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緊張地貼著敖丙的後背, 瞪大眼睛注視四周狐假虎威道:“什麼人!”
“……你在幹嘛?”敖丙終於忍不住問道。
姜灼姿勢不變,彷彿諜戰片中暴露了身份的特工一樣陰狠道:“既然我們已經被發現了,那就只能……”
敖丙沉默地看著他。
“太子你爲什麼不配合我?”姜灼低聲問。
“……怎麼配合?”
“大聲並且兇殘地接:滅口了。”
敖丙深吸一口氣:“滅口了!”
“對!”姜灼猛地一躍而起, 警惕地看向四周。
敖丙對這一切都表示很無語, 直接忽略掉轉頭看向圍牆處:“出來吧。”
姜灼一溜煙跑到敖丙身後, 暗搓搓地露出一顆頭, 敖丙對於他這個反應感到十分滿意。
灰濛濛地圍牆彷彿一張紙被人折了幾道, 奇異的扭曲起來,姜灼張大嘴看見從圍牆外緩緩步進了一個高挑的身影……
“白羽!”他脫口而出,這人穿著一身白的閃眼的休閒裝手插口袋, 柔軟的半長髮今日紮在了後腦勺。
青年俊美的臉上帶著絲絲陰霾,看到姜灼如此依賴地縮在敖丙身後時更加陰沉。
“你究竟是什麼人?”敖丙皺眉, 他不是第一次見到白羽, 可此前見他的時候自己法力尚未恢復, 察覺不出對方身份,而現在對方似乎特意隱藏了氣息還是無法察覺。
姜灼擔憂地站出來看著白羽, 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關於爸爸爺爺口中的白家,也關於他曾和白羽一同開心玩耍的場面。
“姜灼,你父親知道你在做什麼嗎?”白羽看著他的眼問。
姜灼心虛地移開目光:“不知道,可是你你是什麼人?”
白羽正要往前走幾步, 敖丙卻瞪著雙眼擋在了姜灼前面:“我們問你是什麼人!”
“呵, 區區龍魂而已……”白羽冷冷一笑, 這一句話則充分表示了, 他竟也不是凡人!
“白羽……你, 你到底是誰?”姜灼驚愕地看著他,雖然只在一起玩過幾次, 可白羽給他的印象卻是極好的。
敖丙卻止不住的火了,姜灼還未來得及看清他便猛地朝白羽衝了過去——
“太子你當心!“
敖丙右拳攥著一團紅彤彤地火焰,猛砸向白羽,而白羽冷著臉縱身一躍從敖丙頂上越過。
“魂體的力量,不過如此。”白羽落在地上,似笑非笑地轉身道。
姜灼臉色一白,白羽居然連敖丙只是魂體都知道:“你到底是誰,爲什麼知道這麼多?”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隻要這個廢物徹底死了,你就不會有任何危險。”白羽轉過頭認真地告訴姜灼。
姜灼摒了呼吸,難以置信地看著白羽。敖丙也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他,不知道聽沒聽見白羽的這句話。
“你瘋了嗎?”姜灼認真地回答,“你應該是知道的比我多,那肯定是知道我有危險是不確定的,可是如果不努力,敖丙纔是百分之百會有危險。”
白羽瞇起眼:“你不怕?”
“我當然怕,我怕的要死!”姜灼驚呼,“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太子被太陽曬死被水化了,我總得盡力才能安心。”
敖丙輕輕揚起嘴角:“臭小子,所以你是想來挖本太子牆角的?”
白羽冷眼看他:“敖丙,你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恐怕最後連自己是怎麼灰飛煙滅的都不知道。”
“還真有灰飛煙滅這種東西?”姜灼頓時緊張起來。
“天人五衰,神都逃不過,何況是他,”白羽重新看向姜灼,“你若是後悔還來得及。”
“你是不是管得有點過了!”
敖丙猛地一竄在白羽呆過的地方砸出一個深坑,頓時一片塵土飛揚,幸好白羽躲得快身形化作一道白光避開,而敖丙卻在他變身瞬間察覺出了他此前一直耿耿於懷卻又發現不出的那股氣息,炸了毛:
“白鶴!”
姜灼茫然地看著白羽重新落地,身形氣勢全都變了。
一頭雪白的長髮隨著他的靜止而散落在地,連眉毛都變成了白的……那張臉!
白璐的臉!
化作灰姜灼都不會認錯,他曾把白羽當做男版的白璐,而現在才發現原來白璐的臉直接放在一個男人的身上竟也如此美豔不可方物。一身純白的道袍在月光下熠熠生輝,領口袖口細繡著銀色的祥雲圖案,白髮的白鶴完全現了他的形。
“好你個白鶴,隱姓埋名躲在人類中間是想做什麼!”敖丙青筋暴起,若不是被姜灼死死拉住恐怕已經要撲過去了。
白鶴淡淡地看著他:“本仙自然有本仙要做的事,龍三太子敖丙早在千年前就被我師弟哪吒斷卻性命,如今的你不過一具魂體本就不該殘存於世,既然今日得以遇見,那本仙就再送你一程!”
語畢,伸手憑空劃出一柄浮塵,直直對著敖丙衝過來!
姜灼驚恐地瞪大眼,敖丙咬牙一把推開他雙手迅速結成法陣匆忙抵擋住那一記浮塵揮出的法術,空中閃過刺目的金光。
“白羽你真的瘋了嗎!”姜灼倒在地上艱難地爬起身,“從牆裡鑽進來我就不說什麼了,你是什麼人我也先不計較,可是你打狗也要看主人知道吧!?”
白鶴被敖丙結出的法陣逼退了數十步,聽到姜灼的嘶吼面無表情地看向他:“你讓我很失望。”
姜灼呆了呆。
敖丙更怒,右手幻化出金色長戟罵道:“誰準你再和他說話了!本太子要把你刺穿!”說完揮著長戟就刺向白羽,金光閃閃的戟身和他衣服上的金色繡線在月色下閃著幽幽寒光陰森無比。
“憑你,還嫩了點。”白鶴瞇眼,浮塵甩過去一把纏住長戟,想不到那軟軟的絲線竟沒被鋒利的長戟割破,反而牽制住了長戟。
“當年哪吒殺你都不費吹灰之力,何況我是他師兄,更何況如今的你只是個殘缺的魂體!”白鶴毫不留情地恥笑起來,拽著浮塵的另一頭縱身跳到了敖丙的頭頂,左手上光芒一現,長劍已落!
“去死吧——”
“太子——!”
金光和白光在黑夜中縱橫交錯,猛然匯聚成一點,頓時涌出一波氣流大殺四方,姜灼險險要被波及,卻被猛地一扯拋上了空。
敖丙用盡全力一把斬斷浮塵衝過來,把姜灼護在氣場之外,一道氣流襲來他倏地吐出一口鮮血。
“太子!你,你有沒有關係!”摔倒地上的姜灼顧不上都要散架的身體,連滾帶爬地撲倒敖丙身邊。
敖丙苦苦支撐著,目光盯著遠處氣場散發的源頭——白鶴死了一樣躺在地上,背上插著一支金光閃閃的長戟。
姜灼捂住嘴,驚恐的說不出話。
“去看看他死了沒有。”敖丙的喘息聲很粗,看得出也已是強弩之末。
姜灼僵硬地邁出腿,差點沒慫的一步摔下去,不行,得振作起來!
他艱難地走到白鶴身邊,只見白髮白眉的青年沒有生機地躺在地上,鮮紅的血順著刺穿身體的長戟流淌了一地。
他一臉慘白地直起身看向敖丙,作了個“死了”的口型。
敖丙點點頭,揮手間姜灼眼前的金色長戟慢慢消散,姜灼看著地上的“屍體”,腦子裡嗡嗡作響。
白羽居然……就這麼死了?
還記得暑假的時候他開著貴的嚇人的車來門前接自己,謙謙有禮舉止得體,和自己暢談趣事一起在他阿姨背後說壞話,他送自己好喝的茶……
這一切都恍如昨天,而今天他就突然從牆中穿過出現在眼前,對敖丙的事情瞭如指掌,比自己還要清楚自己和敖丙之間的關聯,然後幾招之下被敖丙殺死。
“你是不是又在怪我殺了他,就像我殺了那隻狐貍一樣?”敖丙站在他眼前咬牙切齒地問,這個表情估計有一部分是他的傷口在痛,他的肩膀被白鶴的劍劃了一道大口子。
“不我沒有!”姜灼匆忙擡頭解釋,“我知道,你不殺他,他就會殺了你。”
敖丙的臉色終於好看點,不高興地說:“快把他一把火燒了,我們回去。”
“今天不下水了嗎?”姜灼指了指不遠處的深潭。
敖丙捂著流血的傷口:“凡人,你希望本太子這樣下水然後真的喪命,你好找新相好?”
姜灼頓時面紅耳赤:“什麼相不相好的!”
敖丙挑了挑眉,自然而然把他這個表情當做了害羞,然而正當兩人都放鬆了警惕,原本已經“死掉”的白鶴猛地一睜眼,讓姜灼叫都沒來及叫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把人塞進懷裡。
“孽畜!”敖丙憤怒一揮,不料白鶴用盡全力將自己和姜灼一同傳送出了這裡。
被毀壞的七零八落的院子裡頓時只剩下敖丙一人。
“你們……你們都要和我搶他。”敖丙一把跪下,重重在地上砸了一拳。
姜灼在慌亂中感覺無數逼仄的氣流壓抑著自己喘不過氣,被摟在白鶴懷中動都不能動,痛苦的快要死掉了,士可殺不可辱,這麼折磨不如給我一刀來的痛快啊!
白鶴帶著姜灼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一通亂竄,姜灼的嘴被捂著不能呼喊,可耳邊狂風呼嘯讓他覺得自己彷彿身處極高的地方,冷風呼嘯凍得他直哆嗦。
嘴被捂著,頭被緊緊按在對方胸前,整個人弱雞一樣毫無還手之力,真是夠了啊老子又不是女人!!!
或許是姜灼的掙扎太過用力觸怒了白鶴,最後姜灼是被一腳踹出去的。
“咳咳!”
被踹中胃部的姜灼疼痛難忍,岔了氣一樣咳嗽起來,看不出平常一副弱雞模樣的白鶴居然下手這麼狠,啊不,下腿!
繼而白鶴自己也倒了下去,差點沒砸到姜灼給他造成二次傷害,姜灼趕緊忍痛湊過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白羽的肚子還是胃的位置直接被捅出來一個大洞在潺潺流血,嚇得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給我拿止血草。”
白鶴睜開眼,姜灼咯吱咯吱地張開嘴:“你……你還沒死?”
血淌了一地,睡在一片血泊中的白鶴一身白衣和白髮都沾上了血,連他白色的睫毛都沾著血珠,看著驚悚又華麗。
“你再不給我拿止血草就真的要死了,”白鶴睫毛微微顫動,聲音也越來越微弱,“我信你……”
姜灼難以置信地看著躺在地上的白鶴,你他媽都要死了還哪裡來的自信!?
“如果我死了……就再不會有人告訴你你們家和敖丙的關係了。”白鶴呵呵一笑,又咳出了一口血。
姜灼炸了毛一樣從地上竄起才發現自己身在一處山洞裡,他才真是信了他的邪!
“止血纔在靠近你正面往裡走的一處草筐中,隨便拿一點,弄碎了餵給我。”
“知道啦你煩死了!”姜灼一肚子火,心想你肯定死不了,不然哪來這麼多力氣說話,還敢威脅老子!白鶴扮作白羽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經碎成了渣渣。
從草筐裡摸出了幾根蔫了吧唧的草,隨便揉了幾下便走了過去,可走到一半他突然頓住了。
白鶴還在微微瞇著眼等著他手上的止血草。
給他嗎……還是不給?
白羽是他假裝的,那白璐……會不會也是他假扮的。想到這裡姜灼的眼中帶上了一絲迷惑,他們的臉實在是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人。
爺爺說白璐曾想帶走自己,那麼白璐千辛萬苦離間自己父母就有了原因,媽媽爲了保住自己保住這段婚姻,用自己的死來警醒爸爸。而那個白璐和現在躺在這裡的白鶴,究竟是不是一個人,他如果救了他,是不是就是背叛了自己的媽媽?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顫抖一下,黝黑的山洞裡靜的可以聽見他的心跳和白鶴虛弱的喘息。他是因爲想要襲擊敖丙纔會被敖丙打成重傷,不管是爲了媽媽還是敖丙,自己都絕對不能再犯思想上的錯誤……
白羽皺眉道:“這怎麼行,我姑媽特意請你吃飯你走了像什麼話。”可他停下一看,姜灼面上神色爲難又拘束,明顯不大願意留下。
“要不……我再陪你等等吧。”白羽嘆了口氣,轉身拍了拍姜灼的肩膀。
“哎,看看這格調高的,大夏天的我居然也來陪你喝這熱茶了。”姜灼故意嫌棄地說。
白羽挑眉:“你以爲大夏天喝冰的很好嗎,冷熱不均陰陽不調最後不舒服的還是你自己。”
姜灼徹底給敗了:“行行行,你是大爺,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跟我爺爺一樣就差沒穿個太極服了,真別說,你這一身白的去廣場上還真能給那羣練太極的大爺們當個領操的。”
“我回來的時間不長,也就認識你一個朋友,以後有事兒需要幫忙就儘管喊我不用客氣。”過了半晌,白羽悠悠說道。
姜灼立即點頭:“白大爺你有事兒也儘管招呼我,畢竟,咱們還是立場相同的!”他朝白羽擠擠眼,白羽會意的哈哈大笑。
姜灼看著躺在血泊中的白鶴,一時間難以抉擇。
白鶴微微瞇起眼,淋血的睫毛顫動著,映入姜灼的眼中彷彿記起當日那個含笑的青年。
“媽的!犯錯就犯錯吧!”姜灼咬著牙把止血草塞進了白鶴的嘴裡,而虛弱的白鶴連咀嚼都嚼不起來,急的姜灼生生給他填鴨式填進了喉嚨,場面十分殘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