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皇后來說，這大概是楚子塵說過的話中，最爲讓她覺得害怕的了。他有多渴望自由，她這個做母親的是明白的，但是卻沒有想到，在他的眼中，自由竟然都不如一個女人讓他喜歡！

這就讓皇后有些難以接受了。

她看著楚子塵，神色中滿悲傷：“塵兒，你這般，是在戳母后的心啊。”

“母后 又何嘗不是在要我的命？”楚子塵看著皇后，淡淡的說道。他說話時，依舊是那副無喜無悲的樣子，一頭白髮，配在少年人的頭上，看上去沒有任何的滑稽而是給人一種出塵的感覺。

楚子塵的名字，在現在的人解讀來看，便是出塵，而當年，卻是皇上希望這孩子能活在塵埃之中罷了。

楚子塵是用他自己的才華，換取了他現在的一切。

皇后從未這麼認真的看過自己這個兒子，過去在看著他的時候，皇后只當這還是當年那個被丟到了竹林之中，沒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可憐孩子。

所以一直都很是呵護，哪怕是皇上忌憚，哪怕是衆人敬仰，在皇后的心底，這孩子依舊是受盡苦難，是她沒有做好，可是此刻看著楚子塵這冷漠的樣子，皇后第一次的認識到。一切早就回不去了。

在這個孩子最需要人的時候，她沒有與這個孩子站在一邊，而是爲了自己的地位，爲了他的哥哥，放棄了他。哪怕此時她在想忽略一切，現實也還是要讓她認清楚。在這個孩子的眼中，她甚至不如墨家的姑娘！

想來也對了，在這孩子的眼中，或許根本就不會有任何人能比墨家姑娘更加出色的。他本就感情淡薄，她這個母親，之所以會讓他願意尊敬這段時間，也只是因爲她能夠幫助他吧？

想清楚這些之後，皇后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被掏空了。

她有些委屈道：“皇兒……你當真要這樣嗎？”

“我的心思，母后應該很清楚不是嗎？”楚子塵看著皇后，此時他也厭倦了與皇后這母子游戲。世人都道他是神仙人物，只可惜命運不濟。卻忘了，在那樣的鬼地方住了這麼多年，什麼樣的人會是神仙人物啊？他不過是個沒有感情的木偶罷了。

若不是遇見了墨傾凰，或許他依舊不會想離開。

這些年，他有無數次的機會，能與父皇談判，然後離開竹林。可他都沒有，也許連父皇的心中都是在疑惑，他究竟是想要什麼。但是……卻沒人知道，他根本什麼都不想要。

因爲什麼在他的眼中，都是沒有意義的。

人總是會渴望自己沒有的，正如他，渴望墨傾凰的活力，她就好似一抹豔麗的顏色一樣，闖入了他本只有黑白的世界中。照亮了一切，讓一個看不見色彩的人，明白了顏色是有多麼的美好，然後想要無情的離開。

他能做的，也只是繼續追逐。

這大概便是他唯一擁有的感情了。

至於親情？

楚子塵自己都想冷笑，若他真的有情的話，大概早就已

經活不下去了吧？正因爲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信，才能活在那只有他一個人的竹林之中啊。

這些，皇后明白，他自己更清楚。只不過皇后想要欺騙她自己，想要彌補當初的悔恨，而他，也想試著去感受別人的感情，然後學著做一個正常人。

可此時，他卻忽然明白了。這樣做，都是沒有意義的。正如當年這個人會選擇拋棄他一樣，現在在太子還有他之間選擇，這個人依舊會選擇已經做了太子之位的楚子瀾！

皇后真的是做夢都沒有想到，只不過因爲一次選擇，便讓楚子塵徹底放棄迴歸正常人的可能性。而面對著此時的楚子塵，皇后的心中忽然也覺得疲倦了。

仔細想來，她竟然是不知道這些年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她爲了皇后的位置，付出了一切，勾心鬥角，甚至毀了自己的小兒子，到如今，她依舊一無所有。

皇帝見她便會厭煩，後宮之中，所有女人都會得到寵愛，唯獨她，被厭棄。她有太子，可……太子與她並不親近，因爲她的心中掛念著楚子塵。她心疼小兒子，可小兒子卻看她如路人，因爲他根本什麼都不在意。

這便是她的人生！

看上去高高在上，試著可笑之極！

皇后這樣想著，也真的笑了起來。她溫柔的看著楚子塵道：“罷了，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你想要如何，便是你的事情了。我只希望，你日後不會後悔便好。這是母后欠你的，如是一定要這樣還給你的話，母后不會再有怨言。”

“我不會殺了他。”楚子塵看著皇后，神色之中帶了一絲悲憫。是的，悲憫！

他並不心疼，但是卻有些憐憫這個人。曾經他也想過，爲什麼母后會選擇丟下他，後來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因爲這個女人，習慣了選擇最簡單的做法。

她認爲這是最安全的。可委曲求全得來的是什麼？

他委曲求全，得來的是墨傾凰的視而不見。得到的是父皇的拒絕！

若是一開始他這樣想，就好了。

楚子塵說著，轉身離開了。而楚子塵口中的他，皇后自然明白是誰。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背影，皇后終究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她終究……沒守住。

在京城之中，每三年都會有一次最熱鬧的時候，便是科舉。科舉是在牡丹節之後的，故而甚至還有不少的學子會在牡丹節當時祈求自己能夠 高中。

而科舉之中，最爲出彩的，也是狀元，榜眼，探花。往年的話，雖也讓人期待，但是卻沒有一年會如今年一樣。因爲今年，皇上曾下過一道聖旨。

墨家的繼承人，會在這件事情之後，徹底的決定出來。

皇上親自下的命令，這種事情自然不會有人違背的，就算是墨家的人，也是隻能敢怒不敢言。而今日，這墨家現在的三個候選人，自然也都會瘋了一樣的去奪取狀元的位置！

不過，想要做狀元？又是何等的艱難？

兩日的時間在衆人的

期待之中，很快便過了。這一日清晨墨傾凰沒有讓雪兒叫自己起來，而是早早的便清醒了。她第一次的，在原主外公過世之後，換上了紫色的衣衫。

她最愛紅，但是奈何這是對原主外公不國的不尊敬，所以也只能用這紫色來代替了。

墨傾凰本就是個罕見的美人，此時穿著紫色的衣衫，更是顯得她整個人神秘了不少。當雪兒走進來的時候，看著這樣的墨傾凰，也是一陣驚豔：“小姐可真是好看。”

“你這丫頭，倒是會說好話。”墨傾凰似笑非笑道。

“奴婢說的是真的，奴婢從未見過比小姐更加好看的人。而且……小姐真的很重視今天呢。奴婢第一次見您穿著這樣的衣衫。”雪兒不由得嘆息道。

“自然是要在意的，畢竟是一飛沖天，還是兵敗落草，都要看今日了。”墨傾凰話是這麼說的，但是眼中的自信卻是那樣的明顯。墨傾凰從不會做真正沒有把握的事情。

甚至哪怕是沒有遇見淨月，不讓他訓練，她也依舊有自己的辦法。只不過有些手段，她不想要用罷了。

雖然說她被人稱作是千毒妖女，但是總有一些事情，會讓她不願去做。

“小姐說的是，奴婢給您準備了飯菜，可要端來？”雪兒看著墨傾凰，詢問道。

“今日便算了。”墨傾凰這般說道。這是她的一個習慣，若是在真的需要做什麼大事的情況下，她是不會吃東西的，因爲吃了東西，便會影響到口中的味道，鼻息間的呼吸。甚至會讓她變得遲鈍。

人會因爲飢餓，變得十分 緊張，她需要這樣的狀態。

“那奴婢給小姐泡茶。”雪兒說著，開始給墨傾凰倒茶。墨傾凰聞了聞味道，喝了下去。看著雪兒，神色淡淡的：“雪兒，你可想要了日後要如何？”

“我……”雪兒閉上了眼睛，最終只顫著聲音道：“小姐，奴婢想要就這樣下去吧。這是奴婢犯下的錯，若是日後公子真的想起來了，奴婢也會承受一切的。奴婢不想要讓公子再有任何的改變了。將公子變成這副樣子，便是奴婢的一廂情願。奴婢本該馬上就讓公子清醒的，但是奴婢貪心，還想要再享受一段時間的溫柔。這便是奴婢的一場美夢，等美夢結束了，奴婢會去死的。公子不會放過奴婢，而奴婢死在公子的手中，也是最美的結局了。”

雪兒的話，擲地有聲。

墨傾凰有些意外。

她爲雪兒選擇了最好的辦法，也爲雪兒選擇了保命的做法，但是雪兒竟然都放棄了？一時間，墨傾凰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而雪兒，卻是已經哭了。

“也許奴婢這樣說的話很可笑，但是……奴婢真的很喜歡當初公子氣度，而不是現在的公子。奴婢親手毀了最愛的人，還有什麼資格繼續得到救贖呢？

小姐，也許奴婢真正崩壞的不是理智，而是我一直以來的堅持，還有那份再也救不回來的愛情。”雪兒的聲音，那樣讓人心碎，但是墨傾凰，卻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