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天來取結果。”馮醫生在單子上籤上大名後, 將單子的客戶聯交給了成欣。
“我也到下班時間了，不如，我們來聊聊天吧。”作爲醫生的馮醫生, 是很專業認真的, 不過, 作爲女人的馮醫生, 顯然, 擁有一顆八卦的少女心。
“聊天？聊什麼？”
“聊聊沈醫師呀，他現在簡直是我們醫院的傳奇。”馮醫師的情緒頗爲激動。
沈定遠，謎一樣的男人。這間醫院的醫生有幸在昨天的醫生大會上見過他一面, 只那一眼，醫院上上下下所有年齡層的女醫生全都被他俘獲了。
大家還是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見這種像是從漫畫中走出來的人物, 美得不像是真的。
聽對方稱讚沈定遠, 成欣當然也高興, “江大哥的確很優秀，他是我們的驕傲。”
“是呀是呀, 你跟我說說他的事兒唄。”
“我跟他有好多年沒見了，我知道的都是關於他小時候的事兒，壞了！”成欣看到桌上的保溫杯，“差一點忘了正事兒。”
成欣急急忙忙拿起單子，抓過保溫杯, 跟馮醫生道了聲再見就風兒似的飄進了電梯, 路上不忘自言自語“看我現在這樣就知道, 肯定沒事兒！”
成欣闖進病房, 見職業護工正在爲季建林餵食, 季少峰則坐在角落裡的沙發上抱著手提電腦，手指滴滴答答的敲打鍵盤, 認真專注。
說起這間病房，足足比成欣的公寓寬敞三倍，採光、通風條件很好，絕對是病房裡的奢侈豪華型。
成欣走到季建林身邊輕聲問候，“伯父，您今天感覺怎麼樣？”
“能夠見到你們，怎麼樣都開心。”季建林蠟黃鬆弛的臉上浮現一個柔弱的淺笑。
護工說，“季先生今天的胃口還不錯。喝了小半碗清粥。”
成欣看了一眼碗裡的粥，如此寡淡，受病痛折磨，營養又跟不上，難怪越來越枯瘦。可是有什麼辦法呢？醫生說他現在只能吃這種清淡的流質食物，輸營養液畢竟有副作用，會對身體造成一定的傷害，上個星期就是因爲過於依賴營養液，被推進了急救室。
成欣微笑著對季建林說，“伯父您先吃，我和少峰待會再來陪您聊天。”
季建林滿意的點點頭。
成欣走到季少峰身邊，筆直的伸手，將保溫杯遞到季少峰眼前，擋住他看屏幕的視線。季少峰撥開她的手，依舊盯著屏幕，語氣不鹹不淡，“不是說上午來的嗎？現在已經是正午了，打你電話也不通。”
剛剛配合著做身體檢查，手機當然不能開機。只是，這個不能告訴季少峰，所以成欣決定撒一個小謊，“一不小心就睡過頭了。”
季少峰沒有言語，繼續敲打著鍵盤。
“這樣就生氣了？不是這麼小氣吧？看，我還給你準備了海鮮粥哦，我親手熬的，很有誠意吧。”成欣再次將保溫杯遞到季少峰眼前。
見季少峰沒有正眼望自己一眼，成欣有些挫敗，委屈的雙脣抿成一條線，緩緩的將手收回。
季少峰嘴角上揚，合上筆記本，左手接過保溫杯，“我哪有那個閒情逸致生你的氣，剛剛在處理一些緊急的公事。”右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快試試看。有什麼不足的地方跟我說說，這樣我才能進步。”成欣滿懷期待的等著季少峰的評價。
季少峰打開保溫杯，淡淡海鮮和蔥花的香味飄來，估摸著應該還不錯，也的確是餓了，舀了一大匙放進嘴裡，只是……久久不見他嚥下。
“怎麼了？你怎麼不吃下去？”成欣滿心奇怪的問。
畢竟是第一次，季少峰很捧場的嚥了下去，“好東西，要慢慢品味。” 可是，他的表情並不怎麼享受。
“你的意思是還不錯咯？”成欣一張臉笑得比窗外的陽光還燦爛。
看成欣一臉期待，一臉高興，實在不好打擊她，季少峰勉強的點點頭。
“那你慢慢享受，我去……”成欣掃視了一眼病房，“我去給那些綠色植物換換水。”
“好。”季少峰點點頭，又喝下一口粥。
等成欣捧著植物回來，季少峰已經抱上了電腦。
“你這麼快就吃完了？”成欣打開保溫瓶卻發現粥還是滿滿的。
如果只是多放了一點鹽，季少峰忍忍就把它全喝了，問題是，這個粥已經鹹到沒法喝了，季少峰只好實話實說，“你這個粥，火候掌握得很好，海鮮的肉質也很鮮美，就是，就是鹹了那麼一丟丟。”
“是嗎？”成欣似乎不相信，自己去舀了一口，“不鹹吶，我還擔心你會嫌它太淡，所以後來我又加了一勺鹽，不過，爲什麼還是那麼淡？”成欣又吃了一口，還是覺得太淡。
“你等我一下”季少峰走出病房，幾分鐘後又回來了。“你吃吃看。”
“什麼東西？”成欣看著季少峰手裡的藥丸，有些猶豫。
“你先把它吃了，然後告訴我它是什麼味道。”
季少峰認爲自己味覺出問題了？成欣把藥片扔進嘴裡，沒有吃出任何的味道。成欣想起來醫院時自己頭暈眼花的癥狀，加上現在味覺喪失，只覺得背後涼風嗖嗖，有些擔憂的嚥了咽口水。
“怎麼樣？什麼味道？”季少峰正焦急的等待她的反應。
成欣猜季少峰拿得應該是維生素片，不想他擔心，連蒙帶猜的說，“有些甜，呃……淡淡的甜味。”
“沒問題啊。爲什麼你喝粥卻喝不出味道？”季少峰在一旁思忖。
“我騙你的，上當了吧，哈哈，我也覺得粥太鹹了。”
“你呀。”季少峰眼神寵溺，故作責怪的拍了拍她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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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先生。”季建林的主治醫生正站在門外，身後還有……沈定遠。
“沈大哥！”成欣高興的叫著，眉眼已經彎成一道橋。
“這是沈大哥，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自從他高中搬家以後，我們今天還是第一次見面，沈大哥可厲害了，是醫學界的精英，服務於瑞士的一家醫學機構。”成欣介紹起沈定遠，眉飛色舞，情緒高漲，驕傲的神色表露無遺。
而沈定遠也是眼神含情，嘴角含笑。
這在季少峰看來是非常不舒服的。青梅竹馬什麼的，最容易出事了。
沈定遠已經走到兩個人跟前，伸出手，“你好！季先生。”
“你好！”季少峰倒也不失風度，伸出手與沈定遠交握。
一旁的主治醫生文醫生表明沈定遠的來意：“沈醫生這次來，主要是因爲季先生的病情，看能不能夠研究出更好的醫治方案。”
原來沈定遠說的“醫學交流”指的就是“季建林”。
此前，成欣聽季夫人說已經聯繫了國外的醫院，準備將季建林轉到國外去醫治，但是，卻得到了季建林的反對。他留戀的一切，都在這裡，在人生最後的日子裡，他怎麼捨得離開。
同時，文醫生也表示，目前，世界範圍內，肝臟器官惡性腫瘤治癒的可能性幾乎爲零，轉移到國外，一方面治療上的資源無法完全對接，另一方面，病人的排斥心理，只怕會讓他的病情惡化得更快。
所以最後，也就沒有再提轉到國外的事情，沒想到季董夫人直接把沈定遠請回國。季董夫人，果然是個不簡單的角色。
彼此認識的當兒，季董夫人恰巧進來。季董夫人一身筆挺的職業套裝，頭髮盤成簡約的髮髻，步伐自信，職業幹練，跟成欣第一次見她時的模樣，判若兩人。應該是商業談判一結束，她就直奔醫院吧。
想必沈定遠和季董夫人此前已經見過面，兩個人點頭握手，然後大家就開始討論季董的病情。
……
沈定遠離開病房前，對成欣說，“欣兒，太久沒見，晚上一起吃飯，敘敘舊。”
“好呀。”成欣小雞啄米般的點頭答應。
把一旁的季少峰當什麼？看不見氣體……
這個叫沈定遠的傢伙，夠拽的啊！季少峰還是第一次遭受這樣的待遇，臉色變幻，嘴早已抿成一條線。
季氏夫婦的眼神在三個年輕人身上流轉，然後默默對視一眼。
沈定遠已經轉身，卻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過身來，笑著對季少峰說，“如果季先生晚上有空，歡迎一起來。”那個笑容，頗有意味，
季少峰覺得沈定遠離開前的那個笑非常刺眼，那個笑到底是什麼意思？他這是在挑釁嗎？
成欣收到沈定遠的邀請，心情頗好，臉上收不住的笑，拿起桌上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開心的削蘋果。
季少峰心情跌落谷底，“你跟他就這麼要好？”
“是呀，我跟沈大哥從小一起長大，他各方面都有厲害，也因爲這樣，他一直都是我的偶像，而且，他從小特別照顧我。只是後來，他爸爸的事業越來越好，然後就全家移民了，我們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再也沒有再見過面，還懷念小時候，那個時候真好。”成欣回憶起往事就收不住了，滔滔不絕的講。
看著成欣眉飛色舞的樣子，季少峰眉目緊蹙，誰說這個沈定遠不是很強的競爭對手呢？
成欣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季少峰，“給你！”
“不吃。”季少峰有些煩躁。
“幹什麼一臉嫌棄？你跟蘋果有仇？”成欣說完，一口咬在蘋果上，嘴裡一邊吃，一邊咕嚕嚕的說著“真好吃。”
季少峰憤恨的瞪了她一眼。
成欣被他一瞪，也來勁兒了，“你那麼兇的瞪我幹什麼？是你自己不要的。”
這個女人！季少峰還準備理論一番，就聽到季氏夫婦低低的笑聲，季少峰和成欣齊齊的看過去，季董夫人極力收回笑說，“不好意思，你們繼續。”季董則乾咳兩聲。
下午，季少峰陪季建林下棋，成欣在一旁觀望，時不時做季少峰的搗亂軍事。季夫人不停的打電話，交代公事。
這一個月以來，大家基本上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相處狀態，平淡，但是……像家人。
成欣忽然犯起了噁心，捂著嘴衝到洗手間，然後就聽到一陣乾嘔聲。季少峰輕拍著她的後背，言語緊張“這是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想起今天一系列奇怪反應，成欣不免憂心，正準備離開洗手間，又幹嘔起來。
季夫人見成欣光犯惡心，但是沒有吐出東西來，轉念一想，頓時眉開眼笑，“該不是有了吧？”
“啊？”成欣下意識的撫摸自己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