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鎧辰都十分肯定他沒有來過這裡，但爲什麼這裡的一切給他帶來的熟悉感會那麼強烈。
老人腳步穩健地走在前面，看起來像是稀疏平常，但是慕鎧辰注意到，以十步爲單位，她每走到第十步路，駐足的時間，會比其他九步長一些。
老人似乎察覺到他在觀察自己，眼珠子向後挪了一下，繼續腳下的步伐，說道：“這裡設了十步陣，跟緊一些，否則跑出來什麼妖怪，我一把老骨頭了，可不會幫你打妖怪的。”
慕鎧辰沒說話，繼續跟著。腦中一邊在搜索自己什麼時候來過這裡的信息，難道是看到前世那次？這裡設了陣法，如果他真的是來過，肯定印象深刻，如今記憶模糊，最大的可能也就是在那次腦子裡混亂的畫面裡看過了。
老人見慕鎧辰沒有搭話，自己卻說起話來，“世上都說竹是君子，中通外直不蔓不枝，沒有錯，用來比喻人性，的確是品質高潔。但作爲植物本身，它也有缺點，竹這東西性子太霸，你發現沒有，只要是有竹的地方，都不會是一根兩根出現的，而是成片成片的竹林，因爲它會奪取土裡的養分，所以一般植物很難生存。”
慕鎧辰口氣淡漠，“你想說什麼，直說無妨。”
這出輪到秦老夫人沒有回答他，他們走過來竹林，又穿過了一條寸草不生的小道，來到了一個光禿禿除了石頭沙子之外，什麼都沒有的山腳下。
那座山中間有一條裂縫。像是被人劈開過又縫上了。
這世上，知道這裡面故事的，就只有山腳下這一老一少兩個人了。
“白臻就好比我剛纔說的竹，只要她身邊有妖物，那麼必定會吸取那妖物身上的元氣，因此這附近絕對不能出現一隻妖怪。困妖谷就成一個很好的掩飾，這裡有成千的妖物，沒有人想到三大家族的人會這麼冒險，把雞跟黃鼠狼關在一起。”
“這就是設下十步陣的原因？”
“沒有錯。”
“十步陣這麼容易破解，難道你就不怕有人闖進來嗎？”
“大道至簡，同樣的，看似越簡單的陣法，實際上越難破解。”秦老夫人在山腳下走了兩圈，說道：“好了，這些事情說完了，你也知道了個大概，那麼我也應該將接下來多事情講給你聽的。”
慕鎧辰就覺得這個老太婆單獨把自己叫到這個地方來，是別有居心，到底她要跟自己說什麼呢？
“你說你知道白臻是你的前世把她封印在這裡的，但是你又知不知道你的前世是誰？”
“沒有頭緒，也不知道。”
“沒有錯，你身上流著的是龍血，主位也是紫微星，是一個帝皇命，只是很可惜，你自己放棄了。”
“什麼意思？”
“這是秦家守的秘密了，只是希望在有朝一日能夠講給你聽。”
當年，慕鎧辰的前世帶領驅魔三大家族來到這個世外桃源避世，除了要鎮壓住當年還很兇猛的白臻之外，目的是要擺脫自己的宿命，他知道自己是紫微星主位，註定了是要當皇帝的，不僅他要當皇帝，他的子子孫孫也是要當皇帝的人。
只可惜人各有志。
他不想當皇帝。
所以在他登基那天假借與妖怪搏殺戰死之名，帶領三大家族與一羣親兵逃到了這裡。
雖然在慕鎧辰的腦海裡，封印住白臻只是一瞬間的事，但是在當時，可不僅那麼簡單。
當時他一個人類並沒有辦法對付白臻這兒千年道行的旱魃，把她引來這裡之後，慕鎧辰也跟三大家族的祖先大的十分狼狽。
秦老夫人目光放空，“直到後來，你使用了禁忌之術，把自己的法力連同白臻一起封印在此地。之所以說是禁忌之術，是因爲它的危害是生生世世的。包括這一世，你的孤煞之命，全都是因爲當時施展了這個禁忌之術而帶來的後果，本來這一世，你都不該碰玄術，因爲封印白臻的玄術一旦感應到你的存在，就會減弱。如今你命格消磁，迴歸混沌，對一個人來說，是最有益的，那就是白臻。這就表示強加在她身上的封印已經慢慢解除了，你的玄術隨時回來，她也隨時醒來。這裡……已經不安全了。”
慕鎧辰想到老榕樹說的那句話，難道它早就知道了這一切？這棵老榕樹又是什麼來歷？
“這件事就只有你們秦家知道嗎？”
“沒錯。一直是我們秦家守護的秘密。”
“就連我師父都不知道？”
“古稀老人？我想他是不知道的。”秦老夫人好像不大確定的樣子，古稀老人這個人，她一直都不信任，總覺得邪裡邪氣的，他與無名老人不同，喜歡劍走偏鋒，現在收了個徒弟，是個妖怪。
她也不確定，當中，他是不是完全不知情。
慕鎧辰也只是突然想到，這些事情的源頭，就在他師父身上，當時，是他師父主動要教他玄術的，雖然也曾幫他封印住一段時間的玄力，直到他主動要恢復玄力，面對他的命運——
等等，這中間——
好像有什麼環節是他給忽略了。
秦老夫人見他這樣一個嚴肅的表情，也跟著在一邊不敢說話，生怕打擾到他。
兩人在山腳下站立了許久，直到慕鎧辰回過神之後說：“回去吧。”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沒有，感覺它呼之欲出，但始終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那就不要再想了，有一天它始終會出來，眼下，是大本營準備要大戰的時候了。”
慕鎧辰目光深邃的看著她，“跟誰？”
“白臻。”
“她真的會醒過來？”
秦老夫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說道：“你有沒有感覺到自己最近的玄力大漲？”
“確實。”
秦老夫人嘆了口氣，“那這一天也就不遠了，你玄力已經慢慢歸入你體內，相對應的，封印住白臻的那道力量也在減弱。”
慕鎧辰點了點頭，雙眸視線垂地，口氣清冷的說了一句話，“我想去一趟天牢，見魅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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