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說的雖然沒正經,但是我完全可以聽出他話中的無奈,我正要再勸勸冥靈,一直抱著胳膊看熱鬧的重數懶洋洋的就開了口:“小星星也一起去不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嗎?”
他這麼一說,青玉的目光刷的一下就亮了起來,但是亮了片刻之後立刻就熄滅了,而冥靈綠幽幽的眸子也冷冰冰的鎖定了重數。
“你瞪著老子做什麼,老子可沒有什麼特殊嗜好。”重數混不吝的擺了擺手,隨即飄到了我的身邊,伸手就要來拍我的肩膀,冥靈卻猛的衝了過來,一伸手就將重數的手拍了開來,將我抱在了懷中。
重數也不在意,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冥靈:“知道你護食,護的這麼緊的都不怕她跑了啊。”
他這麼一說冥靈的臉一下子就陰沉了起來,一道綠色的光芒蹭的一聲就衝著重數招呼了過去,重數飛快的閃身,那股光芒一下子就衝向了重數身後的青玉。
青玉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猛然一閃身,錯開了攻擊,長出了一口氣,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們:“注意點分寸好嗎,我這可是肉身”
我微微的皺起了眉頭,重數剛纔那一番話看起來是無心的,但是總覺得有些問題,而且我能感覺到,他說不怕我跑了的時候,冥靈的身子明顯僵硬了一下,整個人的感覺都明顯不對了。
難道他不願意離開我擔心的就是這個?他怕我跑了?
就像當初在青雲觀裡面一樣,他擔心我出事,擔心我突然不見了。時間這麼久了,我以爲他內心的恐懼已經減少了,原來還是一直這樣根深蒂固嗎?還是說,秦千帆說的那些讓人顛覆的事情,在他心上又留下了什麼新的陰影?
想到這裡,我猛然伸手抓住了冥靈的手,轉身就朝著我的房間走了過去。
“哎,這怎麼就走了,好歹給我道個歉啊我說”青玉嚷嚷著但是沒有追上來的意思,宋二娃倒是想要飄過來看看情況,卻被重數一道黑光緊緊的纏住了。
我拉著冥靈走回了我的房間,他嘴角淡淡的勾起了一絲笑意:“有事?”
我看著他綠幽幽的眸子,翡翠色的光芒好像寶石一樣引人遐想無限,我沉吟了片刻纔看著他鄭重的開口:“我跟你一起下去。”
“不行”冥靈似乎早就料到我會這麼說,果斷的拒絕。
“可以的。”我立刻拉住了他的手。
“不行”冥靈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目光卓然的看著我:“你沒有經歷過鬼界的戰(zhàn)場,你根本不知道下面有多危險。”
“但是鬼界現在很需要你。”我大睜著眼睛看著他:“我知道秦千帆那些話讓你很頭疼,但是不管鬼帝如何,冥王府已經是你的家了,你不忍心看著他們因爲領導失誤而全盤覆滅,所以纔會想到要找青玉的吧。”
青玉雖然沒正行,但是既然能跟冥靈這麼親近,肯定骨子裡是有相似的地方的,或者說對一些事情的看法是一致的,所以冥靈在這種時候纔會找青玉。
而且當初我們從鬼界出來的時候,青玉那一身的本事一看就不是擺設,他只是有些懶,喜歡藏拙罷了。但是他認真起來也不見得會輸,所以在這種時候,冥靈纔會想到青玉。
冥靈沒有說話,但是綠幽幽的眸子裡面起起落落的,過了好半天,他伸手輕輕的揉揉我的頭:“本王跟你在這裡好了,你擔心薛佳瑤,我們快些找到她就是了。”
“你害怕我會突然消失或者不見了是嗎?”我拉過他撫摸我頭的手,認真的看著他,他眼神有一刻的凝滯,但是很快的就變回了平常的樣子,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我卻可以肯定我猜對了。我耐心的握緊了他的手:“我不會離開你的,你不用擔心我會離開啊。”
冥靈微微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但是一種陰冷的感覺已經從他的身上散發(fā)了出來,就算只是坐在他的身邊,我依舊能感覺到他身上那從從心底散發(fā)出來的寒冷,一個哆嗦,忍不住伸手,直接抱住了他:“你有什麼要告訴我,我纔會知道啊,你什麼都不說,我會比你還要惶恐。”
自從秦千帆的事情之後,他明顯是有心事的,但是他一直不說,我們正好又很忙,所以他似乎一直在藉著這些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我們其實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坐下來好好的聊一聊了。
冥靈綠幽幽的眸子裡起起落落的看著我,我看著他:“你答應過我的,我們可以一起面對的。”
冥靈的手緩緩的伸了出來,最終落在了我的臉上:“你知道秩序是什麼嗎?”
我一愣,隨即有些茫然的看著他:“秩序不就是秩序嗎,天地萬物運轉的一種法則。”
冥靈點了點頭:“它是一種法則,不是一個人,或者一塊石頭,它不是任何的實體。”冥靈說道最後聲音低沉的竟然有些微的顫抖。
我整個人的毛孔頓時就跟炸裂了一樣,自從襲天曝出我們是秩序的時候,我從來就沒有仔細的去想過秩序是什麼,是怎樣一種形態(tài)。
但是是真的沒有想過,還是內心早就明白,所以故意的抗拒著這個問題,不曾將它提上心間?
冥靈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我:“本王在怕什麼,你明白嗎?”
我明白,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他怕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可能忽然就消失了。
不管是我還是襲天,我們都是未知的,甚至我們自己連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可能都不太清楚。所以,我們可能隨時都會消失,在那一念之間,也許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我不再是我,而冥靈也不再是他自己,甚至如果真的秩序交錯,他可能轉念之間就會將我忘了一乾二淨。
不管我們曾經經歷了什麼,不管我們怎樣的刻骨銘心,都不過是比煙花還要短暫的記憶,燃盡了之後,連餘煙都不會留下分毫。
他內心的恐懼那樣的盛大,並且無休無止。
如果說在青雲觀的時候,他害怕我受傷而亡是一種痛苦,那起碼是可以看見的痛苦,心中好歹有底,好歹可以拼力來護我。但是現在,我也許一個轉身就不見了,也許一個回頭之間,我們就會變成陌生人,擦肩而過,不曾回頭。
這樣的事情光是想想都覺得渾身的力氣好像被抽走了一樣,而他在經歷著鬼帝事情鉅變的同時,卻時時刻刻的都活在這樣恐懼的漩渦裡。
那樣的讓人心疼。
我忍不住伸手一下子抱住了他,他的身體僵硬了片刻之後,忽然伸手抱住了我,但是抱住我的同時,他的手不斷的收緊,漸漸的就好像禁錮一般,我有些疼,但是我卻喊不出來任何聲音。這樣的疼痛怎麼能跟他心上的惶恐相提並論,他只是想要更多的感受我還存在這件事情吧。
我們誰都沒有說話,恐懼像是一口大鍋,倒扣在我們頭頂,讓我們不知道這個擁抱分開之後,面臨的是怎樣的命運。
可是,就因爲恐懼就要一直停滯不前嗎?就因爲未知的惶恐就要一直活在這樣的痛苦之中嗎?
未知是最讓人恐懼的事情,但是又何嘗不能充滿希望呢?
我深吸了一口氣,猛然擡起了頭,看著冥靈綠幽幽的眸子:“就是因爲不知道下一秒會發(fā)生什麼,所以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更應該義無反顧不是嗎?”
冥靈微微沉默,我將他的手握在了懷中:“我說過很多次了,你擔心我的同時,我也是擔心你的,既然你如此的不確定,我們只要一直在一起不就好了。我們可以去鬼界啊,就跟你願意跟我去找薛佳瑤一樣。重數也說了,薛佳瑤查探消息是需要時間的,我們可以先回去鬼界看看,如果有消息了,我們再上來也是一樣的不是嗎?”
冥靈搖了搖頭:“本王是擔心……”
“擔心我會受到傷害是吧。”我笑著搖了搖頭:“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菜鳥了,而且我不是還有你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接口:“我相信你,我相信不管我遇到什麼樣的危險,你一定會來,同樣的,我希望你也相信我。”
冥靈看著我堅定的目光,良久,忽然啞然失笑,他伸手,眸子裡傾瀉下無盡的柔沁:“你總是這樣,一遍又一遍動搖本王的決心。”
“因爲愛啊。”我笑著伸出手輕輕觸碰著冥靈的臉頰,忽然附身,直接親在了他的臉上。
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然,我倆忙伸手堵住了他的嘴,笑著看他:“樓下好多人還等著呢,我們得趕緊下去。”
冥靈聞言眸子一寒,忽然伸手拉過了我的手,嘴角勾起了一抹邪肆的笑意:“那就讓他們等好了。”說著不等我說話,直接就親了上來。
脣齒間纏綿的溫度,驅走了剛纔長久的陰霾和冰冷,那些令人絕望的感覺,那些令人恐懼的未來,在這一刻全部因爲身邊的他變成了一種相互依附的安心。
所有難過的事情,所有讓人疲累的負擔,一旦兩個人一起扛起來的時候,總會生出新的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