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秀氣哄哄的從外面走過來,腳踩在地毯上恨不得把地毯踩出一個洞來,葉子睿擡頭看了她一眼,“誰又惹你了?”
明秀雙手環(huán)抱冷哼一聲,“還能有誰啊。”
葉子睿頭也不擡,“朝魯又怎麼了?”
明秀走到葉子睿跟前,扯著自己的衣襬湊到他眼前,“瞧瞧這都是你寶貝兒子乾的好事,才做的新衣裳呢,就被這小子給玷污了。”
葉子睿哭笑不得,看著明秀衣襬上的墨跡,覺得分明是明秀她自討苦吃,顯然還怪在兒子頭上了,“說什麼呢。”
“真是氣死我了,我就教他學(xué)認字,他倒好,沒寫兩個字就把硯臺給打翻了,把自己糊了一臉墨水不說,還濺了我一臉,我要給他洗臉,這一轉(zhuǎn)眼這小子就溜走了。”明秀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這小子知不知道要笨鳥先飛啊。”
瞧這都人身攻擊上了,人家真的是你兒子嗎?
葉子睿笑笑,對此並不太在意,“他不是還小,你急什麼。”
明秀撇嘴,“快四歲了已經(jīng)不小了,想當(dāng)年我和他差不多大的時候,都已經(jīng)懸腕描大字了。”
“哦?”葉子睿挑眉,他又不是沒看到明秀寫的毛筆字,“你當(dāng)初習(xí)的什麼字體?”
明秀頓時蔫了,眼神飄忽,“簪花小楷啊。”
“簪花小楷啊?”葉子睿神情怪異。
“啊!你那是什麼表情?”明秀明顯這是有些心虛了,提高聲音來讓自己看起來有底氣一些。
葉子睿笑了,“我在想簪花小楷的‘碎玉壺之冰,爛瑤臺之月,婉然若樹,穆若清風(fēng)’,怎麼沒從秀秀你寫的那些字裡看出分毫,難道是我記錯了?”
明秀點頭,“沒錯,是你記錯了。”在葉子睿的眼神下,明秀聳了聳肩膀,“好吧,當(dāng)初祖母教我習(xí)簪花小楷,我哪裡會有耐心習(xí)這個,而且當(dāng)初被二哥嘲笑說是女孩子學(xué)的,不大氣,我一氣之下就轉(zhuǎn)學(xué)了草體。”
“草體?”葉子睿點點頭,“是挺像一堆亂草的。”
明秀瞪他一眼,“那是你不懂得欣賞。”
葉子睿眼中的笑意都快遮不住了,他放下手中的筆,看向明秀,“爲(wèi)什麼說是女孩子學(xué)的你就不學(xué)了?”
明秀翹起二郎腿,也不覺得當(dāng)年那些是黑歷史,就和葉子睿侃侃而談,“我們大院裡的女娃少,我從小就是跟著哥哥他們混,當(dāng)小子一樣養(yǎng)大的,我還記得當(dāng)時被祖母告知自己是女娃,我還大哭了一場呢。我家祖母是江南書香門第出身,大家閨秀,寫得好一筆簪花小楷,我們兄妹幾個不怕老爺子,就怕祖母在我們跟前掉眼淚,都不敢大聲說話的。”
明秀低下頭,看著指尖,以前那些事她真的很少回憶,她怕她會忍不住心中蟄伏的兇獸,那種想要把這裡鬧的天翻地覆的慾望。憑什麼,她會穿越呢,她以前的人生又算得了什麼!
不僅是明秀,就是葉子睿也很少說起以前,他們夫妻倆都很有默契的迴避了這個話題,他們並非心甘情願的穿越,那種命運被掌控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葉子睿顯然也清楚明秀爲(wèi)何停下來,他沒有想要安慰明秀的意思,畢竟那些安慰的話都是空談,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氣氛瞬間低沉下去了。
還是葉子睿開口打破了逐漸蔓延開來的傷感,道:“你自己都沒耐心習(xí)字,也就不要勉強兒子了。”
明秀很快就收拾好情緒,嘟囔道:“我這可是過來人的經(jīng)驗,笨鳥先飛啊笨鳥先飛。”
“好吧,笨鳥的麻麻,聖人還有句話叫: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葉子睿還真的並不覺得明秀是認真的在教朝魯學(xué)認字,描大字,他覺得估計明秀自己都覺得不耐煩吧,這小妞兒這麼做估計是心血來潮,三分鐘熱度而已。
再說關(guān)於孩子的教育,葉子睿還真的有些不放心把孩子交給明秀進行學(xué)前教育,萬一被玩壞了那可就不好了。當(dāng)然了這話可不能讓明秀知道,不然的話炸毛了就不美妙了。
“哼!”明秀果然也沒再堅持,她有些鬱卒的同葉子睿抱怨,“你說咱們倆都不笨吧,就像我怎麼也是聰明絕頂?shù)模觞N小朝魯都沒有繼承到咱們倆的優(yōu)秀基因,我怎麼都覺得咱兒子他就是個天然呆呢,本來還以爲(wèi)是個天然黑,沒想到他呆萌的可以。”
葉子睿想了想,指了指明秀,又指了指自己,“遺傳的是身體上的基因。”
明秀想想還真是,想到原身那隻小白兔,就覺得惆悵了,“雖然有先天的因素在,但是後天影響還是很重要的,怎麼都沒覺得小傢伙有什麼被耳濡目染到的啊?”
“你想讓兒子耳濡目染些什麼?難不成還是怎麼耍賴犯二的嗎?”葉子睿說出來了,他真的說出來了。
“也對,不能讓他長大了成個子彈都打不穿的厚臉皮,家裡面有一個就行了。”明秀反擊回去。
“你確定只有一個?看來你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瞧瞧,這句話應(yīng)該我說纔對,如果真的比臉皮厚度的話,我怎麼能和您老人家比呢,那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如果說我臉皮是這麼厚的話,”明秀伸開手指比劃了十釐米的距離,“那你的話就是得這麼厚,”明秀想想還是伸開胳膊,還努力往外伸,“這就是所謂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
“承蒙誇獎。”
“客氣客氣。”
啊喂,這有什麼好驕傲好自豪的啊摔!
葉子睿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筆,問道:“你教給兒子的是什麼字體?”
明秀一瞬間噎了下,沉默了會才小聲說:“橫平豎直的漢字。”
“是嗎?”葉子睿表示對此很感興趣,等看到明秀給朝魯準備描紅的大字後,沉默了良久才道:“秀秀你開創(chuàng)了一種新的字體,把漢字和蒙古字相結(jié)合,這是開創(chuàng)了新的先河,是值得推崇的,只是太新奇了,還是需要時間讓人接受的。”
明秀原本還有點尷尬的,可等葉子睿這麼一說,那點尷尬就拋之腦後,恨恨得拽過葉子睿手中的字帖,“我這叫勇於創(chuàng)新知道嗎?”這話說完她就覺得不大對勁,這不是變相承認了葉子睿的‘誇讚’了嗎?撇嘴,“什麼叫把漢字和蒙語相結(jié)合啊?你有沒有一點鑑賞能力,不懂的話就不要亂說。”這話說得明秀自己都覺得心虛了,還特別虛張聲勢,搞得自己真的很厲害似的。
不過說實話,就明秀那一手狂草,能寫出橫平豎直的字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可喜可賀。
葉子睿笑笑,“是我不懂,只是這橫平豎直我還是能判斷出來的,只是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
葉大校字字珠璣,毒舌功力越發(fā)厲害了,要不然怎麼說他們倆是夫妻呢,相濡以沫後總是有夫妻相呢。
明秀還在那裡死鴨子嘴硬,“我能看得懂不就行了,管那麼多幹嘛。”
這是什麼藉口?葉子睿直接挑明,“可是秀秀啊,你這是給兒子描字用的,還是不要誤導(dǎo)他了。我看他現(xiàn)在沒什麼定性,你也不用那麼操心,好啦我知道你是爲(wèi)兒子好,可也要有正確的方法不是。”
明秀怎麼聽都覺得不爽,她只是心血來潮而已,只是被葉子睿這麼一說,趕緊找臺階下來了,“這不是我的強項,不然我教他畫畫得了。”
葉子睿哭笑不得,教兒子畫畫,畫春宮嗎?
好吧,明秀畫工絕對是一流的,這從她畫的那幅黑熊都能把個大老爺們嚇的屁滾尿流就能看得出來了,只是明秀這畫技都沒用到正經(jīng)上,最近畫的可都是活色生香,香豔無比的,小朝魯還小,還是等他大一些,再來吧。
小朝魯可能折騰了,本來糊了一臉墨汁後他撒丫子跑了,等回來完全就是一泥猴子,臉上別提多精彩了。
明秀拎著他的後頸小軟皮直接丟進浴桶裡,好好涮洗了一番,尤其是小臉蛋,都給搓紅了纔看到原來的膚色,然後光溜溜的就被明秀提溜出來,等明秀拿過毛巾給他擦身體的時候,就各種打滾鬧騰,就是不老實。
明秀氣喘吁吁得扔下毛巾,“我不管你了。”
葉子睿進來直接把小朝魯抱個正著,看到小朝魯乖巧的任葉子睿給他擦身上的水滴,明秀就差吹鬍子瞪眼了,大呼:“這不科學(xué)!”
朝魯趴在葉子睿肩膀上,和粑粑咬耳朵,“粑粑,麻麻好兇。”
葉子睿拍了他屁股一下,也壓低聲音道:“昨天不還說最喜歡麻麻的嗎?還要和麻麻一起睡的。”
“那,我不讓麻麻給我洗白白了,只和麻麻一起睡。”
“和麻麻一起睡,就要先洗白白。”葉子睿揉了揉朝魯?shù)念^髮,這小孩兒哪裡笨了。
果然朝魯聽了,嘟嘴,在洗白白和睡覺覺之間,還是選擇了不要洗白白,穿好睡衣後搓了搓小腳丫,還是回到自己的屋子了。
葉子睿笑得矜持,“兒子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