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婚禮要求筆錄的時候,文泰看了看手錶,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兩位,我還有點事,要先走了。”
慕鎧辰板著個臉,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開口說:要滾快滾!
有這樣不懂得看人臉色的老闆,“形”能生存在這個社會也真是奇蹟,儘管心裡冷汗不斷,但蘇錦言只好站出來打圓場,“好的,您慢走,謝謝文先生。”
文泰有些尷尬,但心裡十分感激這個給他遞臺階的蘇錦言,“瞧,蘇蘇說的什麼話,我的婚禮就拜託你了。”
蘇錦言抖了抖,扯著僵硬的笑容:“文先生客氣了。”
目送文泰走的時候,她下意識朝那個位置瞥過去一眼,那個座位已經換了撥客人在用餐了,眼神暗了暗,隨即又精神了起來,也好,總算知道那個人爲什麼忽然間跟自己提出分手了。
“人都走那麼久了,你還在看什麼?走了。”慕鎧辰突然站了起來,單手插在口袋上,長腿一邁,就好像從小被貴族養大的少爺,每一步走得剋制又嚴謹,他的離去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兩人來到地下停車場,慕鎧辰低頭一看,蘇錦言垂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想得出神,眸光一沉,“蘇錦言。”低沉的嗓音彷彿是凝聚的風暴,聽起來特別滲人。
“啊?”蘇錦言茫然地擡起頭。
慕鎧辰目光帶著控訴:“我午飯還沒有吃,就跑來這裡找你,你難道就連一句謝謝也沒有嗎?”
蘇錦言沒心沒肺地說了一句,“又不是我讓你來找我的。”
“蘇錦言!”慕鎧辰臉一沉,“你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蘇錦言被他一甩,整個人靠在牆壁上,修長的雙臂抵住自己兩側,他的臉靠得很近,黑眸看著自己時,居然有細碎的光點在裡面,顯得不是很真實。
“大叔——”她舔了舔乾燥的脣瓣,感覺心臟快要跳出胸口了。
“你——”慕鎧辰忽然臉色一白,黑眸一震,像是強忍著極大的疼痛,收回自己的手臂,彎腰壓住自己的肚子。
“大叔——”蘇錦言趕緊扶住他“你怎麼了?”
“被你氣的胃疼。”慕鎧辰薄脣微微顫抖著,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水,
蘇錦言不由分說把他塞進副駕駛座,自己坐在了駕駛座位上,驅動車子,“我帶你去醫院吧。”
握著方向盤的手被那人搭住,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些微涼,蘇錦言轉頭,視線落在那張痛得蒼白的臉上,眉頭微皺——
“你有駕照嗎?”
“……”蘇錦言把那雙硌得她手背發疼的手挪開,沒好氣的說:“我玩車的時候,你還在學校當乖寶寶呢。”
蘇錦言轉過頭,面色如臨大敵,那雙手也不自然的放著,彷彿握的不是方向盤,而是一塊燙手的烙鐵。
一看就知道不經常開車,這倒黴孩子老是喜歡乾死鴨子嘴硬的事,不省心吶……那雙雋黑的眸裡彷彿有碎碎點點的光,促狹地瞇了起來:“我在學校的時候,不是很乖。”
“得了,您老別耍嘴皮子了,睡你的覺吧!”
慕鎧辰扯了扯嘴角,安心的窩在一旁睡了。
蘇錦言選了離他們最近的那間醫院,她把慕鎧辰從副駕駛座位叫醒,然後把他扶了出來。
慕鎧辰表情古怪地看了蘇錦言一眼,眉頭略略一皺:“爲什麼要來這家醫院?”
“因爲比較近啊——”蘇錦言云淡風輕答道。
“不去。”慕鎧辰忽然強拉著蘇錦言往回走,但是沒走幾步,他又彎下腰來了,胃火辣辣地疼,就好像有人拿著電鑽在裡面開工一樣。
老醫生也怕不配合的病人,蘇錦言急道:“你在哪家醫院不是看病啊,都疼這樣了,就不要鬧彆扭了。”
“小辰,是小辰嗎?”這時候一把略帶滄桑的嗓音從他們身後傳來,細聽起來,有難以忽略的驚訝和喜悅。
蘇錦言剛想轉過頭,但是被阻止了,“幹嘛?”
“別回頭,繼續走。”慕鎧辰壓住她的腦袋,從她手中搶走車鑰匙,這回兩人的位置調轉了。
蘇錦言忍不住朝著剛纔發出聲音的方向看,那裡站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人,他目光憐憫,一臉悲意,好像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親人,眼淚快要流出來了。
車子開了一段距離之後,慕鎧辰被迫停在了路邊,他單手捂著胃,臉色鐵青,汗水溼透了他的背,忽然一陣奶油香竄入他的鼻間。
“我剛纔忘記了包裡有放吃的東西了,你先吃一口,應該能夠緩解疼痛。”
慕鎧辰擡起頭,一塊小蛋糕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他輕輕地咬下了一口,軟糯黏膩的口感曾經是他最厭惡的,但此刻竟然被他吃了大半個。
蘇錦言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說,“還是我來開車吧,趕緊換手。”
當兩人的位置換過來的時候,蘇錦言搭在方向盤的手又被握住了,她嘆了口氣:“這次又怎麼了?”
“不去。”
蘇錦言像是趕走一隻嫌惡的蒼蠅,不耐說道:“知道了,不去那家醫院,你安全帶戴好啊,再扣分我的駕照就直接被吊銷了,明明是一個病人了,還不安分。”
慕鎧辰聞言,閉目躺回副駕駛座上,幾乎在蘇錦言轉過頭的瞬間,那雙黑眸倏然睜開,神情放柔,復又閉上了眼眸,嘴角噙著一抹淺笑。
兩個人終於順利在醫院掛上了號,最後確診是急性胃潰瘍,要住院觀察三天。
“排隊,繳費,買報紙,買吃的——”一件一件數著,蘇錦言像條死狗一樣攤在慕鎧辰旁邊的那張病牀上,“大叔,我連你助理的工作都包了,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加工資了”
“恩。”慕鎧辰翻了一頁報紙,隨口答道,蘇錦言看他這麼敷衍自己,自然不願意跟他再說下去,“我先睡一覺,待會點滴快要沒了的時候叫我。”
這一天快要累死她了,眼皮就好像灌了鉛一樣,纔剛合上,就已經擡不起來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眉頭皺了一下,眼睛不情願地撐起了一條細縫,突然,她整個人像是精神了過來,像一條鯉魚翻躍起身,對面的病牀是空的,那大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