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坊。
品紅試圖跟夭桃講道理:“你如今已經(jīng)是二爺?shù)娜肆恕D愕纳砥跻苍诶咸氖盅e。我不明白,你爲(wèi)甚麼要幫著外人對付家裡……”
夭桃卻只覺得她傻:“家裡?這是你家還是我家?你姓沈還是姓鮑?我父母跟你那主子學(xué)了個十成十,除了喝我的血就是吸我的髓。連你主子的親閨女都能跟她斷絕的母女關(guān)係,憑什麼我一個跟他們家非親非眷的,要死心塌地地給他們家賣命?小鮑姨娘生了大小姐,蓮姨娘生了佩小姐,難道都有什麼好下場不成?”
“……那你現(xiàn)在能得到什麼呢?你已經(jīng)是二爺?shù)娜肆税。 逼芳t努力地讓夭桃看到她自己的現(xiàn)狀。
夭桃冷冷地看著她:“這世上寡婦多了。”
寡婦?!
品紅目瞪口呆。
聽說蓮姨娘被擡走的時候已經(jīng)人事不省。沈佩雖然跟著哭,卻一個字不讓走的話都不說。夭桃見了嘖嘖稱奇,所以這一陣子都把沈佩緊緊地帶在身邊,幾乎是寸步不離。
原本老鮑氏也還不太在意。可前幾天有人特意上門送了個消息:沈簪在西北誤傷於水匪流矢之下,香消玉殞。
老鮑氏從那天開始,天天哭,說她就那麼一個兒子,兒子就剩了這麼一個女兒,不能就這樣平白無故地讓人磋磨死了。
可品紅試著來夭桃這裡想帶走沈佩,卻幾次都被夭桃堵得啞口無言,無功而返。
“你別再來煩我了。大爺?shù)浆F(xiàn)在還沒去了大慈恩寺,人家一共就給了這麼一件子差事,你們不趕緊的辦了來!二爺?shù)男悦降讜绾芜€不知道呢!倒對著個小丫頭片子上了心了!”
夭桃直接轟人。
可是話還沒說完,外頭的婆子連滾帶爬地跑了進(jìn)來,驚喜地嚷嚷:“爺回來了!快快,讓弄吃喝呢!”
品紅喜出望外,聲音都高了起來:“快!佩小姐,快出來,你爹爹回來了!咱們?nèi)ソ幽愕 ?
“爹爹回來了?!”沈佩從房間裡衝了出來。
夭桃意外地呆住,片刻後揚起了一邊的嘴角,手裡的絹子一甩,笑道:“那可是好事兒。你們快去。”自己則一個擰身去了廚房。
……
……
崇賢坊侍郎府。
“沈信誨回京了。”沈信言輕輕地敲著桌子。
北渚先生坐在桌邊整理著一堆小紙條,有些不以爲(wèi)然:“其實只要您不緊張他,他就沒有什麼利用價值。尤其是郢川伯把一家人都帶去了甘州,上黨不過就是馮氏一族而已。
“倒還真有人在他耳邊吹風(fēng)說馮氏改嫁了。但他根本就沒當(dāng)回事。淨(jìng)之那時候特意安排了人手去跟,其實根本也都沒用不著不是麼?”
沈信言嘆了口氣。
他這個庶弟,被教養(yǎng)得,除了自己,心裡就沒有旁的任何人了。
——馮氏改嫁,他連問都不問溪姐兒。
北渚先生頭也不擡:“侍郎之前在外頭用功,家中的弟妹都無暇顧及。如今再想來操心,怕也晚了。何況人各有志。”頓一頓,北渚先生把手裡的紙片俱都拿起來,仔細(xì)地丟入地上的炭盆燒掉:“何況還橫著性命。”
他們已經(jīng)接到了西北的消息,沈簪在戰(zhàn)場上險些害死沈濯,卻被秦?zé)栆患渌赖氖虑椋约埃渲心切┘?xì)小的細(xì)節(jié)。他們都知道了。
“另外,西北急報,翼王十天遭受七次襲擊。”
沈信言訝然擡眸:“不是三次?”
“越來越猖狂。”北渚先生的臉色沉了下來。
沈信言默然片刻,道:“我立即給公冶釋寫信。”
“侍郎不打算把淨(jìng)之小姐要的名單給她嗎?”比起公冶釋,北渚先生似是更加相信沈濯一些。
“她一個小孩子家,即便是有那個神通,做起事來仍舊縛手縛腳的。我還是直接拜託給祖堂的好。”沈信言一邊說一邊提筆研磨。
北渚先生默了一默,道:“可是,我們不都想到了,宋相極有可能把大歸的長女送去秦州麼?”
到時候,誰知道宋相會不會渾水摸魚。
“這個啊……”沈信言忽而笑了笑,搖搖頭:“這個你就放心吧。那次我跟祖堂聊天,他就是因爲(wèi)此事,才答應(yīng)了出京去秦州。”
沈信言怎麼會這樣有信心?
北渚先生瞇著眼看了他一會兒,突兀問道:“侍郎大人,令族妹新寡,聽說在洮州待得並不開心?”
沈信言筆走龍蛇沒有絲毫凝滯:“淨(jìng)之在那邊,這種事我可不敢管。我勸你也不要管。那孩子在這等事上極爲(wèi)敏感。很容易就會翻臉。”
“機(jī)會製造一下,至於結(jié)果嘛,看大家的緣分好了。”北渚先生摸了摸鼻子,還是堅持去安排了。
沈信言沒有擡頭,依舊在寫信。然後在最後重新拿了一張紙寫名單時,他有些猶豫。
等到北渚先生再回來時,沈信言遞給他兩封信:“給淨(jìng)之和祖堂儘快發(fā)出去吧。”
北渚掃了一眼最後一頁紙的名單:沈濯那一份的名單顯然要比公冶釋那份名單多了幾個名字。
沈信言摸了摸鼻子,北渚失笑。
……
……
秦?zé)栁鞅钡脑庥鲆呀?jīng)完整地在京城散播開來。
被追殺,分兵,屠村,再被追殺,獲救,遍體鱗傷,剛剛離開洮州,繼續(xù)被追殺。
臨波公主在昭陽殿魚昭容的寢宮裡哭得暈過去三回。
魚昭容氣得手抖,卻一個字的多話都不能說,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臨波:“放心,這天下還是姓秦的。你父皇絕不會放過那些人!”
建明帝已經(jīng)三天不肯見太子和皇后了。
竺相、肅國公、司農(nóng)寺葉繼申、京兆府賴權(quán),甚至邰國公府,都被他尋釁臭罵了一圈兒。
太子妃葉氏小心翼翼地來給魚昭容問安,被襲芳?xì)夂吆叩負(fù)踉诹说钔猓骸拔夷稿鷼獠×恕L渝厝駝裉痈绺纾还参覀冃值芙忝脗円矝]十個,讓他看看自己的手指頭是不是連著心。”
葉氏便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公然辯白說翼王遇襲不是太子做的,只能陪笑著暗示:“太子也急病了。翼王是他最得意的弟弟,竟然連遭毒手,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來也沒別的事,重陽節(jié)裡摘了些茱萸,醃著吃還算開胃,送些來給魚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