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天一上午都在開會。
不知道是不是天氣有點熱的緣故,會議進行的過程中,他的耳朵一個勁兒發(fā)熱。
下午,因爲有公務外出,提前結(jié)束後,他便提出陪張雲(yún)廷去海星廣場逛街。
張雲(yún)廷最近交女朋友了,一個身手很剽悍的女子,兩個人關(guān)係挺好的,賀天一直都攛掇張雲(yún)廷應該爲女朋友買件禮物。
“無論是珠寶玉器,還是衣服包包,你看中了,我給你買單。”
張雲(yún)廷臉微紅:“怎麼好這樣呢?”
“我和你之間,誰和誰啊。”
自打從文錫回來,賀天能活生生一直到現(xiàn)在,張雲(yún)廷功不可沒。一件禮物而已,賀天覺得自己該出:“所以,你千萬不要推辭。”
張雲(yún)廷在太平洋看中了一款設(shè)計得非常簡潔的情侶戒指。
“有沒有太簡單?”賀天問。
“我和她都是幹一行的,我們這行,不能帶累贅的飾品。”
賀天掏出卡:“密碼你知道的。”
張雲(yún)廷笑了笑,終於沒有推辭。
張雲(yún)廷去付款,賀天便隨便看看。長生花櫃檯的小妹認得他,主動招呼:“賀總,有新款的花卉,要不要看看?”
賀天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也買件禮物給沈雪吟呢?
整在這時,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身邊一晃而過。
賀天轉(zhuǎn)頭去看時,晃動的人羣已經(jīng)將那個身影淹沒。
他壓抑不住內(nèi)心猛然升起的強烈願望,鬼使神差,竟然向剛剛那個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一直追到電梯口,到底讓他追上了。不過,那人卻折向旁邊的安全出口。賀天想都沒想,衝過去,推開緊閉的雙開門。
他終於看清楚那個引起他追擊慾望的人。那是個個子很高的女孩,梳著和宋詩筠一模一樣的馬尾,穿著也和宋詩筠一個風格,寬大而休閒的上裝搭配修身的七分褲。背後看來,和宋詩筠簡直一模一樣。
但是,等賀天追到樓梯處,那女孩驀地轉(zhuǎn)過頭來,賀天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是個陌生人。
這個女孩長著一張頗具西式特點的面孔,異常白皙的臉配了一個略顯方正的下巴,突出來的眉骨上是兩彎細而深刻的長眉,一雙微微凹陷同時很大的眼睛,眼神清澈而又深邃。和鼻子的寬度比略微大些的嘴脣,不管是上脣還是下脣,都豐滿到恰到好處。
和明豔無儔的宋詩筠比,這個女孩長相併不佔優(yōu)勢。只是,她的五官組合到一起後,獨特的嫵媚氣質(zhì)讓她對男人的魅惑力呈幾何級數(shù)遞增。
作爲一個極其正常的男人,賀天一剎那間簡直沒法排除:如果這樣一個女子甘願對自己投懷送抱,自己一定沒法抵擋。
不過,理智告訴他,這絕不是幻想風月的地方。
熙攘的人羣中,出現(xiàn)會鎖住自己心神的背影,背影引著自己,來到的是人跡罕至的偏僻地。
一個如此富有特色的女子,驀地向著自己轉(zhuǎn)過身來。
她的手裡緊握著的,難道會是什麼美妙的東西嗎?
賀天的身體反應遲於大腦,一秒鐘!只這一秒鐘,他便失去了逃跑的機會。那個打扮得活脫脫便是宋詩筠的女子飛猱一般從下方竄上來,速度快得難以想象,在賀天伸手拉那扇門之前,橫身攔在了賀天和門中間。
賀天嗅到妖魅女性身上自帶的少女芬芳。
這芬芳,讓男人著迷……
但是,此時此刻,賀天唯一想的,卻是希望自己從來也沒到過這個地方。
那女的伸出一隻手,抓住賀天的肩膀,另一隻手裡,奇蹟般出現(xiàn)一隻裝滿藥水的針筒。
長針刺進賀天的手臂,賀天意識迅速模糊。
身後傳來安全出口的門被猛力踹開的聲音!
張雲(yún)廷從商場裡竄出來。
那女的不見了……
地上只有昏迷倒下的賀天!
張雲(yún)廷連忙將賀天上半身扶起來,先是呼喊兩聲,然後用手指一探鼻息。還好!看情形只是被注射了藥物。情侶戒指已經(jīng)買好了,他連忙扛起賀天,從樓梯直奔停車場。
等賀天恢復神智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黑漆漆。
助手小丁和副總羅志斌的電話將手機打爆了,張雲(yún)廷等他意識完全清醒才說:“少爺,今天的應酬讓羅總和丁秘書去吧。你得跟我回去休息。”
賀天的頭裂了一樣疼,他不自禁用手敲了敲,然後才說:“我這是怎麼啦?”
張雲(yún)廷說:“有人對你注射了麻醉劑,你剛剛醒過來。”
賀天努力回憶,才記起白天的事情。
他問張雲(yún)廷:“看見那女的了嗎?”
張雲(yún)廷搖搖頭。
“FUCK!”賀天忍不住怒罵一聲。這時候,他的肚子突然咕嚕叫了一聲。
張雲(yún)廷扭頭等他指示。
賀天甩了甩頭:“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賀天到家時,二樓掛鐘的指針已經(jīng)指向十一點過後。沈雪吟穿著一身玫瑰底粉白色花朵的絲棉睡衣,披散著洗過剛剛變乾的長髮,在樓梯盡頭處等他。
賀天從下面上來後,兩個人照面,沈雪吟一副想要審問犯人的模樣:“這麼晚,你去哪兒了?”
賀天不想告訴她自己遇襲的事,便說:“應酬客人。”
沈雪吟“嘿嘿”冷笑起來。
賀天很敏感:“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打過電話給丁秘書了,你明明就不在飯店,只有羅總和丁秘書陪客人吃飯。”
賀天倏地轉(zhuǎn)過身體,目光也隨之銳利起來。
“你調(diào)查我?”
沈雪吟有點兒心虛,但是,白天陸昭卿和萬悠悠的攛掇使得她不忿,猶豫了片刻,眼睛還是勇敢地看向他。
“你如果沒做什麼事,就不用害怕呀。”
“害怕?”賀天微怔,接著對她選擇使用的這兩個詞感到好笑。他反思了一下,自己今天墮入別人圈套的那個原因,之後才正視她:“我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說著,轉(zhuǎn)身向洗浴間走去。
沈雪吟猴子一樣靈活,躥過去,拉住他:“那你說,你今天到哪裡去了?”
賀天很詫異:“沈雪吟,你好日子過多了,是在發(fā)瘋嗎?”糾纏不休,賀天生氣了,把她往外一推,然後,“砰!”一聲,摔上門。
沈雪吟頓時氣了個半死。
門從裡面被反鎖,她打不開,只有暫且從洗浴間門口離開。走回房間,突然,賀天扔在沙發(fā)上的外套裡面,傳來手機短信進來的聲音。
“丁玲——”
一聲提醒簡短但是清脆。
沈雪吟心猛地一動,扭頭看看洗浴間方向,走過去,將手機從賀天的外套中取出來。
只見一條消息出現(xiàn)在屏幕上。
她先輸入賀天的生日,不對!又輸入自己的生日,還是不對!公公和婆婆的生日都試過了,統(tǒng)統(tǒng)不對。最後,她輸入了小姑賀寧兮的生日。
然後,手機顯示:密碼輸入5次有誤,鎖定1分鐘。
好奇心一旦開了頭,就難以斷絕。
沈雪吟將能夠想到的數(shù)字序列全部試了一遍,試得賀天的手機被鎖二十分鐘。這時,洗浴間那兒,門鎖被打開的聲音清脆傳來。
沈雪吟禁不住渾身一抖,將手機信手扔在沙發(fā)中。
賀天走過來,瞧瞧她的神情,再看從外套裡跑出來跌在沙發(fā)中的手機,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沈雪吟既有些做賊心虛,也覺得自己此舉實在情有可原,躊躇片刻,低聲說:“我就是想看看,有沒有那個……”
賀天目光冷冽:“那個?哪個呀?”瞅瞅自己被鎖住20分鐘的手機,冷哼一聲:“我已經(jīng)說了,沒有什麼事是對不起你的秘密。”
20分鐘完了,他自己把手機解鎖,把新消息給沈雪吟看。
那是羅志斌發(fā)過來的,提醒賀天明天早間有重要客人要見。沈雪吟這才鬆了口氣。
賀天讓她乾脆把通話記錄、短訊、聊友全查一遍。
沈雪吟明知道不好,還是一一翻看,翻到最後,她自己都不想看了,這才把手機還給賀天。
賀天向牀走去,沈雪吟跟在後面。突然,沈雪吟伸手抱住賀天的腰。
“老公——”她發(fā)自於內(nèi)心柔和溫婉道:“我們今天好好說話行不行?”從賀天的背後轉(zhuǎn)到賀天的前面,眼睛看著他的眼睛,面帶祈求說:“我也是心裡在乎你才這麼做。你愛我,就不要跟我計較。”
賀天嘆息一聲:“好,我不跟你計較。”
沈雪吟一聽,便開心起來。她笑著對他說:“那麼,今天晚上,我想要你……”第一次主動提這樣的事,她的臉立刻火燒一樣,紅豔豔像夏天傍晚西邊的天空。
她要修改她和賀天夫妻生活裡被萬悠悠和陸昭卿攻擊的那一部分,從改變自身做起。
柔膩的絲棉睡衣好像是不自覺往肩膀下面滑去,沈雪吟忽略了自己逐步被袒露出來的樣子,踮起腳尖,嬌嫩的櫻脣慢慢向賀天嘴上湊去。
她希望賀天和以往一樣,熱烈地回報過來,擁抱她,親吻她,然後共赴美好的良宵。
但是,這一次,她又失望了!
賀天蜻蜓點水啄了她兩下,說:“我今天太累了,睡吧。”放在沈雪吟光裸肩頭上的手旋即已經(jīng)離開。
沈雪吟徹底呆住了。
“搞什麼啊?”她內(nèi)心不由得吶喊,“真的是外遇了,對我一點興趣都沒有了嗎?”
宋詩筠花了兩天時間,精心繪製她即將參賽的設(shè)計稿。
雖然賀天已經(jīng)幫賀寧兮找到了有力的靠山,但是,她是挑起戰(zhàn)爭的人,無論如何也不能還沒上場就已經(jīng)怯戰(zhàn)!
這一天下午,她繪好最後一張春款風衣,搭車出門,來到海星廣場步行街。後天所在街道的街尾,賀寧兮果然又和陳珂在一起。
陳珂勢必得了賀天的好處,拿著一張目測是賀寧兮作品的稿紙,對著賀寧兮用心解說。
賀寧兮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從來不自以爲是。不管是誰,只要擺出一副真心爲她的樣子,即使是要將她賣掉,那和賣人相關(guān)的話語,她也會聽得津津有味。
陳珂說了好一會兒,賀寧兮就恍然大悟似的,從包裡掏出筆來一頓修改。
宋詩筠越看越生氣,忍不住將一隻微單拿出來,遠程長焦距攝下兩個人狀態(tài)親密的照片。
快速連拍的聲音好像踩縫紉機,宋詩筠還沒有來得及將偷拍的工具藏起來,旁邊一個聲音響起來:“這樣的行爲,你這樣的人居然也做得出來?”嚇得宋詩筠下意識手好一下抖,差點將剛買的照相機扔到地上。
宋詩筠飛快將微單在包裡放好,然後擡起頭來。
一個長相異族化的個性美女站在自己身邊。
宋詩筠想要說話時,那美女已經(jīng)走到對面。坐在空座上,美女向著宋詩筠伸出自己的手:“Alice!”瞧宋詩筠沒反應,便又加了一句:“你可以叫我沈安琪。”
宋詩筠還是沒有和她握手。藏好單反之後的她,心情已經(jīng)快速恢復平靜,瞧著面前這個不速之客,冷淡地說:“我們以前見過嗎?”
沈安琪自顧一笑,絲毫沒有尷尬之色,放下手,然後說:“以前沒有見過。不過,以後我們可以成爲好朋友。”
宋詩筠冷笑。
沈安琪目光堅定看著她說:“你只要幫我一個忙,我就可以回報你。”
宋詩筠聽著越發(fā)難以置信,輕蔑乜斜,說:“你這說的都是什麼話?”上下打量對方,沈安琪,和自己不就是差不多大年紀嗎?“你有什麼本事說你可以回報我?”宋詩筠很不高興說,“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嗎?”
沈安琪說:“世紀星風尚大獎賽服裝設(shè)計組新人第一名。”
宋詩筠聞之嗤鼻。
沈安琪不爲所動,繼續(xù)說:“還有一個男人的真心。”
宋詩筠頓時臉變白了。
沈安琪趁熱打鐵,臉湊近些,聲音刻意壓低,吊宋詩筠胃口說:“你的情況,我詳細瞭解過。你從高中時便開始喜歡恆遠的賀天賀總經(jīng)理,到現(xiàn)在,心意也沒有更改。”
宋詩筠剛剛發(fā)白的臉,又變得緋紅。心意被輕易戳破後,心跳頓時變快,她忍不住羞怒道:“你不要胡說八道。”頓了頓,心虛辯解:“那都是八輩子前的事情了,現(xiàn)在不要再提。”
沈安琪說:“感情的事情,這輩子發(fā)生過,也許下輩子都忘記不掉。”
宋詩筠驀地轉(zhuǎn)目凝視她,半晌,才說:“說一個理由,一個,讓我能夠信任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