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掌握一切,就必須先遺忘所有舊有技藝,化作無形,如水般在各流派之間流動,最終走出屬於自己的道路。——荷斯劍聖們的理念。
“好傢伙。”
當達克烏斯踏入側廳、目光落到那些陳列物上時,忍不住輕聲感嘆了一句,語氣裡滿是詫異與佩服,就像看到一屋子希世珍寶的盜墓賊,又或者發現藏寶圖上的標記就在腳下。
按跑團的說法,一柄荷斯巨劍,其價格足足高達2000GC,也就是2000金幣,2000索維林、金龍。
但他很清楚,這所謂的2000GC,只是個理論價格,一個存在於賬本中的美麗數字,在現實中幾乎沒有交易的可能性,有價無市四字就是它的真實寫照。
出現在奧蘇安市場,也就是黑市上的荷斯巨劍,要麼就是假貨,要麼就伴隨著一段不堪回首故事的黑貨。
或是從死者手中奪來,或是在戰場上被拾荒者悄悄藏起,又或者是原本的持有者在背叛後的走投無路之際將其典當出售。
這種機率,不亞於中彩票,就跟在潘家園中滿是工藝品的攤位上淘到真品差不多,存在於幻想之中,幾乎不會真的出現在面前,除非有黃金瞳。
而且即使持有了,拿在手裡也燙手。
名字有叫錯的,綽號沒有起錯的。
被稱爲秘密警察的荷斯劍聖,可不是憑空獲得這個稱號的,而是有著實打實的戰績。
不過,話說回來,這對杜魯奇來說……
當然,這種事或許在埃爾辛·阿爾文會發生?等芬努巴爾時代到來後,等阿蘇爾開始進行開放政策後,荷斯劍聖會被派到人類生活的土地上,查看引路石的情況。
在這種情況下或死於混沌僕從或死於人類之手也不是沒可能,而價值連城的巨劍轉而出現在黑市?
但這些對他來說沒什麼意義,達克烏斯所身處的側廳,和主廳截然不同。
這裡沒有法杖,沒有權杖,沒有華麗的飾品或披風,沒有象徵地位的長袍與聖物。
有的,只有——劍。
各種各樣的劍。
全都是劍。
雖然有一些單手劍和手半劍,但那只是點綴與襯托,真正的主角,是形制優雅、比例近乎完美的荷斯巨劍——可以雙手揮舞的大劍,工藝精湛,線條流暢,劍身優雅得如同文字,然而每一柄都蘊含著致命的鋒芒與破壞力。
雖名曰『巨劍』,其實並非那種誇張到需要扛在肩上、以揹帶負重的那類重型、異種武器,而是實戰中的終極雙手劍。
劍身長度通常在160至190釐米之間,雙刃對稱,重心微微前移,鋒利得能夠切開風聲,力量集中得足以破碎甲冑,極致的平衡與殺意完美結合。
達克烏斯邁步走向最近的一柄展劍,駐足觀看了一會。
與主廳不同,這裡每一柄劍的下方都設有三塊展示板,其風格統一,信息清晰。
第一塊寫著:
“赫拉提爾——VII,1188,3,99”
第二塊則是:
“劍宗——克拉蘇斯”
第三塊則標註:
“VIII,215,1,25”
看了一眼後,他又轉向了另一柄巨劍,繼續察看。
他沒有急著讀板上的字,而是用一種類似看著戰友的目光看著那柄劍。
在他看來,每一柄荷斯巨劍都是有靈魂的——它們曾隨持劍者走過疆場,斬敵破陣,訓練對敵,每一柄都不只是冷冰冰的武器,而是見證歷史、銘刻榮耀的符文之器。
劍的擺放方式很奇特,和大多數人對展覽武器的常規印象截然不同。不是橫置、也不是斜架,更不是插在石中或者靠架立起,而是被垂直固定著,劍鋒朝上,劍柄朝下。看上去就像一排肅穆的金屬之柱,直指穹頂,彷彿在靜默中宣示某種無聲的秩序與傳承。
但對於那些真正知道其中門道的存在來說,這種擺放方式就一點都不奇怪了。恰恰相反,在他們看來,這纔是最正常不過的方式,一種合乎規矩、合乎意義、合乎儀式感的陳列,就該這麼擺放,只能這麼擺放。
用跑團的說法,阿蘇爾在成爲劍侍後,在經過儀式性的晉升後,會獲得一個新的天賦,這個天賦並不是什麼浮誇的魔法,而是一個沉澱於時間深處的傳統——武術。
衆所周知,武術是一個極爲廣義的概念,它不僅僅是簡單的揮拳踢腿,更包含了功夫、技巧、身法、器械、節奏、意識、氣勢……一個完整體系中能量與動作的高度結合。各種戰鬥流派,皆可歸屬於武術範疇之中。
洛依克系就有兩個相當成熟的流派,一個主張步戰長矛,用優雅、敏捷的步伐和身法使用長矛作戰,組成不動如山的防線是不會組成的,那是永恆守衛走的流派;另一個則是步戰雙持,講究進攻的節奏與防禦的旋律之間的平衡。
凱恩教派也有流派,而且有三個,一個是流派步戰持刃,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儈子手們,那些能做到『手起刀落,頭落地』的存在。
不然爲什麼他們每次行刑總是乾淨利落?
經常砍頭和被砍頭的朋友都知道,砍頭是個技術活,講究角度、力度和肌肉記憶,不然就會出現一刀沒砍掉的尷尬情況。
古代那些午時斬首的儈子手是有傳承的,不是誰都能當儈子手的。
當年的『鎖匠』路易十六爲何改進斷頭臺?還不是因爲舊版本的效果不佳麼,而且斷頭臺還有固定槽。
一個是步戰雙持,代表人物自然是赫莉本,她所率領的巫靈和死亡魔女們雖然個個瘋得出奇,狂得可怖,但她們戰鬥時的動作,不是胡亂的揮舞劍刃,這樣根本殺不死一個正正八經的敵人,無法擊中敵人的弱點,反而自己更像是抽象的表演者。
那種瘋中帶準、快中藏穩的殺招,纔是凱恩教派的底蘊。
另一個就是凱恩刺客們了,講究遠近皆備,陰陽並施,能藏匿於影中,亦能在貼身搏殺中取人性命於無聲無息之間。
在精靈社會,古老的技藝傳承從未斷絕,且每一個流派的背後,往往都有一個顯赫的家族作爲支柱。他們的技藝,許多是從艾納瑞昂時代延續至今,被一代代傳承、打磨、完善,有的還需配合家族劍、專屬魔法劍才能完全發揮威力。
也有些人不滿足於固守一門,選擇集百家之長、融會貫通。
比如阿里斯的街(gai)舞和他的影子戰士們,又比如雷恩和他所率領的煌奇影獵們。
而作爲劍聖,一旦獲得了『武術』這一天賦,他們便有資格解鎖新的戰鬥特性——這些並不是什麼法術,而是通過反覆訓練、千錘百煉之後所得的實戰之技。
這些招式、特性包括:造成傷害、防禦、分心、迅捷、穿透、精準、重擊,每一樣都不是虛設,而是可以在一擊之中決定生死、在一招之間分出勝負的核心技藝。
那麼,這些招式、這些特性要如何獲得呢?
很簡單,在成爲劍侍後接受名爲『劍舞』的古老技藝訓練,這是一種必須以純淨心靈與意志才能施展的戰鬥藝術,每天日出或日落時分,劍聖必須進行淨化儀式,以流暢的動作演練三十式基礎劍法。
但實際上,這並不簡單,甚至可以說是極度困難。將這三十式融會貫通、化爲己身,是所有劍聖一生所追求的終極目標。
而這套劍法的第一式,也就是每一次練習、每一場戰鬥的起點,就是那看似簡單卻至關重要的一招——雙手持劍,劍鋒朝向天空!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展廳中所有的劍纔會以這種特殊的方式被擺放。
不是隨便擺的,也不是爲了美觀,而是爲了銘記起手式的精神,爲了提醒觀者:一切的力量與榮耀,都是從這起點開始的。
這,是形式上的致敬,更是信仰與技藝的傳承。
旁邊那柄巨劍下方的展示板內容與達克烏斯之前看到的大差不差,同樣是三塊信息牌,排列整齊,泛著陳舊而肅穆的光澤。
“就差擺個蠟燭了。”他輕聲感慨道,語氣中有一絲調侃,又帶著一種對儀式感的審視。
當兩者一對照,再結合他所瞭解的,他自然地便讀取了展示板上那組略顯晦澀卻極具信息量的內容。
白塔——荷斯白塔,是由第七任鳳凰王貝爾-克哈迪斯下令修建的。在帝國曆的計法中,他的在位時間從-690年開始,直至498年,總計1188年,或者說是1190年。
在他在位的第十一年,即帝國曆-679年,荷斯白塔正式動土開建,成爲當時奧蘇安最宏大的建設項目,沒有之一。
這一刻,堪稱阿蘇爾歷史的一個分水嶺——它不僅是建築的開始,更是時代的標誌,象徵著阿蘇爾在大分裂之後,進入了史上最長、最寧靜、最專注於內在積澱的和平時期。
到了他的第四百年,也就是帝國曆-650年,第一批大法師聚集在仍在建構的白塔,奏響了奧蘇安未來千年的學術與魔法交響。此後更多法師從四面八方而來,白塔逐漸成爲阿蘇爾的知識聖地。
整個建造過程持續了整整一千年,凝聚了奧蘇安最傑出的法師和工匠的精湛技藝,幾乎貫穿了他的鳳凰王任期。
白塔的最後一塊頂石是在他在位的第1187年安放的,而1188年,劍聖團誕生。
他彷彿就是爲了建塔而來,也爲了建塔而走,荷斯白塔落成的第二年,貝爾-克哈迪斯便悄然辭世,沒有徵戰,沒有內亂,他的名字,便是時代的柱石。
赫拉提爾——VII,1188,3,99這串信息,在達克烏斯的眼中已然化作一段展開的歷史畫軸。
赫拉提爾是這柄巨劍的名稱。
VII表示第七任鳳凰王,即貝爾-克哈迪斯。
1188是其在位的年份。
3,99表示暴風季的第99天,也就是這一季的最後一天。
在精靈的歷法中,一年被精確地分爲四季:驟雨、太陽、暴風、霜降,每季正好一百天。合起來正好四百天的太陽週期。
也就是說,這柄巨劍被鑄造完成的那一刻,正是暴風季的盡頭,風雨交匯,魔法之風交織流動的時刻——一個適合誕生戰刃的時刻。
而第二組信息,劍宗——克拉蘇斯,標明瞭這柄巨劍的主人與劍聖階位。
顯然,這位克拉蘇斯是當時奧蘇安赫赫有名的武術大師級人物,在白塔正式成立之後受邀而來,以劍證道,並最終鍛造出了自己的專屬戰刃——赫拉提爾。
最後一塊銘文牌上寫著:VIII,215,1,25
這串更像是他的結局年表。
VIII是第八任鳳凰王,即被譽爲『歌唱人』的艾迪斯。 215是他在位的第215年。
1,25是驟雨季第25日,剛進入春季不久的時節。
這意味著,克拉蘇斯死於艾迪斯在位的215年。
據達克烏斯所知,艾迪斯在位的第182年開始,各種謀殺與綁架事件已在奧蘇安各大城市中悄然爆發;到了第203年,邪教之流死灰復燃,各類隱秘信仰在地下瘋長。於是,荷斯劍聖團悄然轉變身份,成爲了打擊黑暗信仰的秘密警察力量,遊走於光明與黑暗之間,執行那最髒也最必要的任務。
也就是說,克拉蘇斯之死,可能是老死,但更可能是死在與邪教徒的鬥爭中。戰鬥中身亡,對一位劍宗而言,是最榮耀也是最悲壯的謝幕。
至於死在與杜魯奇軍隊的衝突中,達克烏斯則不太認爲有此可能,因爲那個時期的杜魯奇已然全線收縮,龜縮在納迦羅斯的城市和風雪中舔舐舊傷,哪還有餘力大規模越海侵襲奧蘇安?
而且……死在與杜魯奇的戰鬥中,往往只會出現兩種情況。
第一種,是阿蘇爾軍隊在戰鬥中擊敗了杜魯奇,隨後尋回了戰死者的遺物,這其中當然包括了他們生前所佩之劍。那是對戰死者最高的尊重,也是對傳承的延續。每一柄劍都是劍聖生命的一部分,是他們意志與技藝的延伸,回收它,不僅僅是戰利品,更是對傳統的維護。
第二種情況就完全相反,阿蘇爾軍隊被杜魯奇擊敗,戰死者的遺物被敵軍繳獲,成爲恐懼領主們炫耀戰功的戰利品,被擺上寶座後方的石臺,或鎖進高塔深處的黑色櫥櫃,供他們飲宴時指點取樂。
達克烏斯對此再熟悉不過,當他前往埃爾辛·阿爾文時,他所穿的阿蘇爾裝備便是通過這種方式流轉而來的。
當然,也存在更多複雜的衍生情境,比如杜魯奇軍隊先勝後敗,繳獲的戰利品在後續的戰鬥中被阿蘇爾奪回。
至於這些劍爲什麼會放在這裡……
因爲這裡與主廳完全不同。
主廳所供奉的魔法造物——無論是法杖、權杖,還是飾品、披風。它們擺在那裡,並非爲了裝逼,不是爲了讓到訪者驚歎“哇,好多魔法物品,好強的底蘊,好牛的白塔。”這種展示邏輯放在別的文明或許說得通,但不適用於荷斯白塔。
因爲白塔本身就是一座幾乎封閉的、保守的、高度自足的學術堡壘。外人很少能進入這裡,若是爲了給這些少數人看,這麼做不亞於錦衣夜行。
之所以供在那裡主要的核心目的其實是——教學與研究。
對於沒有第二視的存在來說,那些法杖、護符就是魔法造物。但對於擁有第二視的施法者來說,這些物品本身就如同一本本打開的教材——構造、材料、脈絡、紋理,每一處都是值得研究的典範。
就像達克烏斯觀察薩芙睿征戰之冠時,他看到的是一頂用於增強第二視的魔法頭盔,是一件精工魔法物品。但對那些隨他而來的女術士們來說,她們看到的是增強感官與能量感知的原理、結構、邏輯,是具象化的術理範本。
而一旦有出戰需求時,這些魔法造物可以被臨時下發給施法者們使用,正如泰格里斯在出徵前從莫瑞安手中接過征戰之冠一樣。
可這些巨劍就不同了。
在精靈社會中,尤其是在除杜魯奇之外的精靈社會結構中,流派是一個極其核心的概念。
不僅僅是武技講流派,連生活方式、宗教理念、建築風格乃至服飾紋樣都可能擁有數代人傳承下來的流派。
就拿工匠來說,最出名的肯定是瓦爾系工匠,這無可厚非。可工匠是一個泛指,包含了造船、建塔、鑄劍、雕刻等等各類專精。
在造船這塊,瓦爾系比不過專門的船匠學派。
弓也一樣。
艾里昂王國,那片遼闊草原並非一望無際,也有森林、魔法樹林。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夜榆樹林,在大入侵前,夜榆樹曾廣泛生長於艾里昂全境,直到大分裂初期時被毀,但沒有製造龍船的那片樹林那樣被徹底毀滅,還保留了很少的一部分。
這是一種能對抗侵襲的神聖木材,尤其在對抗惡魔、不死生物、死靈魔法、黑魔法、混沌法術時,其天然的抗性會自動保護持有者。
通常,夜榆木多用於製作法杖、弓、長柄武器的槍桿,以形成一種天然的魔法屏障。
艾里昂的木匠技藝相當出色,畢竟夜榆木本身就極其珍貴。而掌握這類材料的工藝,自然是工匠技藝的一部分,代代傳承,代代進化。
然而……現如今的艾希瑞爾,拉普拉普已經種滿了夜榆樹。
再往南說,伊泰恩與南伊瑞斯的交界處,那裡屹立著一片星羅棋佈的島嶼羣,被稱爲『野林島』。在奧蘇安地圖上,它們或許不起眼,但其重要性卻不可忽視。
因爲奧蘇安最宏偉的莉莉絲與洛依克聖殿便坐落於這些島嶼之上,那是信仰的核心、神明意志的投影,是精靈社會精神世界的柱石。
此外,這片區域還有一處更加神秘的所在——永恆林。
永恆林之名並非誇張,它真實地存在於魔法之風最爲濃郁的交匯處,常年沐浴在能量流動之中,林木生長異常緩慢,但材質堅硬至極,幾乎可以與金屬媲美。
如果用跑團術語來說,永恆林的木材自帶耐久度加成,是上佳的武器原材料。然而,正因其堅硬與魔力活性並存,木匠在製作時必須付出巨大的精力與技藝,才能將其成功塑形。
而提到魔法森林,自然不能繞開阿瓦隆王國。
這個王國可以說是整個奧蘇安魔法森林密度最高的地區之一,大量古老林地的存在,也催生出一整套獨特的流派。
而且不止工匠會造弓,施法者們也會,艾薩里昂的老丈人會製作一種筆直如陽光的箭桿,再嵌入能穿透厚甲的附魔箭頭,此外他還會用魔法孕育出自行尋敵的長槍和製作金心木神弓。
當然,荷斯系的主流與顯學仍舊是法杖、衣物、飾品與魔法劍的打造,這是他們的根,也是他們與其他系派最直觀的差異。荷斯白塔的研究者們更擅長構建結構複雜、內嵌紋路、注重能量循環與施法效率的魔法物品。
泰格里斯就是這個體系中最璀璨的代表人物,他在理解陽炎劍後,通過逆向推演、術式重構,成功鍛造出了屬於自己的武器——泰格里斯之劍。
如果以一位泰羅洛克王國的王子爲例,其身上的裝備往往來源複雜卻分工明確:
他的盔甲與戰車必然由瓦爾工匠們精心打造,尤其是在處理伊瑟拉瑪銀這種貴重材質方面,瓦爾系在整個奧蘇安都是毫無爭議的權威。他的長槍與弓箭則很可能來自阿瓦隆,或者其他擅長木藝的王國。而魔法劍就很難說了,可能是瓦爾系,也可能是荷斯系打造。
而荷斯劍聖們所持的巨劍,則幾乎可以視爲白塔對完美鍛造的終極追求。這種劍的鍛造技藝,即便是瓦爾系也得暗中稱羨三分。
每一柄巨劍都以完美的比例與結構著稱,且在鍛造與回火過程中融入紋路與符文,使其擁有強大的親和性。
劍身優雅流暢,劍鋒鋒利無比,在無數次斬擊中依舊保持銳利如初,其上銘刻的符文與寶石,將堅韌、不朽、純粹的精神具象化成一道道閃耀的光芒。
而每一柄巨劍,都是爲一位特定劍聖量身定製的。
在正式鍛造之前,會對持劍者進行全面的測量和研究,從身高體型、手臂長度,到出劍角度、步伐節奏、戰鬥習慣,每一個細節都不容忽視。
劍格、劍柄、劍首,往往還會鑲嵌持劍者家族的徽章,或是象徵出身地的織物、圖案,用以彰顯其身份與榮耀。
因此,幾乎不可能有兩把一模一樣的荷斯巨劍。
而這,也正是它們被擺在這裡的原因。
因爲,在主人死去之後,這些劍便成爲無主之劍,而量身定製的特性也使得它們無法傳承。
因此,荷斯白塔爲這些無主之劍準備了最合適的歸宿,讓它們沉眠在展廳之中,供後人銘記、緬懷與參悟。
兩把一模一樣的巨劍可謂是非常罕見,幾乎可以說是世所罕見,但達克烏斯卻偏偏見到了,就在這座展廳裡。
一把安靜地掛在牆上,沉默不語,歸於歷史;而另一把,則被橫置在一位冥想中的劍聖的膝上,靜謐如眠,氣息如息。
而隨著達克烏斯的靠近,那位盤坐在地的劍聖睜開了雙眼,精光爆射,如兩道光束,徑直投向了他,彷彿一剎那就洞穿了他的來歷、目的、意圖。
下一秒,劍聖起身,流暢得沒有一絲多餘動作。巨劍彷彿未曾離開他的手,彷彿在他睜眼那一刻便迴應召喚,從靜物變作利器,從沉寂變作鋒芒,彷彿就像他的到來,觸碰了機關,驚醒了守衛。
這一刻,達克烏斯下意識地繃緊了肌肉。
他以爲對方將擺出起手式,踏出劍舞中的第一步,對他展開突襲般的攻擊。但讓他意外的是,劍聖卻並未向他出劍,而是改變了姿勢,劍聖的左手緩緩擡起,穩穩地指向了掛在牆上的那柄與他手中一模一樣的巨劍,指尖如筆直的箭矢,直指那柄沉默的兵器。
達克烏斯眼神微動,尚未走近展示牌,但他心中已經有了某種預感。
一種模糊的聯繫開始浮現,劍身的形制、劍格的雕飾、劍首的紋路,讓他有了自己的判斷,只等確認。
於是他邁步上前,看向展示牌。
下一瞬,內心那道模糊的脈絡徹底清晰了,推測成爲了事實,判斷獲得了印證。
他沒有說什麼,只是伸出右手,平靜地指向那柄掛在牆上的巨劍。
劍聖看了他一眼,然後點頭。隨後,劍聖腳步輕退一步,穩穩地讓出了他與牆上巨劍之間的空間,神色中沒有退讓,也沒有傲慢,只是一種莊嚴的肅穆。
“我成擋刀的了?”
“還是觸發奇遇了?”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達克烏斯嘴角一揚,小聲嘀咕了一句,語氣輕鬆,像是在嘲弄某種宿命感,又像是在調侃這有些熟悉的展開。
他沒有拒絕,沒有後退,沒有擺手,沒有搖頭,反而是邁步向前。
那是一種順勢而行的姿態,彷彿這是早已註定好的情節,是一場他從進入展廳起便已步入的試煉。
他笑著走向那柄巨劍,伸手,毫不猶豫地將其從掛鉤上取下。
劍入手的一瞬間,他立刻察覺到了其中的沉穩與靈性,劍身在他掌中幾乎沒有多餘的震動,彷彿這柄劍認得他、接受他、承認他。
他轉腕揮出幾個劍花,動作輕盈且流暢,不爲炫技,而是試探平衡。劍在空中劃過弧光,那不是展示,而是某種儀式性的確認。
他停下動作,輕輕吐出一句。
“這裡?”
聲音不高,卻穿透整個側廳,彷彿在詢問,又像在確認,是在問那位劍聖,也是在問自己。(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