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竹之音冥冥嫋嫋在裕安王府之中,紅色的地毯鋪層出各色的道路,延綿而上,綠樹之陰的桌塌前,我一身玄黑色的大袖,上面一隻只飛舞的仙鶴鶴唳雲端。我沒有笑容,徑自端坐在其中。髮髻高綰,樸素端莊的插著金鑲玉的月牙環佩,流蘇低垂,隨著裕安王府的清風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身邊的宮女站立兩排,顯得氣氛十分的莊嚴。
我擡眸,看著大病初癒的皇上。一襲明黃色的龍袍,巨龍騰飛在祥雲之中。許是我認了五皇子江南爲子,宮中大喜一件,使得皇上龍顏大悅,病情也好了七八分。只見皇上一直微笑著,飲著面前的梅子酒。
“愛妃今日的妝容顯得十分的沉穩,好似有些年歲的女人。”皇上飲了一口酸甜的梅子酒淡淡的說道,“玄黑色的大袖,白色的仙鶴。”
我莞爾一笑說道:“皇上豈不是笑話臣妾?臣妾過了今日就是有兒子的女人了,難道還不是有年歲的女人麼?一眨眼,裕安王就要娶親,臣妾也要做婆婆了……”我絮絮叨叨,極力掩飾著自己內心的傷感。
自己最愛的人做了自己的兒子,自己將會是他日後的母親,將來是他日後妻子的婆婆,將來是他日後孩子的祖母,將來永遠都不會成爲他的女人。
我掩飾的用衣袖試了試眼角,擡眸只見看見一襲黃色直裾的兔子大步走來。腰間的墨玉搖晃發出清脆的響聲,迷糊了我的眼睛。莫不是今日做了庶母,眼睛就花了?
“兒臣拜見父皇。”一聲沉穩的叫喊,把我從思緒之中拉了回來。我看著眼前的兔子,英氣勃發,而我卻是那種萎靡的凋零。他頓了頓,喉結動了動喚道:“兒臣拜見……母妃!”母妃二字說的鏗鏘有力,使我的心不住抽搐厄一下。我連忙按住心臟,連連頷首說道:“兔……南兒乖!賜座!”
兔子坐在我的面前,宮女端來了酒樽,兔子端起酒樽敬酒道:“
兒臣敬父皇,母妃一尊酒。”他的眼光直直的盯著我,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的餘光時時瞟著皇上的一舉一動,小心翼翼的端起手中的酒樽。
“南兒,母妃爲有你這樣子的兒子而驕傲。”我獨自飲下酒液,“日後南兒要好好幫助父親打理政業,輔佐太子。”
“好!”耳邊傳來了皇上的拍手聲,皇上看著我說道,“把南兒託付給愛妃真是明智之舉,爲何朕不早些時日想到?愛妃深明大義,定能把南兒培育成可造之才。”
深明大義?我的心臟爲何越來越疼?讓我疼的手指感受不到一點溫度,眼前一黑,手中的酒樽翻到在我的裙裾之中。黑色的大袖上沾染了大片大片的酒液,慢慢暈染了白色的仙鶴變成了楊梅的血紅色。
“對不起,臣妾去換身衣裳再來。”語畢,我連忙起身慌張的離開宴席。我不敢再面對兔子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今後,一切都回不來了。徐步走在裕安王府的水榭邊,看著引進府內的溪水潺潺,一股幽暗的蘭花香瀰漫四周。我駐足在這片幽靜的溪邊,暗自發呆。
“道兒。”身後傳來了叫喊,我愣愣的轉身,看見王蓨站在我的身後。他蹙眉,向我走來,從我的髮髻之間取下落花,撫了撫我的額頭說道,“沒有想到,我這個從小疼愛的妹妹竟然也會愛上一個人……”
我擡眸,迷霧的睫毛撲閃著。我的脣乾乾的,小聲的喚道:“哥哥……”
“我懂的,我不怪你。我其實很早以前就已經發現了,只是一直欺騙自己罷了。”王蓨緩緩放下手臂,看著我兩行眼淚,絮絮叨叨的說道,“道兒,不管你愛的是誰,哥哥都支持你。今後,哥哥會全心全力的支持五皇子,支持昀貴妃。”
“哥哥……”
王蓨爲我擦乾眼淚說道:“道兒趕緊去換身衣裳,開開心心的進席。今日你和裕安王纔是主角,宴席上沒有主
角是不行的。”
我頷首,轉身徑自離去。
是夜,回到上陽宮已經很晚,待白露爲我褪去華服,卸下花鈿之時,有宮女來報說詹太醫求見。我端坐在銅鏡前,抹去自己臉上的濃妝,說道:“讓他在前殿候著。待本宮梳洗一下就去。”
換上褻衣,披了一件大袖披散的頭髮沿著走廊走到前殿。竹簾之後,我緩緩問道:“詹太醫這麼晚找本宮何事?”
詹太醫行禮說道:“臣覺得自己年老體衰,實在不能再宮中繼續就醫。於是再次向娘娘提出告老還鄉,這位是臣的學生郭太醫,臣已經把畢生所學都交給了他,日後娘娘的起居都由他來照料吧。”
我靠在褥墊上,懶懶的說道:“本宮如此挽留太醫您,您還是要離去,本宮也無可奈何。也罷,本宮就準你告老還鄉吧。”語畢,我招呼白露扶我起身說道,“賞詹太醫千金,明日即可離去了。”
“謝娘娘。”
我邪乎的一笑,在白露的攙扶下離去。回到寢殿,我遣了白露離開,偌大的寢殿就只有我一人。我淡淡的說道:“現身吧。”於是一個黑衣人出現在我的面前,向我行禮道:“小姐有什麼吩咐?”
“詹太醫將會連夜出昕城,出了昕城的荒郊野外把詹太醫殺了。”我說的雲淡風輕,“殺了之後屍體你知道怎麼解決麼?”
“小的知道,小姐放心。”語畢,黑衣人便消失在我的面前。
我服用麝香致使無法受孕的事情絕對不能泄露出去,若詹太醫不能爲我所用,那麼我必定殺之。
次日清晨,早朝依舊是我一人去代理。皇上病情稍微好些,但是反覆依舊,眼見著昀國的昀貴妃已經代皇上處理起了朝政,儼然一副女皇的做派。朝野之中紛紛傳出很多不雅的流言。說我攝政,迷惑君王之類不在於話下,就在此時,廢太子的流言也風生水起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