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殺人鬼。”
羅傑特這樣打招呼。
“喲，殺人鬼。”
雷伊這樣回答。
已經懶得反駁了，也許已經不能再反駁了。
湖面反映出昏白色的月光，照在雷伊呲牙亂笑的面孔上。
“那麼，”羅傑特插著兜，“我們繼續前天的話題吧。”
“嘛，我倒是很樂意，不過你來總不是爲了這個吧。”雷伊把手放在胸前，皺起眉頭。
“這只是我來這裡的目的的一部分而已。”羅傑特聳聳肩。
在殺你或者被殺之前，有些事情，一定要搞清楚。
那麼，就從，殺人鬼的殺人學開始吧。
“關於，殺人鬼殺人的原因。”
“你已經很清楚了吧？！”雷伊對這樣的問題有些失望。
說的也是。
雷伊竟露出詭異的笑容，“作爲一個人類，你能理解到什麼程度呢，我還真是有點期待。”
“那你就可能會有些失望了。”羅傑特苦笑。
“不說說怎麼知道呢？”
“那好，那就是因爲，”
對著貨真價實、正統的殺人鬼，我，大方，沒有任何慚愧送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完全地，不爲什麼吧。”
“哼，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雷伊撇撇嘴角。
“你們只是，把人類的枷鎖去掉了而已吧。”
“哦？”雷伊有了一絲興趣。
“把人類用來控制殺人慾望的，名爲恐懼的枷鎖去掉了，而已吧。”羅傑特，沒有笑。
“呵呵，”雷伊一副“就知道耍小聰明”的表情，這樣回答道：“既然這樣，你還想與我爲敵嗎？”
“嗯，沒錯，因爲，”羅傑特輕輕抓抓頭髮，“我，不能原諒你。”
“啊啊…”雷伊傷腦筋地學著羅傑特抓頭髮，“我怎麼就這麼招人恨啊。”
“因爲，你不會恐懼，”羅傑特瞪向雷伊，“不會控制自已的慾望。”
“還真是夠恨的否定，”雷伊聳聳肩膀。
“不不不，無可救藥的實際上是人類本身。”羅傑特苦笑。
人類殺戮的本質，纔是最終兇手。
“還跟我客氣起來了？”
“嘛，我的個人感想罷了，所以，”羅傑特難得銳利如刀地，看向雷伊，“我說的，對了多少？”
“滿分哦，小哥。”雷伊也露出滿分的微笑，“看來不能太小看你了。”
“哈哈，過獎過獎。”羅傑特嘴角上揚。
被你誇獎，
一點都不高興。
一陣強風吹來，湖面濺起了波紋。
“於是，”雷伊有愉快地笑了，“這次你又是怎麼發現我了？我應該已經把殺氣降到了一般人類以下了纔對。”
“沒錯，沒錯，”羅傑特右手插住腰，輕蔑地擡起左手，“但是，回想一下現場很快就明白了。”
“哦？怎麼回事？”
“你的那個屍體雖然全身傷得很厲害，卻有一處可以證明那絕對不可能是你。”羅傑特得意地抓抓頭髮。
“呵呵，原來如此，手嗎？”雷伊慚愧地苦笑。
“沒錯，只有你的，削鐵如泥的爪子，不可能釘進釘子。”
“真是失誤…”雷伊有點懊悔，“早知道就不玩這麼過了。”
“而且，”羅傑特撇嘴一笑，“這種惡趣味的東西，也就只有你這傢伙才做得出來吧。”想要讓別人誤解那是誰，就一定要破壞得完全。
“唉？我在你眼中真有這麼厲害嗎？”
“沒有人在誇獎你…”羅傑特扶住額頭。
“不過這樣看來，”雷伊有一絲期待，“你對這次傑作有一定了解吧，不妨說來聽聽唄。”
“全解開的話你會不會很狼狽？”羅傑特抓抓頭髮。
“不，我會很高興噢。”
那，就開始吧。
那天，所發生的事。
全部。
輕鬆地，敘述出來。
“首先，”羅傑特掏出剛剛在傑西卡屍體的地方撿到的紙條，“卡蓮用這個簡單地把傑西卡叫到神秘的辦公室。”
“哦？上面寫著什麼？”
“寫著‘想要復仇的話就去辦公室找我’這樣的話。”
“真是沒創意，卡蓮那傢伙。”雷伊輕蔑地聳聳肩。
“果然是卡蓮寫的嗎？看字體確實不像你的。”羅傑特嚥了咽口水，“那麼，接下來，傑西卡就一定會這麼做。”
憑我對她的認識，她會，毫不猶豫地，去復仇。
兩年前的事件，對她和基恩的傷害。
實在是太過了。
永遠無法抹去的硬傷。
雷伊用下巴催促著羅傑特繼續說下去。
雖然被催促著，但是，下面是我最不想說的。
悲傷的故事。
“然後，”不情願地低下頭，“修女去了那裡，對著高背椅後映出的人影，張開了口。”
“真是傑作。”
沒錯，無法反駁。
辦公室的高背椅，出口是看不見人的，只能看到映出的人影，而熟知卡蓮能力的傑西卡必須要選擇一進門後就馬上攻擊，而沒有考慮到----那個人，實際上是自己被綁住的未婚夫。
傑西卡，自己殺了基恩。
“哈哈哈。”
雷伊笑了。
羅傑特沒有笑。
“那個小姑娘，得意洋洋地復仇完了後，跑到椅子前，卻發現自己殺了自己的愛人，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真可惜啊，沒有看到。”雷伊嘲諷地嘆了口氣。
“她纔不是會殺人後得意洋洋的人。”
她不是，殺人鬼。
不允許，你踐踏她的靈魂。
“好好好…表情越來越兇了，小哥。”
控制不住，情緒了嗎。
還要忍。
羅傑特頓了一下，“於是，就是傑西卡的暴走。”
這種事輪到誰，誰不會瘋掉呢？
“她就這樣簡單的被玩壞了呢，所以說人類真是脆弱。”
閉嘴。
沒有說出口，用眼神更直接地表述出來。
不願意多說。
“之後，傑西卡在崩潰狀態下，迷失到人多的大堂，當時所有人都在唱歌，使得，她自己都忘記自己不能說話的原因了吧。”
“殺了一百人呢，我都做不到呢。”
她是，不情願的。
這纔不是，她所希望的。
不知不覺露出哀悼的表情。
爲基恩、傑西卡、和教會的大家，感到悲傷。
殺人鬼，“唉”地嘆了口氣，“人類啊…”
這樣感嘆到。
整理一下心情，“之後，她又去了中庭吧，在那裡，被卡蓮用鋼琴線，砍成了兩半。”
“啊啊，算了，”雷伊聽得有點累，“剩下的我來說明吧，估計你也大都猜到了，不過，實際上我和卡蓮準備收工的時候，又一個穿著修女服的小姑娘來了哦。”
那是，傑西吧，聽到響聲趕過來的。
“她很厲害吧。”
“嗯，”雷伊心服口服地點點頭，“對於人類來說，相當了不起了，居然躲過了卡蓮的細線，而且，”
皺皺佈滿皺紋的眉頭。
“居然用神杖直接把卡蓮釘在樹上，當然這也怪我們輕敵了，應該讓我先上的。”
“於是呃，”
“於是，嘛，”雷伊忍不住忍了很久的微笑，“畢竟是人類，拋出那神杖的同時無法對我的動作做出反應。”
“你就把她絞首了嗎？”
恨恨地，怒視。
雷伊則是很無辜地解釋道：“不這樣，我就要被殺了吧？！”
即使這樣，還是不能原諒你。
不過，對話還沒結束。
----傑西，在約伊茲救起我之後，我說：“你都不中用了，我還算什麼。”
----“還算人類。”
她這樣，毫無表情地回答道。
現在，我在這裡，對著真正的殺人鬼，堅決地說道：“她是，人類哦。”
雖然，一身功夫。
雖然，有很多不好的經歷。
雖然，比誰都堅強。
但是，
“她永遠，是爲了我們好哦。”
看著我和傑西卡歡笑時，她歡笑。
看著我們悲傷時，她悲傷。
看著我們絕望時，她，卻堅強地忍著。
你，殺了我的同伴，我，來報仇了，
僅此而已。
“是嗎，我還以爲你會更有趣一些呢。”雷伊，終於有些嚴肅起來。
“話說，”羅傑特撇撇嘴巴，“你的同伴死了，你就沒什麼感想嗎。”
雖然，卡蓮也是這次事件兇手之一。
不過，我還真是又問出了一次愚蠢的問題呢。
雷伊“哼”地用鼻音笑了出來，“這明顯她自己沒注意對手的實力吧，而且，”
望向白得詭異的月亮，
“在那個狗屁組織裡，我所在意的，就只有S先生而已了，比其他人，還是教會右邊那家餐廳的女服務員給我的印象更深。”
“是嗎…”
這也是，畢竟是殺人鬼。
生活在紅蓮緋色一般的世界中的生物。
所以，只不過是一些捨棄了感情的人類罷了。
這纔是，殺人鬼的殺人學吧。
一邊想，一邊點著頭。
“那麼，來說說你的事吧，小哥。”雷伊休閒地插著兜。
“我的事？”
“就是說，我們做這些的原因。”
難道說。
雷伊殘酷地，露出令人不適的微笑，“沒錯，我們做這些都是爲了擊潰一個人，那就是。”
視線箭一般射過來。
“你哦。”
“……”
怎麼可能，開玩笑的吧。
“你這傢伙啊，”雷伊追擊一樣地繼續開口，“自己也該注意到了吧，自己和別人的，不一樣。”
“……”
從小開始，就具有的，與世界並聯的力量。
“如果說S顯示是人類中與世界關聯最少的，名爲‘無’的男人，那麼你就是…”
----“初次見面，我的相反數。”
他，在第一次見到我時，這樣說過。
關聯最少，的相反數，也就是，
“與世界關聯最多的人類。”
無限的，引發故事，引發物語的能力。
世界的，結端。
從小到大，一直是這個樣子。
周圍的人，一直在變化，遇到的人，都不尋常。
與故事，邂逅的驅動力。
他是零，我就是一。
“S先生，視你爲他路上最大的敵人。”
“是嗎，真不巧我也是這麼想的呢。”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
“他有著，無限影響世界的力量，而你，”
雷伊“哼哼”地笑了。
“有著無限被世事影響的能力。”
真是榮幸。
羅傑特只能自虐一般的苦笑。
“所以，你是最難消滅的敵人。”雷伊露出殺意，颶風般橫掃而來，“也是，S先生必須要幹掉的敵人。”
“呵呵，原來如此，你們這次行動的目的這樣一來也清楚了。”
爲了，打敗我嗎?
“沒錯，”雷伊實在忍耐不住憋了一天的瘋狂強烈如世界一般深邃的殺意。
“S先生說了，直接殺不死世界的結端的話，就斷其手足，讓其無從支撐。”
把一，消滅成零。
“然後，再殺了我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仰天長嘯，“你最近還真是機靈了很多呢。”
手終於變成細長的利爪。
就是那對爪子，砍掉了傑西的首級嗎？看之，實在是，令人作嘔。
當然，最令人作嘔的是，我自己吧。
這次，又牽累了這麼多人。
傑西，傑西卡。
原來，一點罪過都沒有的人。
就這樣被我，蹂躪了，在命運之中，被背叛了。
如果，我不在的話。
如果，我死在約伊茲的話。
如果，我前一天知道看看她們的情況的話。
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發生。
原來，在認識她們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殺了她們了。
無可救藥。
我是個，貨真價實的天才殺人鬼。
也許，沒有雷伊這麼專業。
但怎麼也是個，殺人鬼的，殺人學徒了吧。
渾身疼痛。
就這樣乖乖被殺就好了。
但是。
---“-你還活著不是嗎。”
某個騎士傻乎乎地對我說過。
所以。
羅傑特習慣性的抓抓頭髮。
面對最強的殺人鬼。
真麻煩，世界的結端。
就，搏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