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安德拉……”
“阿西諾。”
那一瞬間,她笑容收斂,神情轉(zhuǎn)瞬恢復(fù)了平靜,宛若方纔的暢笑從未發(fā)生,就如那聲浪濤卷海後的潮水退去,只留下一片平靜的海面。她的聲音沒有激昂,沒有波動,只是淡淡地,幾乎帶著一種事不關(guān)己的平靜與尊貴感,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伊姆瑞克的瞳孔猛然收縮,眼睛驟然睜大,他終於想起來了。
卡勒多王國的歷史上,確實有這麼一位人物——莉安德拉·阿西諾,而且還遠不止“有這麼一個人”那麼簡單。
作爲卡勒多最正統(tǒng)的血脈,伊姆瑞克知道得遠比一般人多得多,他甚至可以說,他幾乎是整個奧蘇安現(xiàn)世中,對莉安德拉了解最深的在世者之一。
他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幕幕塵封的記憶,如浪潮般翻涌而上。
年幼的莉安德拉在遭遇柯思奎王國災(zāi)難性劇變之後被帶往卡勒多宮庭,那時的她,還只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女。而那時,莉安德拉的父親與哥哥還在,爲了對抗杜魯奇的進攻而長年駐守前線戰(zhàn)場。
那個時期的卡勒多宮廷中,可謂羣星璀璨。
他的先祖,伊姆拉德里克,正與其兄——也就是後來的第四任鳳凰王卡勒多二世,泰薩尼爾生活在宮廷中,而當時宮廷的日常管理事務(wù),則由伊姆瑞克的堂弟——多瑞安攝政主持。
然後,歷史轉(zhuǎn)動了它沉重的齒輪。
卡勒多一世戰(zhàn)死,多瑞安戰(zhàn)死。
鳳凰王之位由泰薩尼爾繼承,伊姆拉德里克則在完成升階儀式之後,前往埃爾辛·阿爾文,肩負起經(jīng)營殖民地的重責大任。而莉安德拉,也一道隨行,前往科爾·瓦納斯,延續(xù)並管理阿西諾家族的殖民地。
緊接著,便是復(fù)仇之戰(zhàn)的爆發(fā)。
那場延綿不絕的悲劇最後將泰薩尼爾、伊姆拉德里克和莉安德拉一併吞噬,他們都死在了在埃爾辛·阿爾文,死在了矮人的手中。
但伊姆瑞克知道更多,遠遠更多。他在年少之時,曾讀過一份回憶錄——那是索里奧爾親筆所著的生平紀實。
那份文獻中有關(guān)於莉安德拉的描述,記錄著她與索里奧爾的交往與對話,以及她與其他王族成員的互動。
而真正讓伊姆瑞克印象深刻的,是書中那極其隱晦的暗示——暗示莉安德拉與伊姆拉德里克之間,可能存在著某種不那麼光彩的關(guān)係。
好在,他心中始終有一份篤定。
他可以肯定,自己的先祖索里奧爾是伊姆拉德里克與耶撒尼爾所生,那位來自白浪家族的貴族女性,一位柯思奎著名的學(xué)識大師。
並非什麼不被認可的私生後裔。
儘管如此,他依舊無法忽視那段歷史的微妙性與這突如其來的現(xiàn)實之間的衝突。
他的目光緩緩轉(zhuǎn)向站在一旁的奎瑞利恩與馬倫德里——他的堂兄弟,也是多瑞安的後裔。他想從他們的眼中尋得哪怕一絲確認或否定。
在他目光投過去的那一瞬,他們也感應(yīng)般轉(zhuǎn)頭看向了他。他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沉默地看著他,眼神中透露出複雜交織的情緒:懷疑、警覺、驚訝與無法言喻的好奇。
伊姆瑞克緩緩轉(zhuǎn)回頭,盯著那位眼前如幽影重返的女性,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問出口。
“你……”
但他剛一開口,那位紅裙女子便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的話語。
“我?”她重複著伊姆瑞克未盡的問題,嘴角浮現(xiàn)一絲譏誚般的笑意,聲音依舊平靜,卻如刀鋒一般利落清晰,“我是不是……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
她笑了,不似之前那般張揚,只是輕輕地笑,一笑百感。那一刻,洞窟中再度陷入沉寂,熾熱的火焰彷彿也低下了聲音,連沉睡中的龍族似乎都在傾聽她下一句要說出的話。
她彷彿化身舊日記憶的具現(xiàn),過往王族風華的迴音,是一段從歷史深處走來的旋律,在今日,於火盆與龍歌之間,再度迴響。
伊姆瑞克沒有立刻開口,他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莉安德拉,那雙深邃的眼睛試圖穿透這名女子完美無瑕的外表,去尋找破綻,去驗證真假。莉安德拉將他心中的困惑說了出來,過了太久了,現(xiàn)在距離復(fù)仇之戰(zhàn)那時,已經(jīng)近四千年,如果眼前的莉安德拉真的是他所認知的莉安德拉,那她爲什麼還活著?她也像那納迦瑞斯王國那個影王,像馬雷基斯,像莫拉絲……
莉安德拉讀懂了伊姆瑞克的沉默,她主動爲這份遲疑解惑。
“是啊,我確實應(yīng)該死了。”她低聲道,語氣中不無感慨與一絲諷刺,“死在了埃爾辛·阿爾文的火焰與怒濤之中。”
她的目光越過伊姆瑞克,掃視整座龍之洞窟,那些高聳的巖壁與蒸騰的熱氣,彷彿都無法阻擋她的回憶。
“但我沒有死……”她繼續(xù)說道,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唏噓,“我活了下來,好像被祝福了,但我不覺得那是祝福,更像是詛咒,一種讓你想死卻死不了的詛咒。”她攤開雙手,神色無奈,將這幾千年的沉痛往事一同拋向虛空。
“我的經(jīng)歷很複雜,非常複雜。”她話鋒一轉(zhuǎn),重新直視伊姆瑞克與在場衆(zhòng)人,聲音也隨之冷靜下來,“不過我想,你們此刻應(yīng)該並不感興趣,對吧?就算你們感興趣,我也沒那個興趣去講。我來這兒,可不是爲了講述過往的。”
伊姆瑞克點了點頭。
他確實沒有時間,也沒有情緒去深挖一個早該死去的存在爲何還活著。他只想知道她此刻出現(xiàn)的目的,然後繼續(xù)他喚醒巨龍的使命。他言簡意賅,直截了當。
“我認可了你的身份,但我們的時間很緊張,讓我們直入正題,你爲什麼而來?”
莉安德拉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像是被這句話激起了某種記憶,她微微一怔,然後揚起嘴角,露出一抹既熟悉又陌生的笑容。
“你們……”她的聲音低柔而輕靈,但話說到一半?yún)s忽然停住,隨後輕輕搖頭,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回憶,“我忘了,在這裡,時間的概念是模糊的。”
她笑了,笑容中帶著一絲突兀的溫柔與冷漠交織。
“你們猜猜,我從哪來?”
伊姆瑞克的耐心已經(jīng)臨近極限,他眼中的火焰幾乎要溢出瞳孔。他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中已摻雜些許惱怒。
“有話不妨直說!我們真的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並未察覺,他的拳頭早已無意識地緊握,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他體內(nèi)的力量在沸騰,他的耐性如同熾熱巖漿上的薄冰,正一點點消融。
莉安德拉聽出了那份不耐,她直視著伊姆瑞克的雙眼,眼中不再是笑意,而是一種夾雜著不屑與淡淡失望的冷漠。有那麼一刻,她想轉(zhuǎn)身,徑直離去,離開這片回聲轟鳴的洞窟,離開這羣被沉睡與傲慢籠罩的卡勒多後裔。
但她沒有。
她壓下了這個念頭,深吸一口氣,像是把憤怒一同嚥了下去。
“我從烈焰島而來。”她淡淡地說,語氣裡沒有戲劇張揚,反而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
“你爲什麼會去那裡?”拉梅蘭皺眉,他的聲音中也透出焦躁與警覺。
莉安德拉挑眉,沒有立刻迴應(yīng)問題,而是環(huán)顧四周,再度掃視這些身穿紅袍、肩披龍甲的王子與法師們。她像是在確認,又像是在試探。
“難道你們真的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麼嗎?”
這句話如同一柄鋒利的匕首,精準地插入了這個封閉地下世界的要害之處。
她頓了一下,等待迴應(yīng)。但她從這些卡勒多之子的眼神裡,從他們的沉默、他們的遲疑、他們的迷茫中,得到了她需要的答案。
她冷笑一聲,還沒等他們開口,她便再次發(fā)問。
“洛瑟恩的事情,你們知道嗎?”
那一刻,整個洞窟的氣氛瞬間爆裂。
“叛徒!”伊姆瑞克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個詞。
這個詞,如同毒蛇般鑽入了他的內(nèi)心最深處,撕扯出那一段他最不願面對的背叛真相。
他知道芬努巴爾背叛了他,背叛了阿蘇爾。他被愚弄了,以爲那支龐大的艦隊在阿納海姆全軍覆沒了,經(jīng)歷了比獻血之日還慘的慘敗,但真相是,那些艦隊竟然聯(lián)袂杜魯奇而歸,堂而皇之地踏入了洛瑟恩的港口,打開了奧蘇安的大門——鑰匙落入叛徒之手,他所摯愛的土地門戶洞開!
他怒火中燒。
洛瑟恩這個地名,也點燃了在場所有人的情緒。
龍法師與龍王子們的怒意如潮水般爆發(fā)開來,紛紛怒斥、質(zhì)問、詛咒,整個洞窟彷彿瞬間沸騰,火盆中的烈焰隨之一躍三丈,彷彿也被這股仇恨之氣所點燃。
莉安德拉眉頭緊蹙,臉上露出極度無語的神色。她已經(jīng)第二次產(chǎn)生了轉(zhuǎn)身離去的念頭,這些人的反應(yīng)讓她煩躁,但她還是忍住了。她擡起手臂,舉至半空,神情一冷,語氣陡然高亢。
“安靜!”
“事情……或許與你們想的不一樣。”待四周終於安靜下來後,莉安德拉緩緩開口,語氣既平靜又帶著一絲諷刺,“沒有屠殺,沒有毀滅。洛瑟恩實行了軍管。”
她停頓了一瞬,讓這句出乎所有人預(yù)料的話語如冷水般潑入衆(zhòng)人的腦中,然後繼續(xù)道。
“潟湖中停滿了杜魯奇與阿蘇爾的艦船,艦帆交錯,旗幟混雜。而被稱作『防控氣球』的球體被鎖鏈懸掛在潟湖上空,高低錯落,結(jié)構(gòu)複雜,周圍環(huán)布著密集的重型弩炮陣地,連海風都被機械與鋼鐵的咆哮所取代。同時,高空還有預(yù)警的飛行器,像哨兵般盤旋,不斷監(jiān)視遠方的一舉一動。”
此話一出,洞窟中立刻炸開了鍋。
龍王子們的注意力幾乎瞬間被那重型弩炮與防控氣球牢牢吸引。他們圍繞戰(zhàn)術(shù)應(yīng)用、飛行限制和火力部署展開了激烈討論,哪怕只是從隻言片語中分析,也能迅速推演出這些東西對巨龍構(gòu)成的實質(zhì)威脅。他們是戰(zhàn)士,是龍王子,是騎龍者,雖然很多沒有龍夥伴就是了,只能騎著戰(zhàn)馬作戰(zhàn),但他們對戰(zhàn)場上的一切新變化都本能地保持著警覺,這也是卡勒多驕傲的來源點之一。而龍法師們則陷入了另一種混亂,他們驚訝於杜魯奇的文明化,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大肆屠戮阿蘇爾。這在他們的傳統(tǒng)認知中幾乎是不可理喻的事,杜魯奇不燒殺搶掠,何以爲杜魯奇?
他們交頭接耳,聲音由不信轉(zhuǎn)爲困惑,再轉(zhuǎn)爲詭異的沉默。
稍微冷靜下來的伊姆瑞克卻沒有加入喧囂,烈焰島這個詞猶如烙印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烈焰島?”他擡手示意衆(zhòng)人安靜,隨後發(fā)問。
莉安德拉的眼神帶著戲謔,她不急於回答,而是稍稍揚眉,像是故意在吊衆(zhòng)人的胃口。
“站在杜魯奇一方的阿蘇爾、艾尼爾,有阿斯萊,在洛瑟恩穩(wěn)定下來後,去往了那裡。”
“難道馬雷基斯……第二次進入聖火?”伊姆瑞克瞇起眼,聲音中夾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冷意。
“像上次一樣燒成焦炭?不,這次應(yīng)該成灰了!”卡利多爾冷笑著接口,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
“可悲的存在。”艾西斯附和,“真是個可憐的傢伙。”
“哈哈哈哈……”
瞬間,譏諷與冷嘲在洞窟內(nèi)四起,笑聲如火焰般在巖壁間跳躍迴響。
但這陣喧譁沒能持續(xù)多久。
沒有人示意安靜,但笑聲卻自己止住了。因爲衆(zhòng)人看到了莉安德拉臉上的那種神色,那不是怒火,也不是羞憤,而是一種古怪的扭曲與幾不可察的悲憫。
伊姆瑞克心中一緊,原本打算繼續(xù)諷刺的言語瞬間噎在喉中。他邁前一步,語氣變得格外凝重。
“阿蘇焉聖殿……發(fā)生了什麼?”
“事情的開端確實如你們所想。”莉安德拉低下頭,輕輕地嘆了口氣,“來自艾索洛倫的戴斯領(lǐng)主,揮動瓦爾之錘,擊碎了午夜護甲的結(jié)構(gòu)。”
“馬雷基斯全身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像一個被剝皮的幽靈,被人擡著送到了聖火前。準確地說,是被他的副官們擡到了聖火最邊緣的位置,他自己已無力站立。”
她擡起頭。
“然後,他倒下了,就在那熊熊燃燒的聖火之前。”
她的聲音輕柔,像是風中低語,但她話中的內(nèi)容卻如雷貫耳。
“對了。”她補充道,“你們一定想不到,那兩位將他擡進去的副官是誰。”
她的眼角閃爍著樂子人的光芒,帶著幾分調(diào)侃,幾分惡趣味。
“我可以給你們一點提示,其中一個,你們認識。”她的話語帶著明顯的挑逗意味。
“誰?”伊姆瑞克冷聲問道,目光如刃。
“吉利德。”她淡淡地答道,彷彿只是提到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名字。
衆(zhòng)人皺眉,低語四起。
“吉利德……?奧蘇安沒有這號人物。”
“沒聽過。”
“聽都沒聽說過……”
“吉利德·洛塞恩-馬爾薩納斯!”莉安德拉輕輕地吐出這個名字,彷彿是在投擲一顆煙火,炸響在洞窟的穹頂之下。
“這不可能!”一名龍王子高聲喊道,聲音裡滿是不可置信。
“這怎麼可能!”另一名龍王子接續(xù),語調(diào)之中夾雜著憤怒與疑惑,“泰倫洛克的王室不是早已絕嗣了嗎?這個吉利德是從哪冒出來的?這麼做的意義又是什麼?是某種低劣的政治表演嗎?”
“難道是馬雷基斯的私生子?”有人譏諷道,聲音中滿是嘲弄。
“他還有那功能嗎?”話音剛落,洞窟裡就爆發(fā)出一陣鬨笑。
“哈哈哈哈……”
莉安德拉也笑了,她笑得很開心,甚至有點過於投入。她喜歡這種感覺,這一刻她感覺她又回到了這個羣體中,親切、熟悉,一切都如她千年前離開前那樣,那種久遠的闊別感回來了。
此外,還有一種將真相像魚鉤一樣投向水面,然後看著驚愕與震動在衆(zhòng)人的眼神中泛起一圈圈漣漪的感覺。
“另一個呢?”伊姆瑞克咬緊牙關(guān),幾乎是用撕裂喉嚨的聲音發(fā)問。
“艾薩里昂。”莉安德拉毫不猶豫地答道。
“伊瑞斯王國那個艾薩里昂?”一個龍王子瞪大了眼睛,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
“莫拉里昂的小兒子?”另一位龍法師語帶震驚,聲音都帶上了不確定的顫音。
“是的。”莉安德拉點了點頭,語氣異常平靜,卻像把鋒利短刃扎進了衆(zhòng)人的信念。
“叛徒!”
這一聲怒吼引爆了新的混亂。
龍王子們怒斥聲起,有人在拍打胸口,有人在哀嘆,有人在咒罵,場面再次熱鬧了起來,怒火、背叛、恥辱,這些詞語在巖壁上回蕩,如同被釋放的咒語。
“之後呢?之後發(fā)生了什麼?結(jié)果是什麼?”節(jié)奏再一次被混亂帶歪,伊姆瑞克的情緒瀕臨崩潰。他咬緊牙關(guān),幾乎是在怒吼著追問。
“倒在聖火前的馬雷基斯,最終……站了起來。”莉安德拉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變得縹緲,像是回憶,又像是在講述一個夢,“他步入聖火,就像我四千年前看著泰薩尼爾步入聖火那樣。”
說到這裡,她有意看向那些龍王子與龍法師,想從他們臉上收穫驚愕的表情。然而她還未得逞,伊姆瑞克的催促再次打斷了她。
“結(jié)果是什麼?結(jié)果是什麼!”他聲音發(fā)顫,卻帶著逼迫之勢,像是要從她嘴裡撬出無法承受的真相。
“他……消失在了聖火中。”莉安德拉撇了撇嘴,剛要繼續(xù)說下去,卻被一連串鋪天蓋地的質(zhì)疑打斷。
“他被燒成灰燼了?”
“他發(fā)出了慘叫嗎?”
“他用了避火咒了?”
“閉嘴!”伊姆瑞克終於怒不可遏,暴喝一聲。他的聲音彷彿爆鳴雷霆,將洞窟的迴響撕碎。他邁前一步,直直盯著莉安德拉,像是一頭憤怒的野獸,要將真相撕裂並強行吞下。
“沒有避火咒。”莉安德拉平靜地迴應(yīng),“我可以肯定,主持儀式的鳳凰祭司你們應(yīng)該認識,他叫卡卓因。”
她頓了一頓,目光遊移,然後繼續(xù)補充。
“此外,還有一位……你們肯定不認識。他叫加維諾·德納里斯,他是來自勞倫洛倫的艾尼爾。”
她說到這裡,踏前一步,目光如烙鐵般落在伊姆瑞克臉上。
“但他倆有一個共同之處。”
“他倆有一個共同之處!”她重複道,眼神中透出森然光芒。然後她緩緩擡起手,指向自己的額頭,在自己的眉心上,用指尖勾勒出一個清晰的符號:那是阿蘇焉的聖徽,那是火焰與榮耀的印記,那是受膏者的唯一象徵。
“這……不可能!”伊姆瑞克後退了一步,他的喉嚨像被石塊堵住了一樣,他的雙腿發(fā)軟,這一步竟然沒站穩(wěn),趔趄了一下,幾乎要跌倒在地。他勉強穩(wěn)住身體,臉色卻已蒼白如紙。
這一刻,他不想再知道任何結(jié)果了。
他不想聽了,那不只是對過往信仰的撕裂,那是連靈魂的根基都在動搖的震顫。
這一刻,他是真的怕了。
在他的認知中,馬雷基斯曾在烈焰島犯下大罪,當馬雷基斯再次踏上烈焰島,理應(yīng)遭遇鳳凰守衛(wèi)的拒絕、抵制與審判,而不是迎來兩位阿蘇焉受膏者親自爲他主持聖火儀式。
這已不是悖逆邏輯,這是褻瀆,這是愚弄,這是否定。
原本熱鬧的龍王子與龍法師們?nèi)监淙艉s,空氣彷彿凝固,連火焰的跳躍聲都慢了半拍。沒有人再出聲,沒有人再敢開口,這次無需伊姆瑞克示意,他們就像被噤聲魔法控住了一樣。
拉梅蘭靜靜看著伊姆瑞克,他的摯友臉上的表情,不再是憤怒、不再是高傲,而是一種無法掩飾的震撼與恐懼,他從未見過伊姆瑞克如此。
他嘆了口氣,踏前一步,代替所有人發(fā)出那個最關(guān)鍵的問題。
“最終的結(jié)果……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