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沅沅應了自己，紀霖心裡卻總還是有一絲不安，一時卻又說不清是爲了什麼，只得緊緊抓住了她的手伸進衣襟裡貼到自己胸口上：“沅沅，摸摸我的心跳。”

她手掌所觸及的那一片溫暖的胸膛中，明顯可以感受到紀霖強健有力的心臟跳動，不像以前那樣穩重，而是略帶了些急促，像他迫不及待想讓自己看到的那片真心。

感受到謝青沅的沉默，紀霖語氣緩緩輕柔下來：“以後不許再說那些戳我心窩子的話。沅沅，我心裡面只擱了你一個，你的心裡面呢？”

謝青沅擡眼看著緊緊盯著自己的那雙蘊著黑色闇火的鳳眸，突然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嘴角，然後將頭倚進了他的胸前：“如果不嫁你，這輩子我就不嫁。”

懷中女孩兒的語音輕軟得像一片羽毛，似乎噴重一口氣，就像一下子飄得無影無蹤；可聽在紀霖耳中，卻每一個字都響如重錘。

非君不嫁！沅沅應了他非君不嫁！紀霖鳳眸中的闇火一下子耀開，如炫麗的煙花讓人神迷，輕柔而鄭重地在謝青沅的額頭印了一吻，無聲地笑了起來：“你放心，那些事都不用你擔心，我會解決好的，會讓你正大光明地嫁給我！”

謝青沅幾不可聞地輕輕“嗯”了一聲，心裡卻虛得踏不到一點實地。是非君不嫁，也是嫁不了紀霖，她就獨過一生……

將謝青沅送回了質子府，紀霖回頭就給侍衛副統領袁紹文吩咐了下去：“好好查查，謝貫仲是怎麼一回事，後面到底是誰保了他？速度要快。”

袁紹文果然速度很快，第二天就把大致情況報了過來：“……當時幾位閣老們的意見就是這兩種，兩邊爭議不下，皇上於是留中不發，讓內閣再議。不過過了一夜後，皇上似乎定了主意，召了內閣把對謝貫仲的處置定議了。”

內閣的那兩種意見，對謝貫仲的處置都比現在這種結果要嚴厲得多，一個是一擼到底，一個是讓他保持個七品的官身，當時父皇也並沒有提出什麼異議。

可是一夜之間，在頭一天內閣拿出的兩種意見之外，廷議決定將謝貫仲左遷爲正五品的工部郎中，這顯然是以父皇的意見爲主導而定的。

誰有這麼大的能耐，讓父皇改了主意？

“……另外屬下查到一個不太確切的消息，當天晚上皇上歇在了御書房，除了萬貴妃期間送了一回宵夜，皇上沒有召見或召幸過任何人。”袁紹文有些小聲地又補充了一句。

沒辦法，他們跟著王爺長年在外，雖然兵權握了不少，但是因爲王爺母妃早逝，在宮中暗釘的力量很是薄弱，可比不過其他幾位王爺；就是這個消息，也不是直接從宮裡頭得的，而是從埋在其他幾位王爺身邊的暗子那裡才得來的，並不是很確切。

紀霖卻猛然一驚。直覺告訴他，謝貫仲是萬貴妃的人！

在此之前，謝貫仲在他眼裡，是一個還算有能力的臣子，他的座師是禮部尚書宋維，宋維其人做事圓滑，雖然入閣，但是並沒有被哪一位王爺拉攏，只認當前的皇權，這樣的人並不需要他現在多操什麼心。

紀霖本來以爲謝貫仲也是如此，因此對他並不是很關注，但是現在看來……

“立即好好查一查謝貫仲！”紀霖臉色微沉吩咐了下去，“我懷疑他是萬貴妃的人。”袁紹文連忙下去了。

紀霖原來致力於尋訪名醫解毒，一直在爲了自己性命憂心著，對上京的動向並不是特別關注，直到年初謝青沅答應爲他解毒以後，他才把心神分了一部分到朝堂中來，讓侍衛副統領袁紹文將原來軍中的情報系統分出一支，著重打聽朝堂的消息。

看來，他還是忽略了很多事情啊，袁紹文手中的力量得好好加強加強了……

袁紹文用了三天時間，收集了不少謝貫仲的情報，將厚厚一沓字紙呈到了紀霖面前。

紀霖一張張翻閱著，目光露出了訝異。謝貫仲會落到如此境地，背後跟錦元堂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而錦元堂原來只是上京城中一家默默無名的醫館，一切的改變按時間……是在沅沅來了上京以後！

他記得，當初沅沅說是爲了掙些銀錢，所以跟錦元堂簽了合約製藥交付錦元堂出售，之後又是爲了讓錦元堂保證聲譽，纔出手救下了那個劉栓兒。

正是這個劉栓兒，在仁心堂被打擊得一敗塗地的整串事件中佔了明顯的主角之勢，就是謝重樓和謝玉竹口角爭鬥那一回，也隱約可見劉栓兒的影子。

劉栓兒的母親李氏還被沅沅請回去當了幾個月的教導嬤嬤，因此劉栓兒也登過幾回雁回院的門。只是這劉栓兒，真的只是爲了報復仁心堂嗎？還是私底下就是爲錦元堂做事？

劉栓兒不過一個上京街頭閒著的混混頭子，若只是因爲私怨報復仁心堂，大可用那些潑皮的手段，根本沒必要這樣一出接一出的老謀深算，不僅將仁心堂一腳踩死，還著意將謝貫仲父子也要拉下馬來。

聯想到錦元堂那個叫俞二的藥房管事也是沅沅從月城回來後救治的，紀霖心中已經有七八成肯定，沅沅之所以這麼熱心撲在錦元堂，是因爲錦元堂已經是她的勢力了，劉栓兒就是在爲沅沅做事！

他當初放任沅沅用錦元堂折騰，就是想著她就算有本事拿錦元堂當了她的暗子，也只是她爲質生涯中多一份自保而已，卻沒有想到，沅沅不僅真的將錦元堂收入麾下，而且還用手中有限的人手拉下了仁心堂，更藉此將謝貫仲這麼一個堂堂三品大員也拉了下來。

他的沅沅果然是個厲害的。紀霖有些與有榮焉，又因爲謝青沅瞞著他做下這些事心裡有些堵，同時又升起了一個更大的疑問。

滿朝文武裡沅沅誰也沒針對，爲什麼會偏偏針對源城謝氏那兩房人？因爲葉清衡嗎？

可是就算葉清衡那一家人的死有謝乃東和謝貫仲在其中插手，可是那個時候，沅沅根本就沒有遇到過葉清衡，更完全談不上爲葉清衡做什麼了，而之前還只是一家不起眼的小醫館的錦元堂也並沒有跟仁心堂有什麼深不可解的恩怨，至多就是同行的關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