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梅克人佔據(jù)了盧布內(nèi)工人俱樂部和旁邊的養(yǎng)雞場,格魯勃斯在門口放了張大桌子,邊上還站了倆持槍的傢伙,以防不夠當(dāng)兵條件的人進(jìn)去混吃白喝。
門口喧譁聲又起:“讓我進(jìn)去吧,我是一戰(zhàn)時的老兵,我在烏克蘭打過德國人?!币粋€鬍子花白的老頭對德國人這般嚷嚷,很自然地屁股上捱了格魯勃斯一腳。
施蒙特幫忙找來的連炊事班在俱樂部裡忙碌著,誘人的香氣飄逸到大街上,引得過往行人駐足觀看,繼而嚥著口水向這邊走來。
最禁不住香味誘惑的是孩子們,他們圍攏門口,像502膠一樣趕不走也推不掉。一個大孩子踮著腳走路,一個從沒摸過槍的小學(xué)教師也擠到大桌子前,被格魯勃斯識破後一腳踢出局。
格魯勃斯的腳在這天大顯身手。整整一個半小時內(nèi),格魯勃斯換了三支靴子——都是右腳的。
成盆的菜、成桶的飯從桌子那頭遞出來,在人前亮相、博得孩子們的驚叫後拎到旁邊的養(yǎng)雞場院子裡??傆腥酥钢B(yǎng)雞場拿格魯勃斯說事:“雞姦犯,到你家了,你多少吃點呀。”
院子裡現(xiàn)在完全像某個敗家子辦不要禮不認(rèn)人頭的便宜流水席了,所差的就是沒桌子沒椅子,大家席地而坐。人太多,一些人被擠到雞窩邊,稍不留神,讓雞從碗裡啄去一口食。
一輛桶車風(fēng)馳電掣地衝了過來,冉妮亞帶著幾個總部通訊班的女兵趕來了。卡爾梅克人喜憂參半,喜的是隨著女兵的加入,士兵們會格外賣力,憂的是萬一冉妮亞有個三長兩短,他怎麼向元首交待呢。
卡爾梅克人向冉妮亞招手,她卻在對面站住,環(huán)視四周後闖進(jìn)身後的供銷社裡。一會兒她的手下把一塊牌子掛在供銷社門上,上面寫著“招聘女兵,管吃管住有軍餉,與男兵們並肩作戰(zhàn)?!?
對於男人外出、常年留守在家的烏克蘭婦女們來說,最後的一句勝過千言萬語。
幾個休假的俄國女兵猶豫著上前問道:“你們管飯嗎?”一個烏克蘭少婦毅然決然地把孩子塞到老人手裡後走向徵兵點。
“先在這邊登記,再到那邊吃飯。”冉妮亞把這幾個願者上鉤者指向?qū)γ?,她們怯生生地挪動到大桌子前。格魯勃斯?qū)趕她們,冉妮亞從街道對面扔過去一個蘋果,伴隨著脆響,蘋果在格魯勃斯的鋼盔上變成兩半。
滿目皆是稀里嘩啦在吃的兵,有一部分烏克蘭老百姓,有休假的德軍,也有釋放的蘇軍俘虜;有穿警服的,也有著便裝的。一片低頭猛造的身影裡若有一個擡起頭來,那便是在盛飯?zhí)聿恕?
一個德國下士的軍餉是30帝國馬克,所以德軍士兵來吃飯的除了好奇和無聊,更多的是傷愈等待歸隊者和戰(zhàn)爭狂,或者說是有覺悟的愛國者。
烏克蘭人可不同:一個烏克蘭警察的月工資只夠買50個雞蛋,烏克蘭當(dāng)兵吃糧人除了吃飯,每天的軍餉只夠買半個雞蛋,換算成帝國馬克,只有區(qū)區(qū)的6馬克,僅僅是德軍士兵的五分之一,對他們來說,當(dāng)兵就爲(wèi)一件事:吃。吃飽是理想,吃好是夢想。
兩頭烏克蘭吃貨吃完了飯,擦了擦嘴,稍微緊了下剛鬆開的褲帶,互相捅咕了一下,便趨向牆跟。罵聲從天上來:“癟犢子玩兒,吃完就想溜呀,拉屎把心都拉掉了:世上有那麼便宜的事?”“這叫沒有免費的午餐?!?
聲音是從牆頭傳來的,狗蛋和鮑斯特騎在牆頭上,懷裡抱著槍。那兩位便坐回人羣,想想事已至此,應(yīng)該對得住自已,於是再盛一碗。
現(xiàn)在院子里人滿爲(wèi)患了,食客們擴(kuò)張到了養(yǎng)雞場旁邊的堆煤場裡。不時有一陣輕風(fēng)吹過,煤渣被吹進(jìn)碗裡。韃靼從他們中間走過,並不掩飾一臉的優(yōu)越和鄙?。骸俺园沙园桑心銈兒霉映浴!?
一個半小時後,卡爾梅克人糾集了1300人,一小半是德國志願者,大部分是俄國人和烏克蘭人。冉妮亞後面跟著9個德軍女兵和50來個外籍女兵。這些被威逼利誘的人亂蓬蓬地站在丁字路口,喧鬧著、期待著,笑著、玩耍著,就是沒有哭天抹淚的,彷彿不是去打仗,而是去趕集。
卡爾梅克人在格魯勃斯、韃靼、鮑斯特、狗蛋、拉脫維亞人的簇?fù)硐聫年犖沧叩疥犑?,皺著眉頭望了亂哄哄的隊伍一眼,忽然眼睛一亮,他發(fā)現(xiàn)隊伍裡竟然有藏龍臥虎之人:一個德軍中校和戴眼鏡的上尉。
卡爾梅克人把德軍軍官請出列,中校主動向他伸出手:“我叫蘭茨,原163步兵師炮兵團(tuán)副團(tuán)長。這位是我的副官,梅上尉。幾天前我們的師傷亡慘重,解散了?!?
“你的兵呢?”卡爾梅克人急切地問道。對方眼皮耷拉著回答說陣亡了。
卡爾梅克人對身邊人喊叫:“整隊,格魯勃斯、韃靼、鮑斯特、狗蛋,還有你波羅的海人,趕快整隊?!?
“集合。”“立正。”幾個拿雞毛當(dāng)令箭的傢伙滿大街跑起來,各自奔向自己的隊伍。韃靼把俄羅斯人召集到一起,鮑斯特把烏克蘭人攏到一塊,拉脫維亞人把波羅的海人叫到一起,剩下的歸狗蛋。
格魯勃斯舉起纏著護(hù)腕的右手:“德國人在這兒?!币恍┑聡鴤冊谒挠沂窒戮蹟n,還有一些人站著沒動,望著上校和眼鏡。
一輛德國宣傳車從東頭過來,發(fā)現(xiàn)這些烏合之衆(zhòng)擋路,不耐煩地猛按喇叭,車上的留聲機(jī)仍在哇哇地唱:“良辰美景舞步輕盈真快樂,美好時光怎麼相忘真迷人,在這美麗夜晚我對你傾訴,滿腹的話兒卻不讓講……”
卡爾梅克人蹙著眉,此時滿腹的話兒不讓講的人恰恰是他。他的幾個死黨在幾十秒內(nèi)把一羣散佈在大街上的人組織成隊伍,但他覺得不夠。在他的心裡尤其受不了厲兵秣馬與那些靡靡之音的怪異組合,於是他嘴角動了動:“雞姦犯!”
格魯勃斯向宣傳車衝去,一陣敲打和摔打聲中,這世界安靜了:宣傳車上的士兵蜷在一旁,司機(jī)的手再也不敢接觸喇叭了。這邊的隊伍也安靜了,他們在發(fā)呆。剛纔站著沒動的德國兵一溜煙奔向有個奇怪名字的德軍中尉,自我安慰道:也許雞姦犯是他的名字。
格魯勃斯?jié)M意地望著眼前的隊伍,盯著剛?cè)肓械谋骸跋率浚阍觞N遲到了?”
對方“啪”地立正敬禮:“報告雞姦犯中尉,我剛纔吃得太多了,拉肚子去了?!?
“狗孃養(yǎng)的?!备耵敳钩樕线艘幌?,順勢屁股上一腳。
卡爾梅克人喊他:“雞姦犯,你先帶隊伍出發(fā)?!?
“是!”格魯勃斯像支會走路的槍,挺直腰幹帶領(lǐng)德軍向機(jī)場走去。
卡爾梅克人跳上唯一的一輛桶車,那是冉妮亞開來的。車往前走了一段後卡爾梅克人示意停車:“糟糕,忘了一樣?xùn)|西?!?
車又快速往回倒,一直倒到怒目而視的孤單中校和上尉身邊停下。
卡爾梅克人寫滿詭計的臉轉(zhuǎn)向中校:“我覺得有個棘手的問題必須得到解決,不然影響很大?!?
中校的憤懣變成愕然。卡爾梅克人接著說:“你和我都是中校,這就產(chǎn)生了一個問題:誰來指揮這支部隊?”
中校斜睨著他:“你說呢?我剛剛得知,你根本就不是德國人,而是俄國草原上的遊牧民族,只是偶然爲(wèi)帝國立了功,才被破格提拔到參謀總部的。而你的實際職務(wù)是警衛(wèi)?!?
“是的,這是我剛剛瞭解到的?!鄙衔靖胶系溃瑤е荒樀谋杀?。
卡爾梅克人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正待回答,後排女通訊員把話筒給他:“元首電話。”
中校和他的副官一聽“元首”二字,趕緊垂手站立??柮房巳藚s平平淡淡地向元首彙報了隊伍組織情況,毫無神秘感。
卡爾梅克人嗯嗯昂昂了一陣,抽空說:“我的元首,這裡有個德軍中校,他想跟你說話。”
中校急忙擺手,但話筒已經(jīng)塞到他手裡了。卡爾梅克人終於聽到了他最愛聽的話:“是,我的元首,我一定配合克……什麼中校,一定的。”
卡爾梅克人從發(fā)呆的中校手裡奪取話筒遞給冉妮亞,她柔情似水地對著話筒發(fā)嗲:“嗯,嗯,我知道,你就別擔(dān)心了。對,我會隨時給你打電話的,就像你親自到了前線一樣,我就是你的可視電話。嗨,這才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嘿嘿。”
冉妮亞瞅了眼車下呆立的德軍軍官,飄逸的紅髮一甩:“哎,阿道夫,我告訴你,我還招了幾十個女兵呢,什麼,有沒有漂亮的?哇,你還有這個心思呀。好吧,我要出發(fā)了,我要掛了,真掛了,別鬧了,別說不吉利的話。噢飛德——”
冉妮亞把話筒遞給後排的女通訊兵,大家聽到話筒裡還響著元首的祝願:“阿萊斯古特?!?
卡爾梅克人把呆若木雞的兩個人喚醒:“上車呀,這裡不缺電線桿子?!?
汽車很快追上了隊伍,格魯勃斯意氣風(fēng)發(fā)地向車上一瞥,“雞姦犯,上車?!笨柮房巳撕八?
格魯勃斯全身都凝固住了,後面的人不停地衝撞他,他都渾然不覺。
“上車,還要我拉你嗎?”卡爾梅克人厲聲喝道,同時把德軍眼鏡上尉推下車,讓他指揮德國人。
剛過了半小時官癮的格魯勃斯憤憤不平地上車,正想與卡爾梅克人理論一番,人家壓根爾沒理他,對著車下面罵道:“強(qiáng)姦犯,打起精神來。蔫勒巴幾的,騸了的公羊一樣。我真懷疑你怎麼強(qiáng)姦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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