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緩回頭，面帶微笑蹲下身去，與他並肩坐著：“師父現在還認爲我該哭麼？”

他收緊手指，目光一片清明：“我會陪你報仇，日後也會陪你放聲哭喊。”

從那以後，我便與他兩命一心，此生只爲復仇而活。只是後來，他萬萬沒有想到我會做出那樣的事。

三年後的春天，一名額顯鳳印的女子出現在沛業城，一支傾城舞俘獲君心。

傾城舞，一舞傾城。世上原只有一名名叫殷瑤的除魔師會跳，沒想到民間竟也有如此能人。

君主當即爲之傾倒，哪怕羣臣反對也要迎她皇后。

殷瑤曾問我，這麼做值得麼？我說值得，自然今生爲凡人，我便該如凡人那般擁有七情六慾，替父母報仇也是理所應當。

“可你真不打算告訴你師父？他若知道皇上要娶的皇后是你，只怕會急得發瘋！”

我但笑搖頭：“沒關係，三年前落難時，我就已趁他昏迷換之心頭血，下輩子我們依舊會記得彼此，那時再還他恩情也不遲！”

若非魔瓦圖，若非靈龍，我活不到今時今日，今生的嶽闌珊卻依舊有著前世靈月的本事，我怎會放任如此高強的法力不用，讓他一介凡人替我復仇？

也許我無法拯救蒼生，但至少，我可以拯救一個腐朽的國家，一個喪心病狂的君主，一個連自己兒子都會懷疑的父親。

當我身著鳳袍入宮那日，我清晰地記得血洗皇宮，殺遍軍將的場景。那一場變故猶如天降神翼，懲罰著這個國家的□□者。所有人都忘不了那一幕，明黃的身影在空中不斷旋舞，仙女一般美豔的女子雙手握著的不是輕紗綢緞，而是一把殺人嗜血的利刀。

次日後的清晨，一筆筆血書出現在沛業城城牆上，寫的便是當年太子、相國遭人陷害的過程，君主的昏庸無能，以及魔瓦圖被牽連的慘狀。這時人們才知，當日一舞傾城，俘獲君心的女子乃是相國之後，亦是岳家唯一的倖存者——嶽闌珊。

那一日，一襲青衫的男子失魂落魄地看著城樓下蒼白的女子，輕撫她失去呼吸的鼻尖，觸摸她沒有溫度的臉頰，守著冰涼的屍首整整三個時辰才放聲哭喊。

你忘了我們的約定麼？我們說好一起復仇，爲何你卻一人承擔？

我們活得落魄如螻蟻的三年，化身乞丐也要幫岳家和魔瓦圖的人埋葬屍體，風風雨雨攜手並走，偏偏到了最後關頭，你卻一意獨行，究竟是爲何？

上天不曾給他答案，卻給了他抉擇的權力。

當夜，悽美的女屍身旁多了一位俊美的男屍，蓬萊仙道上下千名弟子齊現沛業城，將他們的屍身帶走。一抹紅衣的女子遙遙望著鮮血未乾的城牆，長長嘆了口氣，卻無人知道她在嘆息什麼。

第三世蝴蝶谷

百藥谷百草仙乃是方圓百里最有名的醫師，妙手回春的本事被百姓稱爲醫仙。不少有志者慕名前往，只求能拜入其門下，習得一技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