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蘇承業的一番談話之後，讓蘇眠月深深的意識到自己對這個封建時代瞭解的太少，尤其是對帝王心術更知之不多。

好在她不會再有做帝王女人的心思，江湖中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直接玩暴力，商場上直接用銀子砸，倒也不用擔心以後會被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蘇承業的身子已經是強弩之末，因情緒激動的緣故更是顯露出疲態來，蘇眠月便讓他先休息，自己則是出去與慕霆談判，最好能用文明的方式接蘇承業離開，否則蘇眠月不介意使用武力，最差的結果便是玉石俱焚，也好過一輩子爲禁臠。

“留在這裡，我把父親交給你們。”見季洵和碧蕪都不放心的神態，蘇眠月淺笑著說了一句，便隨著慕霆去了旁邊的石室，這間石室也更爲簡單一些，卻是供奉著蘇家一些人的牌位。

恭敬的上了香之後，蘇眠月才走到慕霆對面坐下，香火的味道讓蘇眠月有些不喜，或者說是香火代表的意義讓蘇眠月不喜，眉頭也因此而微微攏起。

給蘇眠月倒了一杯茶，慕霆便等著蘇眠月開口，他怕自己先說話會讓蘇眠月反感，尤其是看到蘇眠月那雙充滿複雜神色的眼神，讓人猜不透她此刻在想些什麼。

“謝謝你照顧我父親這麼多年。”蘇眠月想了一下後還是先行道謝，神情也十分真摯，“若非是父親與我談了良多，即便你將我父親安置良好，我依舊有殺你的心思，蘇家那麼多人的性命並非一句道歉或是昭雪能夠彌補的，即便你是帝王有不得已的苦衷，可在我看來你依舊是蘇家的仇人，只是父親堅守蘇家的祖訓，爲天瀾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慕霆放在膝頭上的手一緊，心下對蘇眠月的決定已經瞭然，眼中有著藏不住的痛苦之意。

“還是那句話，你很可憐，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同情你身爲帝王的悲哀，卻不能忘記自己是蘇家人，如今我能做到的便是將前塵往事一筆勾銷，從此以後我不會再有殺你的心思，也希望你能明白從我蘇眠月詐死離開的那日起，便不再是天瀾國的皇后，不再是你慕霆的妻，現在的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想要的不過是和家人一起離開這波雲詭異的朝廷。”蘇眠月開門見山，直接問道：“我要帶我父親離開，說說你的條件吧。”

慕霆苦笑的搖頭，蘇眠月皺眉道：“即便你不允許，我依然會帶走我父親，哪怕是殺了你毀了你的江山也在所不惜。”

“不，朕從未想過囚困蘇老，也從未有過以蘇老的性命來威脅你之意。”見蘇眠月誤會，慕霆解釋道：“朕此生唯一錯的便是不該忌憚賢臣，若非朕有除掉蘇家的心思，便不會與你成仇，蘇家或許依舊是鼎盛世家，天瀾國的朝廷也不會被顧慶林那樣的奸佞小人所侵蝕。如今再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朕知道已然失去你，但朕希望你能給朕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和你做朋友的機會，蘇家人在天瀾國永遠是上賓，而你永遠是朕尊重的朋友。”

看著慕霆一臉正色且眼神清明，蘇眠月只覺得壓在心頭的那點恨意似乎也消失不見了。

她與蘇家其他人並不相熟，對於他們的死並不多在意，只是爲他們不值得。而蘇承業的話已經言明，蘇浩身爲蘇家子嗣定會以能爲當局做貢獻而驕傲。

明知這樣愚忠的思想不可取，蘇眠月也明白這便是這個年代人獨有的人格魅力。

或許從見到如月的那一刻對慕霆的恨意已經減少兩分，身爲帝王卻要寵幸替身方能獲得幸福感，蘇眠月對慕霆的同情已經不需用言語表達。

如今蘇承業安在，蘇承業也告知蘇眠月當初蘇家被抄斬，慕霆不僅僅安置了他也暗中安置了幾個蘇家旁系的子弟，給了他們全心的身份去生活，這已經是慕霆身爲帝王最人性化的一面，至少證明他心中還有情與義。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雖然你我之間只有過夫妻的名分，卻也是上天所賜予的緣分，如今連朋友都做不成嗎？”見蘇眠月猶疑，慕霆忙問道。

第一次在冰山臉慕霆身上感受到急切，蘇眠月的脣角忍不住上揚，輕聲道：“做你朋友的是紫霧山弟子蘇眠月，而非前蘇相府千金蘇眠月。”

慕霆先是一怔，隨即明白蘇眠月話語裡的意思，大笑道：“與你爲友的是痛失愛妻的慕霆，而非一心想要打壓蘇家的慕霆。”

對於慕霆的上道蘇眠月自是表示讚賞，起身道：“今日一別或許後會無期，但我會記得你是我的朋友，珍重。”

蘇眠月清淺一笑，眸光明亮如皓月生輝，恩仇盡在這一笑中隨風而逝。

黯然一閃而過，慕霆自是知道蘇眠月離開以後很難會再回來，但能被蘇眠月接受爲朋友已經足夠，昨夜準備了一晚上的話這會卻說不出口，那些對蘇眠月的懺悔和思念只能化爲一聲珍重。

且不提蘇眠月接蘇承業離開之後，一家人相聚是如何的歡喜，慕霆回宮後便覲見了太后，重重的給太后叩頭請罪，母子之間不需要言語便知是爲那般。

一言帶過的將蘇承業還活著，以及和蘇眠月化干戈爲玉帛的事情說清楚，慕霆看著眼眶泛紅的太后，只當她是欣慰於仇怨的了結，便轉移話題說起如月。

“哀家年紀大了，後宮的事情你自行去安置吧，不過哀家倒是覺得德妃是個好的，即便那個如月……”與眠月再相似終究只是替身，太后話到嘴邊並未說出口，而是淡淡道：“你看著給個份位便是，若皇兒真的有心要留她在身邊相伴，切莫因獨寵而害了她。”

“德妃暫代六宮事宜確爲最妥當，如月便給個美人的份位，繼續居住在鳳棲宮偏殿便是。”慕霆語氣寡淡，顯然並非真的喜愛如月，見太后皺眉又輕笑道：“朕這一生已經冊立兩位皇后，雖結局不盡如人意，朕卻不願再立中宮，不能同心同德又何必給人期望？”

不等太后勸說，慕霆便岔開話題說起別的事情來，心中卻打定主意此生不再立後，除非他能重新迎娶蘇眠月，否則後宮便空懸至死。

明白慕霆心中所想，太后也不爲難與他，只在心中無限嘆息，原本的金玉良緣如今卻勞燕分飛，或許這便是天意，非人力能夠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