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正是慕容瑾娶妾的日子之日。左悠然一大早便起身收拾好,並吩咐了水月去李貴妃寢宮附近查看,待慕容瑾拜別了李貴妃,左悠然便攜著水月,兩人往李貴妃的宮裡一趟。
“小姐怎麼還去李貴妃娘娘那裡?不需要避嫌麼?萬一殿下知道了……”臨走之前,璇芝擔憂的問道。
左悠然只是笑笑:“沒關(guān)係,我已經(jīng)跟殿下說了。”
惠後的事情,她並不曾告訴璇芝,只有水月一人知道。璇芝是她的貼身大丫鬟,她自然是相信她的。只是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況且已有水月協(xié)助她,目前來說已是足夠了。
待小太監(jiān)通傳以後,左悠然與水月入內(nèi),給李貴妃福身,李貴妃便是賜了座,問道:“今日太子妃怎麼有空來看望本宮?”
左悠然只是微微一笑:“宮中娘娘甚多,卻也沒一個能說得上話的。悠然見娘娘慈眉善目,與孃親的感覺十分相像,只是之前比較宮中瑣碎之事甚多,不得閒來拜訪,還望娘娘見諒。”
李貴妃自然知道是什麼原因了,她也只是笑笑:“無礙。本宮所出只有瑾兒與涵兒,涵兒已是遠嫁至周國,瑾兒今日也搬離皇宮,本宮身邊也是缺少一個貼心之人。若太子妃得閒,本宮也希望太子妃能時常來本宮這裡坐坐,說些體己之話。”
左悠然依舊是笑道:“二皇弟如今娶了小妾,只怕不久便能讓娘娘抱上孫子,著實是喜事一樁。”
“太子妃。”李貴妃忽然換了臉色,斂去了笑容,擡頭使了一個眼色,其餘宮女皆是識趣退下,問道:“太子妃可是惱了瑾兒一時醉酒的糊塗之事?”
左悠然早知她會有此一問,只是略略低頭斂眉道:“娘娘,瑾王爺?shù)氖虑椋缇陀迫粺o關(guān)。瑾王爺與誰歡好,都是那人的福氣,怎麼會是糊塗之事呢!”
李貴妃嘆了口氣道:“你自是不知,自從皇上的聖旨一下,瑾兒便是再也沒了歡顏,整日裡愁眉苦臉,唉聲嘆氣的。特別是你姐姐左怡然之事以後,瑾兒心中一直對你有愧疚。他親口對本宮說,‘就算悠然已是皇兄的太子妃,我卻是不能背叛她!’瑾兒對你是用情極深,卻又無可奈何啊!”
左悠然低聲道:“娘娘,過去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也無法挽回些什麼。既然有些事情已經(jīng)成爲事實,只望彼此能接受如今的事實,也望他能好好對待新妾,兩人百年好合,永結(jié)同心。”
李貴妃自知再說也無益,況且如今人家都已經(jīng)是太子妃了,還能說什麼?這個做孃親的,不過是希望這兒子心中所愛之人不再恨他,如此這般,兒子心中也會好過一些,那她這個做孃親的,心中自然也會好過。
又道:“如今太子妃與太子殿下感情甚篤,倒是恩愛非常。本宮還以爲因爲賜婚一事,太子妃會記恨於太子,沒料到不過兩月,竟已相敬如賓鶼鰈情深,可憐了瑾兒的一番癡情啊!”語氣之中不免有些含沙射影,明嘲暗諷之意。
左悠然擡起頭,眼睛直視著李貴妃,既然來了此處,李貴妃會說些什麼,她自然早是心中有數(shù),只道:“娘娘,當日賜婚之事,悠然不是沒有恨過殿下,所以娘娘也知,大婚當晚,悠然便將殿下趕出房門。”
說到此處,心裡竟有一絲後悔涌了上來,她強行按下繼續(xù)說道:“只是這段時間,殿下仍是待悠然極好,幾乎是無微不至,呵護備至。娘娘,您也是女人,您應(yīng)該也能體會悠然的心情。女人這輩子不過便是希望得一丈夫,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悠然心中雖恨殿下,可殿下畢竟是悠然的夫,是悠然要共度一生之人。這個,是永生無法改變的事情,悠然不過是接受這個事實,並享受皇上給悠然的恩賜。難道娘娘就希望悠然恨殿下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這樣,娘娘與二皇弟心中才會快樂麼?”
李貴妃原本對左悠然心中當然有嗔怪之意,聽得她如此道來,也不免一怔。此事確實是他們自私了。左悠然已是太子妃,便是這一輩子也無法更改的事情,若是讓她恨太子一輩子,也未免太過於不近人情。更何況新婚之夜的事情,她也不是沒聽說過,著實讓她大爲一驚,她原本以爲這太子妃對瑾兒用情如此深,一如瑾兒對她。只是沒料到兩個月後,這一切都變了……
“也是……”李貴妃眉頭微鬆,只道:“便願太子妃與太子兩人白頭偕老永結(jié)同心吧。”
“娘娘。”見李貴妃的態(tài)度微鬆,已沒有責怪之意,左悠然繼續(xù)說道:“娘娘自是不知,殿下雖然看起來冷情,其實心中一片火熱。只是殿下從小喪母,皇上又幾乎是對他不理不睬,殿下遺世獨立,獨自成長,箇中心酸,悠然聞著也覺得心疼,雖然當初恨過殿下的蠻橫,知道此事以後,實在無法再對殿下生出恨意。悠然從小便是在爹爹與孃親疼愛之中長大的,實在無法想象,若是沒了兩人的疼愛,如今的悠然會變成怎麼一般模樣!”
李貴妃聞言似乎眉頭一動,左悠然見狀,低聲嘆道:“聽聞皇后娘娘蕙質(zhì)蘭心,竟如此紅顏薄命,可嘆也,可悲也!”
李貴妃攏了攏眉,道:“所以,你前幾日便去了承乾宮一趟?可曾聽得什麼?”
左悠然搖搖頭:“悠然怎麼說也是皇后娘娘的媳婦,理應(yīng)去一趟承乾宮拜會皇后娘娘。去了一趟,卻不曾聽到什麼。悠然倒是想知道一些關(guān)於皇后娘娘生平的事呢!只是承乾宮的宮女太監(jiān),幾乎早被遣散,只有一個禮公公,卻也是抱恙在身,不過聽了他略略描述了些許當年皇后娘娘的事而已。悠然雖對皇后娘娘的事情,好奇,卻也所知甚少,只知皇后娘娘如人間仙女一般,聰明伶俐,溫柔善良,但到底如何個聰明,如何個善良,倒是一概不知。”
“皇后娘娘……確實是聰明伶俐,溫柔善良,並非一般的女子能夠比擬……”李貴妃聽得左悠然這麼說來,仿似勾了什麼往事,眼光放到遠處,似乎在回憶什麼。
左悠然微微驚訝:“娘娘也知皇后娘娘的事情?可否略說一二告知悠然?好讓悠然知道這素未謀面的婆婆究竟是如何一個奇女子!”
李貴妃微微嘆氣道:“太子妃自是不知,本宮以前,是皇后娘娘的貼身丫鬟。皇后娘娘仙去以後,本宮才承蒙聖恩被封妃的。”
左悠然驚呼一聲道:“這是真的?”
李貴妃點頭道:“是的。皇后娘娘確實是世間罕有的女子,聰明之極,似乎所有的事情都難不倒她,對待下人卻又是無比和善,從不責罰,也不把我們當做下人看待,我從不見過如此善良的主子,而且皇后娘娘心中包藏萬物,總會有一些出人意料的點子,讓大家耳目一新。皇后娘娘從不爲世俗所束縛,總是感覺沒有任何事情能困得住她,似乎隨時可能離我們而去……”
左悠然打鐵趁熱,緊接著問:“所以,皇后娘娘身子骨極差,以致臨盆那日大出血而亡?”
聽到左悠然如此說來,李貴妃眉目之中忽然有了一些不自在,只道:“是的。”
見李貴妃不願多說,左悠然心中狐疑更甚:“只是皇后娘娘身子不是素來不錯麼?又有衆(zhòng)多太醫(yī)在場,怎麼就會保不住呢?”
李貴妃有些不自在的撇過臉,只道:“許是皇后娘娘身體瘦弱,不宜生產(chǎn),又或者是太醫(yī)醫(yī)技有限吧。太子妃,今日瑾兒大婚,方纔折騰的有些累了,本宮想先休息一會,改日再與太子妃閒聊。”
左悠然雖還想追究,卻知不能操之過急,只道:“那悠然就不打擾娘娘了。”
說罷。喚來宮女扶著李貴妃進裡屋休息,水月便跟著她離開。
離開了李貴妃的寢宮,水月問道:“娘娘可曾探聽到什麼消息?”
左悠然點頭道:“此事果真有可疑之處,提及皇后娘娘仙去之事,李貴妃眉目之中十分不自在,左顧而言他,敷衍而過,有幾分心虛之感。此事即便與她無關(guān),她也是知道內(nèi)情之人,不過想要讓她把實情說出來,恐怕不易。”
水月道:“既是這般,如何是好?”
左悠然嘆了口氣,只道:“眼下卻也沒有別的法子了。再看看能否從別的方向入手吧,如今李貴妃這裡,也是已經(jīng)打草驚蛇,只怕再也問不出個什麼。我倒是疑心她與霍貴妃沆瀣一氣,心底總覺得她們兩人都脫不了干係。”
“娘娘何以這般認爲?”
“水月,表面的東西,容易迷惑人,可是最直接的事情便是,誰在惠後之死上面獲得好處?無疑便是兩位貴妃了,一位是惠後的舊僕,一位長得像惠後,除了兩人,便也再無其他人承寵了。所以我懷疑此事是霍貴妃主使,李貴妃也許是被她收買了,從旁協(xié)助一類。”左悠然大膽的說出自己的揣測。
水月聞言卻是一驚:“若是此事爲真……”
左悠然馬上打斷水月:“水月,這些皆是我的猜測,在還沒有被證實之前,切勿泄露半分,連你的姑姑也不能透露,可知?”
水月頷首:“水月不曾跟姑姑提及半分。”
左悠然點頭道:“如此最好。”
水月擡眼,竟見太后與霍貴妃在遠處走來,趕緊提醒左悠然:“娘娘,太后和霍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