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痛哭半天,蘇璃起身去把那碗水拿過來遞給她,清羽雙手微微顫抖,接過水喝了,低聲道:“我只想求你一件事情,請你務必要答應我,我可以告訴你一切?!?
蘇璃道:“你要我去幫你除掉那窩土匪爲你父母報仇?”
清羽雙目通紅,她咬牙道:“是,如果沒有他們那天的舉動,我的爹孃不會死,我不用逃出來,來到四方城找姐姐,姐姐也就不會死了……”說著又是抽泣起來。
蘇璃皺眉道:“清荷自幼差點被爹孃嫁去別人家做童養媳換銀兩,這麼多年來他們是一封書信都沒有給清荷寄過,爲他們報仇。”她頓了頓,轉而看清羽:“我沒有必須這麼做的理由?!?
清羽雙眸之中全是哀求,她語氣顫抖:“算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替我報仇!”她突然想到甚麼一樣,趕緊道:“當初陷害青竹郡主一事蘇府很多人都有參與,他們中現在依舊還有很多都安安生生活在蘇府,拿著當時完事後分得的獎賞,你……你……”清羽想到面前此人不知是人是鬼,喉頭有些乾澀。
她嚥了咽口水:“你要想真正查明真相,就要切切實實瞭解與這件事情有關的任何人,如果你是鬼,你要報仇,就應該一個也不要放過,而如果你真的大難不死,你就該警惕每一個人?!?
蘇璃仔仔細細看著清羽:“本來想你只是被人利用,卻不知道你竟在這件事情中參與甚多,看來你知道的,也是很多吧?”
清羽苦笑:“你先答應我?!?
蘇璃笑笑:“好吧,我日後若是去了你們家鄉,自然會去幫你看看。”
清羽眸色一亮:“多謝!我家鄉在南方,幽州鐘鳴山下一個小村莊,名字就叫鐘鳴村,現在恐怕是已經是一處無人居住之地了……”隨即她眼光又黯淡下來。
蘇璃道:“我記下了,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反悔,你現在,可以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了吧?”
其實清羽本就將死,只得到一個承諾又如何,她死後又不知道蘇璃會不會兌現,但她只能賭一把,她那時見到的蘇璃,很善良,即使她撞倒了她,她也會笑著扶她起來問摔疼了沒,也因此,她第一次殺人才做的這樣順利。
她想,不管變成什麼,這姑娘的善念,總是不會消失的。
不過清羽不知道,真正的蘇璃已經被她害死了,現在的站在她面前的人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清羽吸吸鼻子,道:“我從幽州一路北上,來到四方城外之時,曾見過一個受重傷不能動彈的姑娘,她面前有一條顏色甚是斑斕的小蛇在吐蛇信,我怕蛇傷人,拿了隨身的火石點燃木枝將那小蛇嚇跑,見那姑娘傷重,我就幫她包紮了一下,隨後林中突然來了一羣黑衣人。”
“那姑娘這才問我的來歷,知曉我飄零無歸處,就將我帶到寰王府,做些雜活,也能轉些錢財養活自己,而那寰王的脾性甚是怪異,不愛吃府中名廚所做的菜餚,偏偏愛吃外面街市上的小吃,且極愛吃魚,我當初碰巧遇到魏旬,也是在出門給寰王買魚的路上?!?
蘇璃眸光一閃,對於清羽說的這句話不知怎的尤爲贊同。
而清羽則繼續回憶道:“那時候我提了魚準備回府,路過一處巷角卻聽到有些微爭執聲,心下好奇就過去看,之瞧見一男一女不知道在談論什麼,爭吵激烈,突然那男子伸手捂住了那女子的口鼻,那女子不知怎的渾身癱軟直接倒在那男子懷中,也就在此時我纔看清那女子的臉?!?
相別多年再見本該很難認出,但巧的就是清荷跟清羽自小長得是極爲相像,但二人年歲卻相隔幾年,見到那女子的臉,清羽看到一張跟自己極其相像的臉,當即就能肯定那就是自己的姐姐,清荷。
“當時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被嚇到,手裡的魚不小心掉在地上,被那男子聽到響動。”清羽神色卻變得有些驚懼:“他將我姐姐放在地上,轉身朝我走這邊走過來,從懷裡抽出一把匕首,而他走近捏著我的臉,許是看到我跟姐姐長得很是相像,收回了匕首?!?
“我問他他把我姐姐怎麼了,他卻說我姐姐與他意見不合吵了一架,情緒激動這才暈了過去,後來他就再也不肯跟我講半點與這件事情相關,而是看著我,問我是不是清荷的妹妹,姐姐孤身出走,既然他知曉姐姐有個妹妹,我當時想,他或許真的與我姐姐關係不一般?!?
蘇璃卻笑道:“你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腦袋稍微機靈點的都知道朝這邊想,他只是想詐你一詐,怎料你這般輕易就上了當?!?
清羽面露幾絲羞愧:“確實如此,他後來與我說了許多姐姐的事情,還講了很多……”她看了蘇璃一眼,蘇璃一怔,卻也瞭然:“他說我對你姐姐不好,是不是?”
清羽點點頭:“他說他是蘇府的管家,見我姐姐年幼就進了府,到處關照,卻是有時也有心無力,因爲你是堂堂郡主,蘇府沒有哪個人敢惹你不開心。”蘇璃突然道:“他說我對你姐姐非打即罵?”清羽卻搖頭:“這倒不是,他說我姐姐很早就想出府了,只是郡主一直扣著姐姐的賣身契不放,說是再也找不到這樣好的丫頭?!?
“姐姐很早就想離開蘇府回家鄉了,但是卻有很多阻礙,他此次喚她出來,就是爲了給她商量計策助她逃出蘇府,我姐姐卻對他的計策不甚滿意,兩個人說久了一件不合就吵了起來,而姐姐勞累多年身體有疾病,這就氣血攻心暈了過去?!?
蘇璃卻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樣的鬼話你居然相信,他若是單單喚清荷出去,怎會隨身攜帶匕首,而且我若是真的想扣住清荷,哪裡還能有魏旬喚她出來的功夫,我看你是涉世太淺,這一路北上沒被人抓了去賣錢倒也很是幸運?!?
清羽面上羞愧之色愈發濃了些,卻暗地咕噥,你不過也是一個十六歲的小丫頭,能比我聰明到哪裡去。
蘇璃止了笑道:“後來如何?”
清羽道:“他給我講了計策,我當然願意助姐姐逃脫,而後他帶我見了兩個人,聽說她們都是蘇府的婢女,一個叫紅鳶。”蘇璃面色安然,早就猜到紅鳶與這件事情有關係,而清羽擡眼神神秘秘看了蘇璃一眼,張嘴:“還有一個很小的小丫頭,她叫雪弋。”
蘇璃一下怔住。
雪弋?!
她雖然猜測過雪弋會是羽涼月安插過來的人,但後期看她的表現是漸漸打消了猜測,而且,她對她是真心愛護的,她雖然沒見過風離,卻對風離的眼光很是信任,可此刻清清楚楚從清羽口中說出來,雪弋曾與魏旬一起參與了謀害蘇璃這件事,她的心就怎麼都安靜不下來。
看到蘇璃面色突變,清羽住了口,而蘇璃沉默片刻,轉而道:“你繼續說?!鼻逵鸬溃骸拔壹尤肓怂麄?,偶爾混入蘇府,扮作我姐姐的模樣,魏旬說他將我姐姐安置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可我總是不安心,那紅鳶倒是膽子小的很,事事對魏旬言聽計從,而唯獨那個名喚雪弋的小丫頭?!?
“年紀雖小,卻對魏旬冷言冷語,倒像是仇人,我就是在蘇府,幫助我的也多是紅鳶,雪弋我見到她的機會是十分少?!?
蘇璃道:“你在蘇府做甚麼?”
清羽沉默片刻:“在你的飲食中下毒,魏旬給了我一種藥,說是讓你長期服用身子會弱下來,並且很多大夫都看不好,趁著蘇府混亂,他就可以將我姐姐送出去,我姐妹二人就可以逃出四方城。”而蘇璃的臉色卻微微緩和了一些,這毒,大概就是埋在蘇璃體內的一個引子。
“大約有小半個月過去,你的身子確實弱了下來,蘇府請了很多大夫卻並無頭緒,而此時魏旬突然找到我說第二天蘇璃會出門,給了我一包東西,叫我磨碎了擦在衣服上,順便手裡袖口也要藏一些,要我‘不小心’撞到你……然後把那東西放到你鼻尖讓你聞到?!?
“而後我就照他所說的去做了,他只說那東西會叫人昏迷不醒,但我卻看到你七竅流血,在你到底之後我趁四周沒人悄悄探了探你的鼻息,明明……明明就是死了……”
蘇璃看她一眼:“那東西你可還留著?”
清羽道:“當初我留了一個心眼,並沒有全部用掉,偷偷留了半包準備防身用,現在……應該藏在寰王府下人住所後院那顆乾枯桃樹下面。”
蘇璃點點頭,道:“你當初給我下的毒,你可知道是什麼?”
清羽道:“我都有留一點,和那東西都在一起埋著?!?
蘇璃心中十分激動,拿到那兩包東西,求知一下是甚麼,就可以解開蘇璃死因,而當初蘇璃死時看到的是清羽,她卻以爲是清荷,怨念大概由此而生吧,而此刻這個誤會卻也是該消除了,她突然擡頭問清羽:“清荷是怎麼死的你可知道?”
清羽搖搖頭:“我只是後來見過姐姐一面,見她穿著甚是好,面色也紅潤,只道她過得極好,就暗自將魏旬給我的藥粉混在了她的茶水中,而後,我就許久都不見姐姐,魏旬他們也很少找我了……”
她突然想起甚麼似的,微微直起身:“對了!他曾經對我提到過,問我願不願意跟隨他,爲另一個人效力,不會犯險,卻能過得榮華富貴,只因當時姐姐在身邊,她幫我回絕了?!?
蘇璃眼前一亮:“你可知那人,是誰?”
清羽剛張嘴,面色卻突然一變,雙眼一翻,身子挺了挺,然後就軟了下去,靠著牆一動不動,雙眼張著,眼珠朝上翻,只是看到可怕的眼白,蘇璃一驚,伸手去探她鼻尖,果然沒了氣息,而她突然注意到清羽脖子上,插著三根細細的針。
與此同時門口傳來一陣笑:“想不到,她竟然瞞著我做了這麼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