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冊立,杜鬆到並不擔心這些,他最終的目標是皇上,太子冊立還可以更換,只要在皇上未死之前。
“你們都先出去,朕要好好的靜一靜。”
在吳公公的帶領之下,衆人一同出了慶安宮,將孤寡的皇上留在了身後。
皇上就要冊立太子了,現在內侍已經去傳皇上口諭了,對北落斌與北落鏡文來說,可正是緊要的關頭,在出了慶安宮後,兩人就先後離去,只留下了杜鬆與長公主一同在廣闊的空場地上慢慢走著。
杜鬆對這兩日長安裡發生的事情已經有了判斷,對長公主的野心也就更瞭然於心,長公主做了這麼多,可絕不是要將江山送給她的那兩位侄子。
若是杜鬆所料不差,長公主下一個目標,就該是成爲太子的那位。
北落修,是他與北落潛之北落霖豎北落鏡文北落斌一同下力逼得皇上不得不把他幽禁風過府;
北落潛之,若不是長公主精心布了這一場局北落潛之就該是最有希望成爲太子的人,長公主的聰明,就聰明在這一點,她沒有施計加害,而是讓北落潛之心甘情願的離開了長安,讓皇上縱然有心偏袒,也沒處去偏袒。
北落霖豎,杜松原先一直以爲是北落潛之下手除去的,但在後來長公主接手了北落霖豎一案後,他突然的就想明白了一點,當初若不是長公主要查鋤草人的那些組織,這宗案子怎會朝著這一無底洞的方向發展?
長公主一步步的走到了今日,絕對不會在現在這個關頭鬆手。
“杜鬆,你說他們兩個,誰會成爲太子?”長公主雙手握在腰間,丹蔻指甲在手背上輕輕滑動著。
“杜鬆不知。”
“是鏡文。”長公主說得異常堅定,似乎對於冊立太子之事已經瞭然於心。
“因爲蘇家?”杜鬆揪著雙眉。
“是因爲他有一個弱勢的對手。”
杜鬆沉默。
“斌兒縱然戰勝了天勒,但他也只是一個武將,再說身上又流著草原蠻人的血,內閣那三個老傢伙,是不會讓他成爲太子的。當然,一切的決斷還是在皇兄,杜鬆,你入長安,爲的是什麼?”
曾經,長公主問他入長安爲的是什麼,杜鬆只說是爲了一個前程,現在…………
“姑姑做了這麼多爲的是什麼?”現在的他,已經有了與長公主談一場對等平等的話的資本。
“葉開這個人,你可知道當初他爲何出現在了青州?”長公主盈盈淺笑,朱脣被日光照耀映出了一點光亮。
葉開,是藥聖的名字。
這個時候,長公主提到了藥聖。
杜鬆心中一悸,四肢脫力。
“姑姑比我想的,還要睿智。”
“杜鬆,你是聰明人,你要做的事情,與我要做的是一樣的,你還是早些,離開長安吧,本宮這一生最愧對的,就是她,你是她的兒子,本宮可不想看著你把命丟在了這裡。”
“我既然來了,就不會離開,姑姑要做的事情,杜鬆也要做,那就看看,誰會先成功。”
話既然扯開了說,杜鬆也就不遮遮掩掩了,長公主早就洞悉了他的心思,他也早就對長公主有猜疑,兩人一開始就坐上了一條船,杜松果然沒選錯。
這個大慶最漂亮的女人,果然有蛇蠍心腸。
“你要跟我比?你拿什麼跟我比?到時候天下大亂,你控制得住局面?”
天下大亂,在大慶方方平定了四方番邦的時候長公主說天下大亂,杜鬆從這四個字裡,已經聽出了長公主的瘋狂。
“你要效仿前朝武后?”
“杜鬆,永遠不要小看女人,當初你母親,可是讓司馬大人都折服的奇女子,斌兒手中有軍權,鏡文成了太子,如果這個時候,出了一件大事,這局面,誰還掌控得住?”
她就是要讓大慶亂起來,然後她在從中獲得她想要的東西。
“杜鬆一條殘命活不過四載,若是姑姑可以讓杜鬆看到這麼一出好戲,杜鬆定會好好欣賞。”
“杜鬆,你既不願離開,可願助我一臂之力?”大風掃蕩而過揚起長公主一身藍色襦裙。
“若要我助姑姑一臂之力,姑姑總該告訴我你的打算。”觀這一路長公主設下的棋局,若非事後深思,根本就無法發覺她在其中動的手腳,杜鬆雖有自信,但也不敢也不想與這樣的人爲敵。
“只要你願意助我一臂之力,你將來得到的,會比現在得到的要多得多。你現在已然是杜親王,要想再向上一步已經沒有可能,我能給你這個機會。”再向上一步,對杜鬆現在的身份來說,只有一個可能。
但這個可能皇上是絕對不會給予他的。
“我雖與姑姑同坐一條船,但有一點我也要說明白,若是附和我的利益,我自然會助姑姑一臂之力,反之,姑姑也知道,人無利而不來,你要對付北落斌北落鏡文,我都沒有意見,但我杜家那一百多口人的血案,我必須要昭告天下還他們一個公道。”
這是杜依依奮鬥這麼久誓要達成的目標,他不可能也絕不會退後半步,皇上要顧及這他的明君聲名步步被束縛,他這個兒子要做的,就是讓他被這聲名所累,讓他死不瞑目。
“杜鬆,當年之事是皇兄的錯,但他畢竟是你的父親,你要親手毀了他一生的作爲,難道你就不會覺得不安?”長公主語氣沉重,就是隨風飄了兩飄的珍珠耳墜也落了下來。
“一百多條人命,加上我這條人命,早已不是他認錯就可以解決的事情,血債,就要用血來償,對他來說,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他經營了一聲的聲名被毀,他做出了那件錯事,早已經就不是我的父親了。”杜鬆深邃的雙眼看著那一條整齊鋪著青石磚的大道,咬牙切齒說出的話竟是讓長公主不寒而慄。
“杜鬆,冤冤相報何時了。”一聲長嘆,迅速消失在了空蕩的廣場。
“不會了,我杜家以後,也不會再有人會如同我一般揹負著復仇的擔子了,若是姑姑掌握了江山,那不會爲難芊芊,這是由他挑起的血債,我來讓它終結。”
杜鬆只有四年的性命,自此之後杜家就不會再有後人,長公主若是掌握了皇權,也會明白杜鬆的想法不會爲難柳芊芊,就算北落潛之急兄弟對杜鬆有怨恨,也不會將怨氣發泄到柳芊芊身上。
他伴著災難降生,就用他的性命,終結了這災難。
“可惜…………”長公主紅脣輕啓,濃黑纖長的睫毛遮住了雙眼。
杜鬆抿脣一笑,知道長公主所說的可惜是什麼。
“可惜,芊芊這天下第二的美人,居然也與我有著一樣的命運。”
“只要長公主可以達成杜鬆的心願,杜鬆可以爲長公主赴湯蹈火。”
四年,杜鬆必須要瘋狂一把了,只有他押對了寶,他的心願才能達成,他要做的事情,北落斌不會助他,北落鏡文不會助他,能幫助他的,只有同他一樣有著叛逆之心的長公主。
長安的春天,燕子會在街道兩旁的楊柳之上做巢,嘰嘰喳喳的讓春風也多了一絲喜慶。
這一日,柳芊芊乘著馬車離開了長安去往天明寺上香。
這一日,杜鬆爲了杜家的血債與自己的心願,與長公主達成了協議。
這一日,皇上爲了大慶的安穩,下定決心冊立太子。
這一日,北落潛之走過安州的大街小巷,在陌生的地方尋找著那抹熟悉的影子。
這一日,凌茗瑾替李老伯上山挖了一揹簍的草藥,然後洗手爲李老伯與宋初一做了一頓美味的飯菜。
這一日,蕭明軒在晉城喝了一天的酒,不知疲倦的練了一天的劍。
這一日,建安公主與武安侯在無間廟一坐就是一天。
這一日,柳流風在柳家長輩的目視下,在柳家的祠堂裡祭拜了柳家先祖,正式接受了柳家大大小小的生意,正式成爲了柳家家主,摘到了那個少字。
這一日,子絮守在空蕩的安之府裡,看著春燕在垂柳枝中穿梭,呆呆一坐就是一天。
這一日,從長安而來的秦連,抵達了青州與聶震耳等人會面,開始爲北落潛之的將來而不計生命的付出。
這一日,被大慶史官載入了史冊,因爲就在第二日的早朝之上,皇上對著文武百官宣佈了經過他與內閣老臣商議深思熟慮過後的太子人選。
長安的天,因此而改變了。
長安的政局,因此而改變了。
皇上這個決策,在一部分人的意料之中,也在一部分人的意料之外,對一部分人來說,是皇上聖明,對一部分人來說,這實在是他們聽到最糟糕的消息。
北落鏡文、北落斌。
這是唯一兩個爭逐太子之位的人選。
而皇上的選擇,如長公主預料的那般,正是四皇子北落鏡文。
這對北落斌的黨派來說,猶如五雷轟頂,甚至有許多支持北落斌的大臣在第一時間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立即就倒向了北落鏡文這一邊。
這一消息,北落斌雖無法接受,但他還是很好的掩飾住了自己心裡的情緒,他努力了這麼多年,還是化作了泡影,本以爲這是他的機會,最後卻還是不得不拱手讓人,難道身份血脈,真的比之能力還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