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告乃釜底抽薪
霍改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節,鬱悶得只想撓牆,但打BOSS的旅程終究還得繼續,大不了換個路線重新開始。但這一時半會兒,霍改也拿不出什麼好的方案,只得暫時將問題放一邊,先好好休息一場再說。畢竟明日要陪著陳柏舟去喝茶,打BOSS前說不得要熬夜磨磨裝備?,F下能休息一刻是一刻。
霍改三下五除二將外衫換了個乾淨,便拉過薄衾躺好挺屍去了。
“三少,到了。”
霍改揉著惺忪的睡眼慢慢爬下車來,一擡眼就對上自家大哥那冰力十足的臉。剛剛睡醒的霍改露出了一個乖巧而迷糊的笑容,伸出手來,揪住了萬思齊的前襟。
“哥~”軟軟的呼喚微微有些沙啞,像一隻慵懶的貓,無聲無息地在枕邊走過,只有那絨絨的尾巴彷彿不經意般在臉頰緩緩滑撫而過,煽情的邀約、無聲的誘惑。
“還困就去房裡接著睡,吃飯的時候我叫你?!北回埼采Φ叫募獾娜f思齊瞬間敗退,弟控屬性全面開啓。
霍改低下頭,額頭抵著萬思齊的胸口懶懶地打了個呵欠:“不睡了,我還有事要找易老?!?
萬思齊順勢攬著霍改往客棧裡走:“易老出門去了,大概一個時辰之後回來?!?
“嗯,我先睡下?!被舾乃餍圆[著眼靠在萬思齊身上,讓萬思齊帶著他走。
萬思齊將霍改送回房間,霍改迷迷糊糊地扒去外衫,鑽進被窩,與周公順利會師去也。
萬思齊替霍改掖好被角,轉身出門,正碰見守在門口的丁鵬,壓低的嗓音裡滿是嗜血的味道:“丁鵬,你可以跟我解釋一下,爲何我弟弟身上穿著別人的內衫麼?”
丁鵬瑟縮著後退兩步,心中淚流哀號不止:娘,恕兒不孝,興許無法給您養老送終了。
萬思齊把丁鵬拎一旁的客房裡嚴加審問,而他的臉色就在丁鵬一五一十的招供中一路從鐵青進化爲了漆黑。對於家裡的小狗被人抱走順便摸頭捏爪撓肚子這件事萬思齊表示無比憋屈。
事情的發展總是會出乎預料,小狗會奔向誰手裡的哪塊骨頭並不是由飼主決定的。小狗自己願意打滾撒嬌求摸摸,他能怎麼樣?況且這小狗骨子裡就是頭獨狼,如有必要,六親不認,擋著他搶骨頭的下場絕對是被撓一身血。
丁鵬被萬思齊嚇得都快哭了,眼神左飄右飄就是不敢看自家老闆,忽而瞄見窗外有一個人緩緩往客棧走來,忙道:“易老回來了?!?
萬思齊一想到霍改明日和陳柏舟的品茶之約,臉色更是難看。萬思齊大步走到霍改房前,一把推開門,然後又“嘭”地一聲迅速扣上了。
“你在幹嘛?”萬思齊看著坐在牀上露出兩條潔白大腿的霍改,眼眸深邃。
“擦藥?!被舾念^也不擡,往指尖倒藥膏。
“你受傷了?”萬思齊大步走向牀榻,語帶焦急:“怎麼回事?”
“喂喂,非禮勿視!”霍改單掌支起,示意萬思齊打住,他一點都不想被人再圍觀一次光屁股的模樣。“就幾個掐痕而已,沒事兒,這都我自個兒掐的,有分寸?!?
“給我看看。”萬思齊一點兒不帶停頓地繼續往前,對自家弟弟語言的可信度他可一點兒都不抱信心,況且還是這麼個奇怪的說法?!昂煤玫哪闫约簬致??”
“別過來!”霍改猛然擡頭。
萬思齊呼吸一滯,眼裡映著霍改眼眶泛紅,強忍痛楚的模樣,一時間,動彈不得。
“哥,你看著我,會覺得心疼麼?”霍改笑著眨眨眼,眼淚就這麼自眼角溢出,隱沒在墨色的鬢角。
走南闖北這幾年,萬思齊見過很多人哭,男人女人都有,但是他不得不承認,自家弟弟是哭得最漂亮也最招人疼的。小傢伙也不哭出聲,就那麼睜大了淚眼望著你,於是瞬間深覺自己惹人垂淚罪孽深重,就像心口懸了把刀,一下一下鈍鈍地往下刮。
萬思齊點點頭,不再一意靠前。
沾著藥膏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抹過那可怖的青紫,霍改笑道:“你看著心疼,那是因爲我先肉疼了。這副身體就這樣,一疼眼淚就唰唰地往外淌。你應該已經問過丁鵬,該知道我在陳大人眼前兩次裝哭矇混來著。我又不是天生的戲子,想啥時候掉眼淚就啥時候掉。不借助點外力,我如何能哭得梨花帶雨,惹人心疼。所以就掐了幾把,你不必擔心。”
萬思齊被霍改這囧囧有神的解釋刺激了一把,心下依舊悶悶地疼著,現在擦藥都哭得如此可憐,當初掐得該有多疼
萬思齊沉沉嘆息一聲:“你既是誠心想結交陳大人,何必總是用些鬼蜮伎倆,欺騙總歸不是正道?!?
“乞丐和騙子誰比誰更乾淨?一個是求著他施捨,一個是哄著他上供,我既是有本事哄,又何必跪著去求?”霍改不以爲意,嗤笑一聲,拉起被子,將腿遮住。
“你究竟想從陳大人那裡得到什麼?”萬思齊終於走到牀前,俯身,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緊了霍改。
霍改輕笑一聲,不答反問:“這話該我問你吧?我不過是忠人之事,順便爲自己的仕途鋪鋪路罷了。”
“此話當真?”萬思齊認真詢問。
“這是當然?!被舾恼J真忽悠。
“很好?!比f思齊直起身,往門外走去:“易老回來了,你是要爲明日的品茶之約做準備吧?我們先去大堂吃飯,吃完了隨你折騰?!?
霍改欣慰一笑,看來萬思齊同志還是很支持組織工作的嘛。
霍改三下五除二解決掉晚飯後,便拖著易老就補習去了。霍改本以爲自己爲鬥茶準備了將近一月,對茶怎麼說也算是略知一二。直到易老講起,霍改這才杯具地意識到——自己就是那井底的蛙,還是連井底都沒跑全的!
於是爲了保住自己岌岌可危的雅士形象,霍改只得拿出當初熬夜看三維寫作素材的精神,拖著易老從夕陽西下奮鬥到了月亮東下。這才一步三晃悠地走回房間,蜷在萬思齊懷中,沉沉睡去。
當太陽再次臨幸純潔天空的中央之時,霍改幸福地睡飽醒來了。懷抱還是那個懷抱,被衾還是那套被衾,但是那個熟悉的震動感是什麼?
霍改琢磨了一下,臉色突變。霍改艱難地轉動了一下頭顱,果然,是在馬車裡?;舾亩吨窒崎_了車簾,果然,是在野外。我靠!爲毛一覺醒來就轉移戰場了啊混蛋!
霍改猛地撲向仍舊躺在絨毯之上的萬思齊,掐著他肩膀狂搖不止:“解釋解釋,我要求解釋?!?
萬思齊一巴掌將霍改拍回懷裡,摟緊:“那邊出了點事,所以我們只得天一亮就往回趕。但你睡得太熟,我就沒叫你。”
“那陳大人那邊……”霍改委屈地掙扎,打BOSS打到一半,你居然給爺玩兒強制下線,不帶你這麼缺德的。
萬思齊揉揉霍改的頭,一本正經道:“我已經給陳大人留了信,不必擔心。反正你結交他也是爲了幫我,我覺著你們彼此認識到這地步已然足夠,現下走了也無所謂。”
霍改被萬思齊這理所當然的態度哽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憋屈得只想撓牆。誰讓自己之前表忠心表得太過,這會兒連反駁都找不著藉口。
“哥……我能抽你麼,就抽一下?!被舾膹妷合滦牡椎男苄芘穑碇菂f商道。
“還沒睡醒?那就接著睡吧?!比f思齊拉起被子,將霍改裹成軟軟一團,揉進懷中。
被無情鎮壓的霍改起義軍悲憤咬牙:萬思齊其實你不是廣告,是無限恐怖家的彈窗吧?!挖著坑等人跳,跳完就綁票,太囂張太兇狠太無恥了!
不幸被棒打鴛鴛的霍改於半個多月後被萬思齊綁回蒙城萬宅,一切和出發前並無改變,似乎在暗示著,自己離去與否,做了什麼,都毫無區別?;舾耐砼缘谋剑腿欢鲆环N這丫就是個禍害的感嘆。廣告植入這玩意兒,真的很坑爹啊,也不知再見陳柏舟時,能否讀檔繼續。
“大哥,我隨便逛逛,你該忙什麼就忙去吧。”霍改得了萬思齊應允,立馬大步走向後院。小貪狼,你就等著主債寵償吧!
夏日午後,正是烈陽高懸,暖風如沸,巨大的榕樹陰影之下,一隻英俊瀟灑的狗狗美美地睡著,蜷成一個絨絨的大毛團。
眉目精緻的少年奸笑著向狗狗一步步走去,走到近前,卻忍不住輕咦一聲,爲什麼大毛團中間還有一個雪白的小毛團。
貪狼被霍改這一聲驚醒,唰地睜開眼,狗毛炸起,飛速爬起,叼起白色小毛團,開始尋找逃跑路線。
“起司?”霍改看著被貪狼叼著,還迷糊著眼昏昏欲睡的小貓,只覺得黑線不已。起司你要不要這麼慫啊,就這麼任由貪狼蹂躪未免太沒出息了。
起司聽到呼喚,勉強睜了下眼,小小地喵嗚一聲,又閉眼了。
霍改心下一緊,起司該不會快被貪狼給折騰死了吧?
霍改當機立斷,縱身撲向貪狼,貪狼扭頭就跑,但終究是遲了一步,被霍改抱住了腰按倒在地。貪狼放開起司,用鼻頭頂了頂小貓軟軟的身子,示意它快逃。然後扭頭咬向霍改。
霍改也不遲疑,抱緊貪狼就開始往坡下滾。咕嚕咕嚕,一人一狗再次開始了歡快的滾山坡之旅。
然而意外的是,貪狼滾到坡底之後,居然還有餘力一爪踹開霍改再次往坡頂爬去,只是那路線呈扭曲的S型,頗爲搞笑?;舾母卺徇厓?,琢磨著這狗該不是被自己摧殘成慣性了吧,以前都是被自己強拖上去的,這會兒已經學會自動找死了。
爬上坡頂,貪狼軟著腳跌跌撞撞往起司那邊走去,不停地衝起司“嗚嗚”叫喚。
不是吧,貪狼也想玩主債寵償不成!霍改大步趕上,以免小起司慘遭毒手。
看到霍改追上來,貪狼衝得更快了,叼起起司就想往坡下竄。可惜才衝出一步,就左右失衡地跌向地面。貪狼一個勉力扭身,背脊重重砸向地面,起司跌爬在他柔軟溫暖的心口,毫無危機意識地蜷成一小團,蹭了蹭,接著睡。
霍改正想走上前去,將起司救出犬口,卻被人從後面攔腰箍住了。
“大哥……”不用扭頭霍改也知道來人是誰,爲毛爺每次欺負狗的時候都會被主人抓包啊,你這麼火燒火燎地往回趕不是說有急事麼,這麼快找來,難道你說的急事是人之三急麼混蛋?!
“你要是抱走起司,貪狼非跟你拼命不可?!比f思齊淡淡警告道。
霍改哼了一聲:“那是我的貓?!?
萬思齊將霍改往後拖了兩步:“但貪狼已經認定了起司是它的,從貪狼碰到起司起,就一直護著它誰都不給碰。貪狼會盡心照顧起司的,你不用擔心。”
霍改黑線:“貪狼這狗東西拿我家貓當什麼了,起司可是隻公貓!”
“大概是當弟弟了吧……”萬思齊無辜望天。
“起司真用不著貪狼照顧,你別在這兒助紂爲虐。”霍改甩開萬思齊的手,繼續往貪狼那邊走去。
“的確,起司並非一定要貪狼,但貪狼卻只要起司。你抱走起司,貪狼要怎麼辦?”
身後傳來的話語,嗓音太暗啞,語氣太沉重,壓得霍改再也邁不開步。何必說得這般悲哀,那種離了誰就不成的說法,本來就是胡說八道不是麼?
貪狼看自家主人又把那禍害放出來了,顧不得尚未退卻的眩暈感,叼起起司一步三晃地往坡下跑,一個不慎,半路上又跌一跤,貪狼迅速扭過頭,險險將起司放到草地上,更爲失衡的身子再也收勢不住,咕嚕嚕滾下了山坡。滾勢稍止,貪狼又抖著狗爪子,顫顫巍巍往起司的方向爬去,縱然一步一跌卻也不曾停步。
“要是起司能主動往貪狼那邊走兩步,貪狼也不至於摔得這般狼狽?!比f思齊走到霍改身邊,看著山坡上的那一幕,輕輕嘆道。
霍改翹起脣角,從喉嚨裡擠出一聲:“走過去陪著貪狼那笨蛋一起往山坡下滾麼?”
萬思齊揉揉霍改的軟發,鄭重道:“貪狼怎麼可能讓起司陪著他滾下去,下跌之前,他總會護住起司的。”
霍改瞟了貪狼最後一眼,扭頭往坡下走去:“哥,我準備明日去往坤城,幫我準備下馬車吧。”
“好?!比f思齊點頭,看著霍改漸行漸遠的背影,再看看在坡上再次叼起了起司的貪狼,萬思齊低笑一聲,喃喃道:“貪狼,你那狗運氣倒真是好,好得叫人羨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