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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不敢吃廚房裡的東西,幾個人都只吃了冰箱裡的幾塊包裝密閉得很好的冰淇淋。幸好冰淇淋也是高脂肪高熱量的食品,而且羅傑在冰箱裡也存儲得足夠多,所以八個人吃得牙根痠痛也只吃完了冰箱裡的一半冰淇淋。另外他們還喝了不少番茄汁,雖然那玩意喝多了牙根會發(fā)酸,但味道確實不錯。
張冬生與葉眉走進二樓的一間客房關(guān)上門後,張冬生就急不可奈地抱住了葉眉的腰,嘴湊過去想去親葉眉的臉。他們已經(jīng)太久沒親熱了,現(xiàn)在好不容易逮到了一個共處一室的機會,張冬生又豈能放過。也許越是在危險的境地越是可以挑起心裡的慾火。
正如干柴遇上烈火,騰騰火焰將整間客房幾乎燃燒焚化。當激情褪去後,葉眉渾身虛脫地倒在牀上,睏意像漫無邊際的的黑暗一般籠罩了她的整個思緒。朦朧中,她感覺到張冬生在輕輕吻她的臉,她嬌羞著扭過臉去,喃喃地說:“等我們回去了,我就與郭浩然離婚,然後我們結(jié)婚。到那時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了。”
張冬生應了一身,然後也重重地倒在了葉眉身邊,不一會兒他響起了沉沉的鼾聲。
葉眉是在午夜夢迴的時候醒過來的,當時她正從一個噩夢裡尖叫著驚醒,渾身全是粘滑的汗水。在那個噩夢裡,她夢到自己與張冬生在一個狹窄陰暗的巷子裡踟躇行走,張冬生的手很不老實,老是在她的腰間背心遊移往來,這也激起了葉眉內(nèi)心裡魔鬼一般的慾火。葉眉在窄巷裡回過頭去想要回應張冬生的吻,在月光下卻忽然看到張冬生的臉變成了郭浩然的臉,郭浩然還在猙獰地笑著,手裡握著一柄榔頭。郭浩然眼睛裡露出了滿足的笑容,手重重地向葉眉的腦袋敲了下去,鮮血像綻放的薔薇一般飛濺而出,濺到了郭浩然的臉上,郭浩然伸出舌頭在嘴角舔了一圈,臉上的笑容更猙獰了。葉眉的靈魂遊離出她的身體,漸漸向黑暗的上空升去,她垂頭望去,卻看到倒在地上的那具屍體並不是自己,而是張冬生。張冬生旁還站著一個女人,正是她葉眉!張冬生屍體邊的葉眉投入了郭浩然的懷抱,在陰暗狹窄的巷子裡與郭浩然緊緊擁抱、親吻,郭浩然的手伸進了葉眉的衣服裡。在空中的葉眉的靈魂幾乎也感受到了郭浩然指尖的冰涼,她渾身顫慄,瑟瑟發(fā)抖。最後,她看到巷子裡的郭浩然摟著葉眉離開了張冬生的屍體。當郭浩然離開的時候,他戴上了一個面具,然後擡起頭來望著漆黑一片的天空。他似乎是看到了漂浮在空中的葉眉的靈魂,他的眉宇間露出了滿足的笑意,眼神裡全是殘酷的冷漠,似乎可以看透葉眉靈魂裡藏著的一切。而戴上了面具的郭浩然,手裡提著的那把滴血的榔頭忽然間又變成了一柄尖利的匕首——就和在鴻門旅社樓梯間暗室裡的電視監(jiān)視器裡看到的那個黑衣蒙面怪人一模一樣!
葉眉醒過來的時候,真正地感到害怕了。她慶幸這只是一場夢,她只想趕快找到張冬生溫暖的懷抱,然後對心愛的情人敘述心裡的恐懼。
屋裡依然是漆黑一片,天早就黑了,客房的燈是關(guān)著的。葉眉伸手向身邊摸去,忽然心裡一跳——她沒摸到張冬生的身體,反倒摸到了一灘粘滑的液體,溼溼的,膩膩的,就像血一樣。
一想到血,葉眉的心臟就突突突地跳了起來,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她摸索著伸手打開了牀邊的檯燈,當檯燈放出熾盛的光芒時,葉眉的瞳孔還有點受不了這樣的強光刺激,流出了些許淚水。她揉了揉眼睛,終於讓自己的眼睛好受了一點。當她挪開了掩在眼前的掌心,然後看到了身邊的一幕。
張冬生還躺在牀上的,不過首先映入葉眉眼簾的,卻是雪白牀單上的一大灘血跡。張冬生頸子的地方只有一個切口齊整的斷茬,噴涌而出的血液已經(jīng)凝固成死黑的顏色,在牀單上就像畫了一幅暗紅色的地圖,他的頭顱卻早已不翼而飛了。
葉眉驚得呆坐在牀上,等她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和一具屍體同牀共眠的時候,立刻忍不住悽惶地尖叫起來。
尖叫聲衝破薄薄的木板門,襲進走廊,聲浪傳進了其他一間間客房,驚醒了所有的人。只是幾分鐘,其他客房的門都開了,走廊上站滿了心中忐忑不安的旅伴們,他們的眼裡都寫滿了驚恐與悽然,因爲他們知道,只要有尖叫聲,就一定又有人成了那個黑衣蒙面神秘殺手的新獵物。
下一個又會是誰?
郭浩然在屋裡睡得很死,幾乎沒有被葉眉的尖叫聲驚醒。後來他分析,也許是因爲中午時吃了迷藥,到了晚上還有後勁,所以頭一沾到枕頭就睡著了。可是這樣分析也不對,因爲其他人中午也吃到了迷藥的,可別人一聽到尖叫聲就都醒了過來。
而郭浩然醒過來的時候。真正讓他感到恐懼的東西卻是——大鬍子畫家李守廉不見了。
李守廉的被子胡亂地堆在客牀上,被臥卻已經(jīng)涼透了。記得剛進屋的時候,李守廉點了一柱印度香,印度香是畫家從自己的旅行包裡拿出來的,剛啓的封。李守廉說長期的野外作畫令他患了嚴重的神經(jīng)衰弱,如果沒有印度香的幫助,他根本就睡不著。果然點上了印度香後,那種神秘的異國香料的味道氤氳在客房裡,不一會兒就響起了李守廉的呼嚕聲。而在這鼾聲裡,郭浩然也感到了沉沉的睡意,兩隻眼皮就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在郭浩然睡著以前,他還想過如果以後平安回家後,他也會買上很多印度香,像他這樣晨昏顛倒寫作的作家,得神經(jīng)衰弱只是時間遲早的事。
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之所以睡得這麼沉,也許就是那柱印度香惹的禍。
郭浩然在驚恐之中,披上外衣就衝到了走廊上。李守廉失蹤了,葉眉又在失聲尖叫,整個走廊上都充斥著一種不可抵擋的恐怖氣氛。郭浩然環(huán)顧一下四周,還好其他人都在。他們進了葉眉與張冬生的房間看到張冬生已經(jīng)身首異處,而頭顱更是不翼而飛了的時候,蓮紫與素心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而汪洋則抱住夏晴晴柔軟的身體,用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根本不讓她看到這幕可怕的情形。
看到渾身顫抖號啕大哭的葉眉,郭浩然也心生憐憫,他摟住了葉眉,將她的頭放在了自己的胸膛前。郭浩然努力地挺起胸,想盡可能多地給予葉眉一點安全感。而葉眉也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緊緊拽住了郭浩然的衣角,一點不肯鬆手。
只有在這一剎那,葉眉才知道自己是離不開郭浩然的。可她又想起了那個暗夜裡的噩夢,陰暗狹窄的巷落裡,郭浩然戴上面具時的猙獰冷笑,她感覺到了不可遏止的恐懼與噁心。
葉眉突然推開了郭浩然,只穿著一件薄如紗翼的睡衣,衝出了這間充滿了血腥氣味的客房。可來到走廊,她卻又不知道該去哪裡。一樓還有兩具屍體,沒有了小腿的羅傑與沒有手臂的金老太太。哪裡都不安全,葉眉感覺到在空氣裡,有漸漸逼近的死亡的氣焰,還帶著死屍的泛濫氣味,離她越來越近,令她無處藏身。她感到身邊的空氣在慢慢地被剝離,只剩下一片真空。她無助地蹲下,抱住頭,放聲痛哭起來。悲傷地痛哭,張冬生死了,世界上她最愛的人死了,就死在她的身邊。一個小時前,還是一個鮮活的男人,還在與她做愛,而僅僅一個小時之後,就變成了一具沒有了頭顱的屍體。這樣的經(jīng)歷,已經(jīng)足夠令葉眉崩潰到極點。
窗外漸漸露出了魚肚白,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了蓮紫與素心的房間裡。一樓,幾個女士是不敢再下去了,張冬生慘死的房間、李守廉失蹤的房間,她們也不敢去。所有的人都沒有了睡意,又不敢彼此分開,所以只好都擠在了蓮紫與素心的房裡,各懷心事地面面相覷。
屋裡的男人只有兩個了,汪洋與郭浩然。事實上,汪洋只是個剛成年的學生,當真正親身經(jīng)歷到死亡的時候,他的心裡也是充滿了恐懼的,此刻他也正帶著求救的眼神望著剩下唯一的一個成年男人——郭浩然。
郭浩然也知道現(xiàn)在他肩上的任務,他必須要穩(wěn)定所有人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