難民!”她伸手指了指放在他面前的衣服,但伸出去的手指卻在顫抖。
不,我只是被嚇到了!露辛達深呼吸平復自己的呼吸。沒錯,我只是被嚇到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