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的宮人被全數撇退，安靜的朱小朵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皇帝端正地坐在白玉書桌前，手執狼毫玉管，目色沉靜地批著奏摺。他戴著朱纓寶飾的帽子，一身明黃龍袍，體態已因年齡而微微有些發福，儼然一個天子之勢。

朱小朵不禁心想，若是皇帝稍微再年輕一些，再瘦一些，一定是一個風度翩翩的俊美公子。

她一直跪在地上，擡頭小心翼翼睨著他。

忽聽天子沉聲問道：“看夠了嗎？”

朱小朵不由垂下頭，不敢再直視他，小聲嘀咕了幾句。

天子終於放下手中玉管，繞過書桌走到她身前，輕聲問道：“朕都已經是風燭殘年了，你還看得如此目不轉睛。”

朱小朵多看他兩眼，那是因爲她從來沒有見過皇帝，而且她越發覺得大皇子與皇帝眉目神似，爲什麼皇帝就沒有發覺呢。

自己的親身兒子就在身邊，他卻絲毫未查覺，反而深深誤會。

她在心中不由嘆氣－－完顏靜歌真是可憐。

皇帝定定俯瞰她。

她不由擡頭回望，“臣女總覺得在哪裡見過皇上，十分親切?！?

皇帝想起她和完顏靜歌眼神交匯的那一瞬間，心中的疑慮油然而生，不由揶揄笑道：“當真？”

朱小朵不由在心中感嘆，天子終始是天子，這神色都如此高深莫測。

她不由一陣緊張，卻裝作天真的樣子，笑盈盈地答道：“當真覺得在哪裡見過皇上呢，好像在夢裡遇見過一樣。”

她想了想，不由裝作神秘的樣子，道：“不知道皇上相不相信，佛說，如果你對一個人刻骨銘心，哪怕飲下孟婆湯，過了望川，依然會在下輩子記得這個人。”

朱小朵本不知皇帝對神鬼佛說，向來厭惡。

皇帝思慮前後，大皇子抖出他尚未登帝前的妻兒一事，然後突然出現一個和蘭兒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就連她們手上的蘭花印記也是一模一樣，還有她說的前世今生一說，不由讓他質疑。

皇帝越發覺得，這是一個陰謀，不由瞇起眼睛冷冷看她，“你和大皇子認識嗎？”

朱小朵悚然一驚，目色在一陣慌亂過後故作無辜狀，“皇上，臣女進宮選秀前誰也不認識，與大皇子更是從未謀面?！?

皇帝心中疑惑重重，說話的聲音極其陰冷，“那你方纔在儀和門爲何急急現身，是想救下大皇子嗎？”

朱小朵垂下頭，深深埋向金磚墁地的地面，“臣女並不知誰是大皇子。臣女是丟了絹帕，不小心驚了聖駕?！?

皇帝目不轉睛地睨向她，只道：“當時起風了嗎？就這麼巧，你的絹帕被風吹走了。朕看你伶牙俐齒，倒不像是一個柔柔弱弱得連一條絹帕都拿不穩的人?！?

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帝王心，當真比海還深，深得讓人不可琢磨，深得讓她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現代人，也後怕起來。

她不再做過多的解釋，只垂首靜靜等候皇帝發落。

皇帝別有深意，睨著她不發一言，似心中已經洞悉一切。

良久，良久後，他才冷冷說道：“若是讓朕知道誰敢裝神弄鬼，朕絕不輕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