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遠叔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便不再言語,獨自拿起旁邊的一張小椅子走到大門前抽著煙,目不轉睛的望著陰霾深沉的天空,片片雲霧繚繞在他身子周圍,當一個男人用這種姿態展現在人們面前的時候,那麼在他的心底一定積壓了很多的事情。爺爺的甦醒到傍晚掌燈十分才慢慢的緩過勁,奶奶坐在牀前給爺爺喂著草藥,政遠和政清叔兩人一直圍在爺爺牀邊沒有離開半步,遠叔棗紅的臉已經有些慢慢退卻,不再像中午那樣和猴屁股似地。“遠哥,今天到底怎麼了?”政清叔看著陰沉臉的政遠說道。
“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是頭?”政遠的臉色很難看,說出來的話也是慢吞吞的毫無底氣。奶奶將手裡面半碗湯水喂著爺爺喝完,等到爺爺慢慢坐起身子的時候,政遠才轉過臉看著奶奶說道:“師孃,你帶著子明出去下,有些事情需要和三阿公好好商量。”我從椅子上走到奶奶身邊,拽著她的胳膊準備離開房間,爺爺長長嘆出一口氣,枯黃的臉色掛著毫無生氣的五官,渾濁的眼睛看著我的方向,半晌纔有氣無力的緩緩開口說道:“別離開了,就聽著吧!是命逃不過……”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身子便猛的一抖,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政清上前輕輕撫著爺爺的肩膀,慢慢捋著爺爺的胸口,讓爺爺順口氣,重重的喘息幾口粗氣,方纔開口說道:“政遠,你有事情就先說。”政遠掏了掏口袋想必是在掏煙,看了看爺爺虛弱的身體,又將雙手抽出來,複雜的表情洋溢著略帶慌張的眼神,狠狠的搓了搓,像是在做某件事情之前,下定了很到的決心。奶奶看著政遠舉棋不定的樣子,便開口說道:“啊遠,做爲一個男人不能太過於猶豫不決,這樣在爲人處世方面無法放開手去做,若有顧慮也不是在這個時候,逼不得已的時候只能破釜沉舟。
”當時聽完奶奶說這些話,我當時也沒有完全明白的她的意思,總結一下也就是讓讓政遠快點說,後來我才知道政遠和政清叔跟在爺爺身邊雖然是學道術,但是爺爺畢竟沒有啥文化,然而奶奶的卻心裡面多少有些墨水,他們兩人從奶奶的言辭中也學過不少道理。政遠看著奶奶微微點點頭,於是將在古墓裡面發生的事情全都詳細的講述一遍,聽完政遠叔的講述頓時我也被他的話震驚了,除了爺爺之外,奶奶和政清叔兩人頓時啞然失色。當政遠叔抱著女屍的骨灰走進地下墓室的時候,本是漆黑的墓道里面響起一竄輕微的腳步聲,當時政遠心中雖有恐懼,但是骨灰罈卻又不能夠簡單的擺在墓道進口處。
所以政遠叔便抱著骨灰罈再次朝前方走了點距離,這一走又是二十多米,心想這次距離應該夠了,在往前的話就不知道走向哪裡了,然而正當政遠放下骨灰罈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一竄“滴答”像是木屐一樣的拖鞋聲在漆黑陰暗的地下墓道里面響起。政遠聽到前兩聲“滴答”以爲是墓室頂層巖壁浸了水,低落在堅硬的地面而發出來的聲音,然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連串的“滴答”聲在靜悄悄的環境裡面,越來越是急促。當時政遠的心裡面就感覺到了發毛,渾身泛起了雞皮疙瘩,頓時也不敢多想,只是在心裡面不斷的告誡自己一定要儘快離開這裡,政遠猛的站起身子甚至來不及拜一拜早已過世的女屍,轉過身子就準備朝著出口跑去。
手裡拿著的上電池的電筒,微弱的光卻照不到出口的方向,這時他想起來自己在這條長長的墓道里面似乎走了很久,劇烈起伏胸口整個甬道里面都回音著自己的“撲通”的心跳。腳下的步子還沒有來的及邁出去,手裡的電筒卻突然間瞬間便熄滅,政遠叔心裡面猛的一疙瘩,一個人置身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裡,而且是在一個不知名的墓室,當時政遠叔的心臟都差點跳到嗓子眼,從嘴裡面吐出來。大口的呼吸著墓室裡面略顯乾燥卻又泛著溼氣的空氣,死死的咬著牙齒,伸出手拍了拍已經熄滅的手電,卻沒有任何的效果,頓時狠狠的朝著自己的腦門拍了一把,隨即說道:“該死的手電,關鍵時刻掉鏈子……”嘮叨了一番之後,那連續不斷傳入耳膜的“滴答”聲,愈來愈近,容不得他再三思考,整個心裡雖然都蒙了幸好腦袋還轉的了彎,蹦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三十六計跑爲上計。
腦中回憶著剛纔一路走來的情況,整個墓道是一條筆直的通向,按照政遠叔現在的方位,就算是在現在如此漆黑的環境下,只要朝著前方筆直的走,就應該能夠走到甬道的出口。心裡面打定主意之後,政遠腳下的步子已經邁開了,就在他剛剛跨著步子尚沒有跑出幾步距離的時候,眼前卻像是閃爍起了極點亮光,耳畔迴響的“滴答”聲依舊沒有停止。看見眼前亮起的燈光,政遠似乎像是看見了救星一樣,朝著前方狠狠的大吼了兩聲,然而那束燈光依舊不緊不慢的超前走來,似乎是沒有聽見政遠的喊聲一樣,燈光閃爍的節奏似乎和“滴答”聲同步。
當時政遠也沒有顧忌那麼多,看見出口的方向有燈光亮起,在他的潛意識當中就認爲那是政清前來找他,整個腦子裡面都充斥著那越來越緊的“滴答”聲。此刻的政遠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都是和那類似水滴的聲音同步,所以他沒有多加細想,心裡面只是想盡快擺脫那聲音,不然怕是自己的心跳會跟不上血壓而爆裂,一命嗚呼在這鬼地方就慘了。政遠腳下的步子再次向前跑去,嘴裡面依舊大聲喊著政清的名字,距離亮起的燈光慢慢的靠近,直到眼前頓時明亮看清楚的時候,政遠猛的從喉嚨裡面發出一聲驚呼。
兩個人影,一條老式軍用手電,一張像是用過的衛生巾一樣的小布條,扣在兩人的帽檐前方,政遠眼前出現的兩個人影,剎那間讓他的思維處於混沌狀態,狠狠的嚥下一口唾沫,心中暗道:狗日的鬼子!這他娘是哪裡冒出來的鬼子?政遠叔一時間傻傻的愣在原地,看著腳踏厚重木屐的身影從眼前走過,然而對站在身邊的政遠像是沒有看見一樣,兩道身影快速小跑的從他身邊走過。等到兩道人影全部消失在黑暗的環境當中,政遠才微微的緩過神,腦中想著剛纔發生的那一幕是否是真實的?現在是什麼年代,鬼子早八代就已經無條件投降了,在這古墓裡面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無奈政遠想破腦袋也猜不透其中的玄妙,整個身體在此迴歸到萬惡的黑暗,就像是處於無星也無月的夜晚,剛剛佔據心扉的全都是好奇和疑惑,然而現在所有的一切又再一次的回到寂靜,恐懼便瞬間蔓延政遠的每條神經。
腦子裡面大致的想了一遍方位,腳下再次發力準備一口氣狂奔至出口,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腳下被一件物品絆了一跤,隨著一聲“咕咚”,遠叔朝著陰冷堅硬的狠狠地摔了一個狗吃泥。一聲慘叫從遠叔的嘴裡面大聲的喊出來,心想著剛剛自己一路過來並沒有發現地面有任何的物品,現在絆倒自己的又是啥玩意,慢慢的蹲起身子,伸出雙手朝著前方抹去。伸手觸及絆倒自己的物品時,遠叔整個人剎那間像是被電擊一般,雙手扶住倒在地面的物品,整個身子完全不受控制的在抖動,腦袋也在那麼一瞬間短路,手上傳來的冰涼感覺,分明就是自己剛纔抱進來的骨灰罈。
遠叔剛剛那一路跑來,雖然在黑暗的環境裡面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少路程,然而僅憑著自己兩腳之間的距離,也能夠推算出剛纔快跑中所經過的距離不少於十米。那麼,這個骨灰罈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也是跟著自己的腳步一起跑過來的?政遠顫抖著蹲在地面滿臉的不可置信,就在他完全迷茫的時候,感覺自己的後肩猛的搭上了一隻手,沒有重量的一隻手,讓政遠判斷出是一隻手,是因爲握住肩膀的弧度和滲入頸脖的寒氣。遠叔的意識隨即出現了模糊,對於自己身體的控制已經身不由己了,只感覺自己的腳在不斷的向前方走去,這個方向並不是出口,而是古墓的深處,每次往前緊走一步,自己的意識便加的混沌不清。
到最後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麼,只顧著自己的腳步不斷的向前,像剛纔那兩位鬼子兵一樣,快速的向前走去,不知道向前小跑的多久,當自己停下來的時候,身體對於外界沒有任何的感覺,感覺不到心跳,感覺不到身體的燥熱,就像是在睡夢中,眼簾逐漸出現了一幅幅詭異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