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心知肚明,都心照不宣,對於這個結(jié)局,凌茗瑾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心傷。
回宅子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蕭明軒與柳芊芊結(jié)合,會不會幸福?
一個愛著,一個不愛,這是喜劇?還是悲劇?
那些手握權(quán)力的人,可以隨意掌控別人的命運(yùn),凌茗瑾又一次見識到了權(quán)力的偉大獨斷。
可笑的是,自己從來就不是擁有這種權(quán)力的人,她永遠(yuǎn),只是在別人權(quán)力掌控下偷生的人,以前在常景德手下,現(xiàn)在在北落潛之手下。
常景德……凌茗瑾呢喃著這個名字,自己現(xiàn)在,似乎已經(jīng)有了面對他的本錢。
至少,也是強(qiáng)大了!凌茗瑾苦笑,雖然一樣是性命堪憂,但至少那些原來可以用鼻孔鄙視自己的人,自己現(xiàn)在可以鄙視回去了。
她將耳畔碎髮挽到耳後,冷哼低聲道:“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常景德原先是那宅子裡的人,負(fù)責(zé)訓(xùn)練她與子絮戎歌等人,之後入了大皇子手下,成了大皇子在玉門城一帶的牽頭人,凌茗瑾不會忘記在寒風(fēng)刺骨的黑夜裡,自己與子絮幾人是如何挨餓受凍,是如何卑微。
常府在長安城東,離著這裡有一段的距離,凌茗瑾招來了一頂轎子,一路搖晃著去了都察院。
當(dāng)初十年的刀口舔血,當(dāng)初十年的朝不保夕,今日也是要還的時候,常景德的手不乾淨(jìng),在都察院裡肯定能查到他的那些過去。
常景德現(xiàn)在是鴻臚寺卿,凌茗瑾大可用都察院的手段依法處置他,進(jìn)了都察院後,凌茗瑾直接去了情報科。
“給我找出鴻臚寺卿常景德的所有資料。”
反正這天讓自己很不爽,現(xiàn)在大皇子與北落潛之勢同水火,弄髒弄死一個鴻臚寺卿不會有多大影響卻能讓自己出氣,何樂而不爲(wèi)?
她以前一直就盼著出這口氣,現(xiàn)在也盼著。
一聲吩咐下,衆(zhòng)人在資料庫裡找尋開了來,很快的,鴻臚寺卿常景德的資料就陸陸續(xù)續(xù)送到了凌茗瑾的面前。
常景德年青時的資料凌茗瑾一眼帶過,她要找的是在常景德入那宅子前後的資料,可一直等到所有的資料都搬了來,她還是沒找到那段常景德在那宅子裡的資料。
“這裡有五年時間空缺,是怎麼回事。”緊皺眉頭,凌茗瑾指著那張泛黃紙頁上的一段話問道。
“回大人,這是院長吩咐的。”回話的也是情報科的一個領(lǐng)頭。
凌茗瑾沒有再問,她記得自己曾與北落潛之說過那宅子,北落潛之隱晦的指出這宅子可能是皇上所設(shè),他有此謹(jǐn)慎也是自然,於是她跳過了這一段,直接開始尋起了常景德入長安後的所作所爲(wèi)。
冬至?xí)r分入的長安,迄今不到一年,這一冊子還只寫了一半,常景德素來小心,資料上一直未看到他的把柄,凌茗瑾不耐其煩逐字逐句的看著,試圖在字裡行間找到他的罪證。
資料上說,在開春時,常景德曾通過黑市手段買下一座布莊,不到一月後布莊易主,凌茗瑾知道,那布莊自己就曾去過,而在之後的記載裡,就直說常景德兢兢業(yè)業(yè)鞠躬盡瘁爲(wèi)國爲(wèi)民,全是些不痛不癢的事情。
就是常景德身旁那個侍衛(wèi)也只是一筆帶過提了兩次,兩次都是在重要的場合,而且,兩次都出了命案。
那個侍衛(wèi),名叫子絮。
“夏初時的這兩莊命案是如何處置的?”凌茗瑾擡頭再問。
一名黑衣男子拱手回道:“府尹判的系意外身亡,但都察院有記載,這兩人都曾與三皇子的手下打過交道。”
凌茗瑾點了點頭繼續(xù)低頭查看。
以前自己也就是做這些的,她對死人這種事看得比吃飯還輕鬆,在安州時戎歌曾與自己說,子絮已經(jīng)變了,她想,到底是變成了什麼模樣呢?
她想了想,讓人找來了子絮與戎歌的資料。
不詳。
不詳。
兩人資料的開頭,都是不詳,具體身份脈絡(luò)清晰起來,是在入了長安後。
戎歌的資料,比之子絮的要多,比鴻臚寺卿常景德的還要多,就是在內(nèi)庫府裡吃飯睡覺何時拉屎都有記載,這讓凌茗瑾有些詫異,聽眼前的黑衣男子解釋後凌茗瑾才知道,原來北落潛之曾與戎歌專門研究過,這些資料,是他們花了極大力氣收集起來的。
想到北落潛之那一較勁就認(rèn)真的樣子,凌茗瑾不由苦笑搖了搖頭,她慢慢翻著,慢慢看著,一直看到了最後那次的長安圍捕。
那次戎歌寫信給自己,只是簡單的提了兩句這些事,她只知子絮毒已解,只知他受了傷,卻不知當(dāng)時情況有何慘烈。
據(jù)記載,那次都察院圍捕戎歌,動用了五隻大隊,一對百人。
由北落潛之親自主持,三位科目帶頭出動,將戎歌圍在長安的一角,意欲捕殺。
想至此,凌茗瑾打了一個冷顫,五百人,加上三位科目,加上北落潛之,戎歌當(dāng)時,是怎麼逃出去的?
額頭,冒出了熱汗,她無暇擦拭,繼續(xù)低頭看著。
霎時,一行小字躍入了她的眼簾,讓她額頭熱汗暴增。
圍殺不得,戎失右臂。
黑白分明的眼睛爆現(xiàn)血絲,她驚恐的抓著這本冊子,目光死死的看著那一行小字,戎失右臂失右臂………………
難怪,上次看著那信的字跡,不是出自戎歌之手…………
爲(wèi)什麼…………這是爲(wèi)什麼………………
她惶恐的看著眼前的黑衣男子問道。
“戎歌是院長要殺的人。”黑衣男子見她兩眼兇光,不覺皺起了眉。
“他的右臂怎麼了?”一聲爆吼,凌茗瑾騰的起來站了起來。
“齊肩削掉。”黑衣男子微微擡頭看了一眼。
齊肩削掉…………凌茗瑾無力的呢喃著一屁股坐了下來,齊肩削掉…………那天,他到底是如何逃出去的。
“那天,我都察院五百兄弟三位科目出動,將戎歌堵在城南山頭,不想戎歌這廝狡猾,居然自砍一臂逃脫。”黑衣男子說得很簡短,但凌茗瑾卻能想得很複雜。
城南的山頭,她也去過,上次菊花盛會,她就在那山頭呆過,被人圍殺,戎歌到底是要受了多大的傷才能殺出重圍?他的山川遊歷之行,到底是在途中,還是,還是隻是他爲(wèi)了不讓自己擔(dān)心的捏造之言?
回到宅子的時候,凌茗瑾一身衣裳早已被汗水浸溼,戎歌到底受了多大的苦,到底還瞞著自己多少事?
她去了許國義、徐近常辦事的屋子。
“前些日子我讓你去打聽的戎歌有消息了沒?”
見凌茗瑾一臉鐵青嘴脣發(fā)白額頭冒汗,負(fù)責(zé)此事的徐近常趕忙拿起桌上的一個摺子恭敬舉止凌茗瑾身前回道:“已有了消息,大人過目。”
接過摺子,凌茗瑾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摺子並未有多少消息,只寫了半張紙的字。
戎歌現(xiàn)在,身在一處山村中。
凌茗瑾皺眉看著這隻佔了半張紙的消息,額頭的冷汗又冒了出來。
摺子上說,戎歌逃出長安後,便在一處隱蔽處修養(yǎng),再出現(xiàn)時傷勢大好,之後他便消失,還是日前都察院的暗哨通過打聽纔在青州寒水河一帶發(fā)現(xiàn)了戎歌的蹤跡,不過之後他便就人間蒸發(fā)再無蹤跡。
見摺子上的描述,凌茗瑾倒是想到了一個地方。
“院長可知道這個消息?”凌茗瑾冷聲發(fā)問。
“暫時還不知。”徐近常微微擡頭看了一眼凌茗瑾。
“這個消息我來告訴他,你要是自作主張,可知道什麼後果?”冷眼斜視,凌茗瑾兩眼兇光。
徐近常嚥了咽口水道:“屬下遵命。”
凌茗瑾又道:“能否聯(lián)繫上戎歌?”
徐近常不假思索的回道:“這恐怕有難度。”
都察院的人,都知道那場圍殺,動用五支大隊三位科目圍殺而未死,戎歌現(xiàn)在可算得上是都察院的敵人。
“能找得到人還會聯(lián)繫不上?”凌茗瑾冷哼一聲繼續(xù)說道:“我修書一封,你想辦法給我送到戎歌手上。”
徐近常顧左右一眼答道:“這需得報知院長。”
凌茗瑾出任情報科科目早就引起都察院人的不滿,出任之後又無作爲(wèi),更是沒了威信,若不是有這麼個身份,根本不會有人聽命於她,現(xiàn)在事關(guān)曾經(jīng)北落潛之圍殺之人,徐近常理所應(yīng)當(dāng)必須要小心謹(jǐn)慎。
身爲(wèi)情報科的人員,他是知道凌茗瑾與戎歌的關(guān)係的。
“徐領(lǐng)頭若是覺得我的話聽不得,那就隨我一起去尋院長。”
說去就去,凌茗瑾拍案起身,徐近常也是說了兩句含糊的話就跟了上去,這事北落潛之未發(fā)話,他哪敢去做。
北落潛之正在與人談事,見凌茗瑾領(lǐng)著徐近常氣勢洶洶而來,他揮退了旁人問道:“何事?”
凌茗瑾整理了一下情緒冷聲說道:“你曾卸了戎歌右臂?”
北落潛之心思這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他點了點頭。
“戎歌與都察院無冤無仇,一切都是我威脅他做的,你是不是要再爲(wèi)難他?”凌茗瑾冷冷站在北落潛之身前,凝眸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