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就勢必遇見了自己除卻戰(zhàn)場上爲(wèi)數(shù)不多的死對頭——李逢春,沒想到一來二去,反而讓他侍奉到了御前來了。當(dāng)初陳老爺勸他放下這段事,說是因果輪迴,無需計較,他始終轉(zhuǎn)不過這個彎來,後來他爹平反了,這件事才慢慢放下了。
但是讓他這樣心腸歹毒的人在御前侍奉也是再不可能的。
話是這麼說,但是兩個人只有視線交匯那一剎那的交集,始終沒有找到一個正面交鋒的機(jī)會。
“本來是在皇奶奶跟前伺候的,後來看他做事不錯,也就調(diào)到身邊了,怎麼了嗎?”
“也無妨,怕貼身的人伺候不好你。”
……
倒不知道是這李逢春是真的老實了,還是隱藏的太好,竟然絲毫找不到當(dāng)初一點囂張跋扈的姿態(tài)。
“將軍,您看皇上這還等著呢,有什麼事您便在這兒說了吧。”
如今再次委身與人,李逢春竟然是畢恭畢敬,讓人挑不出半點不是來。
始終缺少一個合理的由頭,一來二去,這件事便耽擱了下來。
……
年關(guān)將近,後宮也是熱鬧了起來,一石激起千層浪,多少雙眼睛對淑妃肚子裡的那個孩子虎視眈眈。可是皇上看重這個孩子,將淑妃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jiān)全都換成了乾淨(jìng)的,淑妃的位份連升幾級,升爲(wèi)皇貴妃,有消息放出來,只要這個孩子生下來,那空缺後位也是唾手可得了。
淑妃用手輕撫著她尚且平坦的小腹,嘴角浮現(xiàn)出一抹與她清純的臉龐及其違和的一抹詭異的笑。她想起了龍陽跟他說過的一句話:“只要你夠本事將這個孩子生下來,那他便就是這梟國未來的皇帝。”
孩子怎麼來的?誰在乎呢,反正這一步險棋她是走對了。飛上枝頭變鳳凰,說的就是她,以後這後宮她一人獨大,就誰了臉色都不用瞧了。
這,才叫生活。
……
龍陽一向?qū)︶釋m之事冷淡,再加上他一直忙於政事,誰也不知道淑妃是怎麼悄悄摸摸爬上龍牀的。一直以來後宮就是一派祥和的氣息,你不得寵,我也不得寵,我沒孩子,你也沒有孩子,如今,這個平衡驀然被打破,勢必會生出某些事端。
隆冬臘月的,后妃門個個花枝招展,宛如一朵朵開放在寒冬的嬌豔的花。各種蔘湯,糕點輪番上陣,你方唱罷,我方登臺,龍陽幾次三番被打斷辦公,被磨得沒了脾氣。
王天賜剛一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嬌豔的美人半靠在龍陽身上,香肩半露,姿態(tài)撩人。
可龍陽呢?被擠在寬大的龍椅的角落裡,還皺著眉看著手裡的奏摺。
“皇上,臣妾好冷啊。”這一聲嬌滴滴的,像是貓爪輕輕撓在心口,讓人酥酥麻麻的。沒想到龍陽竟然不解風(fēng)情地將衣服給那妃子裹了個嚴(yán)實,正經(jīng)道:“你穿這麼少當(dāng)然會冷啊。”
這一幕怎麼看怎麼滑稽,王天賜忍不住輕笑出聲。
那妃子見有人進(jìn)來,慌亂退了下去,龍陽這才得以喘了一口氣。
靜妃剛出門就忍不住對宮女抱怨道:“你說皇上這年紀(jì)輕輕,血氣方剛的,怎麼能忍得住?”
王天賜自己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對龍陽擠眉弄眼道:“哎,皇上,她說冷是想讓你用你的體溫溫暖她。”
龍陽斜眼看了一眼王天賜,陰陽怪氣道了一句:“你很瞭解女人?”
“嘿嘿嘿,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還是這般不著調(diào)子。”
“什麼味道?”王天賜用鼻子嗅了嗅,找到了罪魁禍?zhǔn)住且煌牒诤鹾醯臏帯?
“你生病了?”王天賜問道。
“沒有,是後宮的女人閒著沒事尋個由頭來見我罷了。”
“這是大補(bǔ)藥吧。”看來後宮的女人還真是寂寞啊。 “哎。”王天賜嘆了口氣,故作惋惜道,“這花再嬌豔。沒人澆灌也會枯萎啊。”
“有事嗎?沒事的話就退下吧,一天到頭總是往我這裡跑算是個什麼事?”
“哎呀呀,我這纔多少天啊,你就煩我了。真是無情帝王家。”
“你!”龍陽這纔將視線從奏摺上挪開,沒好氣地看了一眼王天賜。“我,我怎麼了?”
“這話也就你敢講。”
龍陽看奏摺的時候就不會理會王天賜的貧嘴,王天賜無聊至極,看了一眼在龍椅上的人,忍不住打量起來他,龍陽眉頭一直緊蹙,模樣和小時候和課本死磕的模樣幾乎一樣,那時候夫子很喜歡他,也是,模樣就是個討人歡喜的。再看下去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攝人心魄,即使不看他也讓他心裡癢癢,睫毛很長,眼睛一眨,就像即將振翅高飛的蝴蝶翼。
“你在看什麼?”王天賜好奇地問道,能把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龍陽把奏摺使勁一扔,嘆了口氣,看著王天賜道:“你可知太尉江榮。”
“知道啊。”
“他在奏摺上說快到了冬獵的日子了。”
“好事情啊,你成天呆在深宮裡,都憋壞了,出去看看活動一下多好啊。”
“如果真是這麼單純就好了。”龍陽視線不知道停留在哪一點,若有所思。
“你是說……”
老皇帝留下的規(guī)矩,皇帝之下設(shè)立丞相、御史大夫、太尉、分別輔政、監(jiān)察、帶軍領(lǐng)兵。但是這也意味著將兵權(quán)拱手讓於他人之手,皇帝的地位受到了極大的威脅,在龍陽即位以來表現(xiàn)更爲(wèi)明顯,朝中有些老人居功自傲,並不認(rèn)爲(wèi)他有治世之能。
線人傳來的消息。說是前線連連戰(zhàn)敗,與兵力調(diào)遣不及時有關(guān),那關(guān)鍵的一部分兵力竟然隱匿於江南偏僻山水之中,這個江榮恐生異心。
都在等,等一個時機(jī)。
如今只是看誰人等不及罷了。
是先下手爲(wèi)強(qiáng),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忽然一聲不合時宜的笑聲打破了這嚴(yán)肅的氛圍。
“你笑什麼?”龍陽不明所以問道。
“皇上,你可信我。”信我這剖開的□□裸的鐵血丹心其實只是爲(wèi)了你一個人。既然你坐上了這個位置,那我便要你坐的安穩(wěn)舒適。
“這幾日,我可能不會來了。”這朝中勢力龍蟠虯結(jié)他得一一查明瞭纔好。
人是走了,可是奏摺總是往自己這裡送過來,王天賜的奏摺總是很好辨認(rèn)出來,字寫的慘不忍睹,通篇也沒有一個正經(jīng)字,不是問候他吃的怎麼樣,就是附帶自己從哪裡蒐羅來的小笑話。看累了冷不丁看到這樣一份奏章還真能偷得他嘴角一抹微笑。
龍陽本以爲(wèi)人走了,耳根子可以清淨(jìng)許多,沒想到自己反而有些不適應(yīng)了,竟然時不時會想起他的油腔滑調(diào)。自己真是病了,病的不輕。
他想起那一日王天賜篤定地問他“你可信我?”而自己怎麼就那麼放心地信了他呢?
冬獵的日子一天天逼近,龍陽卻患了風(fēng)寒,各種名貴的藥材也吃了不少就是不見成效,直到狩獵那一天也沒見好轉(zhuǎn)。
天公作美,連續(xù)幾日的大雪停了下來,太陽從厚厚的雲(yún)層裡探出身來。
大雪中依據(jù)動物留下了腳步更好探明獵物的蹤跡。
王天賜再見到龍陽是卻發(fā)現(xiàn)他是又瘦了,嘴脣蒼白,臉頰泛著不自然的紅潤,礙於許多雙眼睛看著,他也不好直接上前關(guān)心。
“這一年一次的賽事,去年臣弟輸了,我可是不服的。” 馬上一男子拿著馬鞭爽朗笑道。
王天賜認(rèn)出了說話的人是小王爺,因爲(wèi)母妃是個浣衣坊裡的下等宮女,所以自然無權(quán)參與皇位之爭。所幸他看起來也像是一個識相的,安心地坐起了他的瀟灑王爺,龍陽對他留戀於煙花柳巷做的許多荒唐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話一出口,王天賜心裡卻是不爽了,他一個掛名王爺輸給了皇帝又不是什麼丟人的稀罕事,各憑本事,有什麼不服的,這是要挑事,還是這傢伙情商也就是這樣了呢?
王天賜擔(dān)憂地看了一眼龍陽道,這個傢伙柔柔弱弱的,風(fēng)一吹就像要把他吹跑了似的,肯定會輸。
“我來吧!”王天賜主動站出來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視線全都轉(zhuǎn)移到了他身上。龍旭剛要反駁“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便聽見龍陽說到:“好!正好我也想見識見識護(hù)國大將軍的颯爽英姿。”
再怎麼樣皇帝的面子還是要給的不是,龍旭只好不甘不願道:“那就還請護(hù)國大將軍手下留情了。”
王天賜拱了拱手,上了一匹馬。
“小心。”龍陽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對王天賜道。這聲音小地誰可以聽得到啊。於是他故意誇張地大聲道:“哎!多謝皇上關(guān)心,我會量力而爲(wèi)的,陛下不用太擔(dān)心。”
龍陽窘迫地走到一邊,不再理會這個沒臉沒皮的傢伙。
坐在馬上王天賜大致掃了一眼,朝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出席了這場圍獵,前世害他之人也勢必在其中。如果可能的話,說不定可以揪出來前世害他之人。
他的存在給誰的威脅最大?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人選。
積雪已經(jīng)可以沒過馬蹄。
一開始龍旭還和他並排走著,忽然前方竄出一條銀狐的身影,龍旭忽然長邊一甩,加速甩開了他,他並不屑與人爭搶,畢竟此次來的真正目的也不是爲(wèi)了這個。
他閉上了眼睛,努力辨別附近還有沒有其他人的存在,光禿禿的樹枝上隱藏不了任何人。
但是……但是不遠(yuǎn)處一片大霧和一地的積雪糾纏在一起,幾乎讓人分辨不出來什麼是雪什麼是霧。
這不是什麼好事,他得快點回去和龍陽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