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9 生生不息

瑯琊城外的一座靈氣較充沛的山上，秦素正在山間尋找靈草，忽然間身側的靈石亮了起來，她疑惑地取出一看，一副畫面懸浮而出。看著翟凌雲打坐的身影，秦素多日來沒有表情的臉上，緩緩地出現了破裂，抿緊的雙脣有著她的倔強。

翟凌雲……

秦素靜靜地看著幻化出的畫面，無人在旁的她情不自禁地伸手觸向他的臉，指端穿過波紋，摸到空蕩蕩的風，剎那變得冰涼。

“他很好，好好照顧自己。”楚司的聲音從靈石裡傳出，帶著對她的鼓勵。

秦素收回無用的動作，輕笑了聲，低聲中似吐出了所有的煩惱，她呢喃道：“……我會的。”也會成功的，眼底深處懷疑與脆弱褪去，漫起了堅定。重新振作起精神的秦素，繼續埋身在林間，她已經失敗了幾次，這一次，不能再失敗。

翟凌雲還在等著她。

感覺著靈石傳回的精神波動，楚司脣瓣動了動，始終無聲，之後收起通訊靈石，慢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徒然再次感覺到靈石的動靜，楚司腳步頓住，翻手間取出了它，精神力探向其中，聽清傳來的話語後，楚司嘴角緩緩地揚起，笑容壓不住。

“笑得這麼開心做什麼？”剛起牀的葉昊天正巧看到這幕，不禁出聲問。

楚司收起通訊靈石，沉吟道：“我在想今天做糖醋排骨吃。”

“那不是小五喜歡吃的菜嗎？”葉昊天打了個呵欠，又不是他自己喜歡吃的，高興什麼。

“嗯。”楚司說著越過他回房，臨走前又補充了一句：“沒你的份。”

“……”葉昊天瞬間黑了臉：“我也要。”

“……滾。”

秦素收起通訊靈石，擡眼望向高空，“楚司，謝謝。”轉身時，再次進入神秘的林間深處，在那一邊，會有危險，但也會有她想要的東西。

而在收起的靈石上只是一句簡單的話。

“你也是，好好照顧自己。”

天空轟然作響，細雨開始灑下，秦素小心地穿梭在密林，雨勢越來越大，豆大的雨滴打在臉上泛著生疼，秦素抹去臉上的雨水，見山間密雲壓來，便停止了行走。

集來乾燥的樹枝，躲進了百年古樹的根部。點火避雨，火光驅逐了寒冷，秦素翻弄著竹簍裡的靈草，一株株細究打量。

她並不知道當初丁道恆煉就神丹是使用哪一道藥方，或是用的哪些靈草，但這些都不重要，因爲她並不打算受縛於丁道恆的想法，而是想爲翟凌雲寫出一道最適合他的藥方，凝練成丹。這些年在羽城她並沒有將煉丹術落下，對靈草靈藥的造詣也在加強，在她心中已經有想法形成，只是差靈草。

以千年雪檀爲主引的丹藥，還差什麼呢？

外面雨在下，秦素的心中越發平靜，煉丹不能急，更不能燥，唯有心平氣和，冷靜之下才能成功。

秦素閉眼思索著還有哪裡缺失，精神力極度放鬆之下，她細細地聆聽外面的雨聲，綠葉之上的雨滴一滴滴滑走，落地。大風吹過，樹葉搖曳，雨滴滾滾而落，濺落在地面小水坑，發出清脆的一聲，整齊的數滴滾落，似奏起了一曲節奏極快的曲子。

動物躲在樹叢間，爲雨聲所驚，蜷縮著身子張望著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骨碌碌的大眼睛是不經人事的天真，細微的叫聲被雨聲所蓋。

有花，有草，有云，有生靈……這就是大自然，高聳入雲的古樹，冒出枝頭的嫩綠，雨中奔跑避雨的動物，雨聲，水聲，叫聲，風聲，交匯在一起。

滿滿的生機，躲在這小小的一方世界。

秦素就像一位旁觀者，淡看這林間點點，看風起雲落，看雨停聲歇，看四季變化，不斷循環。世間規則循環不變，生機褪去又再次復甦。

唯一不變的，就是頑強的生命。

一次次的掙扎，落葉還是會再發芽，焦黃的土地總會冒出新枝，一次次的生命繼承，它們在努力地訴說，它們想活著。

即便生命短暫，它們的一生也在努力活出它們的精彩，活出了屬於它們自己的路，從不低頭認輸。

點滴的綠色光芒從萬物間飄出，漫天看去，代替大雨的是數不盡的綠色星點，它的光芒並不璀璨，可當這些東西集齊起來時，卻耀眼得讓人無法忽視。

一點星點也許不重要，可當千千萬萬的星點匯成星海，這是一股龐大得駭人的力量，這是生命的力量。無論是人，還是生靈，最重要的不是沒有盡頭的壽命，也不是短暫宛若花火的時光，而是……

秦素慢慢地睜開眼睛，再長的生命也有盡頭，再弱小的生靈也不可小看，在生命面前，他們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最重要的是在於自己的心。

不屈，便不撓。

堅強，便面對。

低頭，不代表輸了。

那是代表再次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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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不代表完結。重生，是一次開始……

煉丹爐從手鐲間出現，秦素心若止水，煉火再次的騰起，聚來了漫天的靈力，她不需要了解的太過深奧，她只需要明白一點，那就是這個世界，即便是一株草，一棵花，它們也從不會向命運低頭。

而她，更不會放棄。

這就是生命的神奇，也是自然的心——在挫折中蛻變，在頑強中成長，生生不息，直至永恆。花開花落，日出日落，四季循環不變，可人心，是可以改變的。命運，也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你便是你，主宰你自己，便掌控了天地。

秦素平靜地操控煉火，在一刻她的心很平靜，沉浮的煉火當中，她看到了不認輸的自己。心隨意動，手鐲間的靈草一一飛出，融入了煉丹爐中，此時的秦素位於一種微妙的狀態，仿若這座山，這座森林，都爲她自己所操控，只要她想，這裡所有的一切都能隨著她的意念行動。

深山林間，漫天的星點懸浮，翻涌的生命之力滋潤向所有的生物，而從它們的身上，也飄出更多的星芒，兩力相生相補，循環不息。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可生命未息，星海在匯成。從高空看，整座山頭綠光明滅不定，閃動間，就像山在呼吸，樹在舞動，自然之力在流轉，生命之力在滋生。

最後所有的都匯向中心一處——一座煉丹爐。

那裡，有著秦素所有的意志。而她，仿若陷入了沉睡，可意識卻無比的清醒，似與自然融爲一體。

一草一木都未能脫離她的眼睛，淡看自然，生命盛衰。

……

瑯琊城，烏雲壓境，時有閃電隱現。

葉靖望著天空的變化，翻涌的雷雲，低壓的氣氛代表風雨欲來前的平靜，聶臨風也是一臉凝重，對這情況他們並不陌生。

瑯琊城衆人惶惶不安，這種彷彿天要壓下來的感覺，他們從未經歷過。

“誰的神劫？”

兩人對視一眼，便回到院中，看翟凌雲一動不動，兩人心頭的擔憂放下了些，如今已過了兩個月，翟凌雲還未醒來，期間城使一直在催瑯琊醫館上天啓城，不過都被葉靖拖下來，翟凌雲未醒，秦素還沒有回來，他們不可能離開。

因煉丹這功夫，他們幾個人都清楚不能中斷，更不能打擾。所以聶臨風再擔心，也強忍著沒有去看秦素。幸虧小惡能感覺到她沒有性命之憂，不然聶臨風早衝上山將秦素給帶回來。

今日瑯琊城這變化，令兩人心有不安，這種前兆就是神劫，可他們並不知曉是誰……

楚司與東方畢也擰眉打量著天空，林傳打開房門，望著明明是白天卻更沉似黑夜的天空，凝聲問：“怎麼回事？”

話一落，轟隆一聲打在了院子裡，卻沒有目標。葉靖與聶臨風面色大變，看著場中所有人，獨獨少了一個……

幾人面面相覷，楚司第一個來到葉昊天的房間，門打開的剎那，某人正睡眼惺忪地出來，滿眼疑惑。

“怎麼了？”

轟隆聲砰然作響，雷雲壓在小院正中，這一回所有人都知道目標是誰了！葉昊天這時也心有感應，清醒過來的眼眸緊盯著雷雲，面有凝肅。

楚司擰眉望著他。

聶臨風最快反應過來，沉聲說：“給他找座山頭渡劫，我們去佈陣。”葉靖聞聲一個激靈，立刻清醒了過來，一把攥住葉昊天，“快，跟我們走。”

見兩人神色凝重地帶人離開，楚司沒有遲疑地跟了上去，東方畢與林傳緊跟其後。

小惡跟翟小五護在翟凌雲身前，見這情況，還是沒有妄動，黑狼守在翟凌雲一側，嘀咕說：“這麼快就神劫了？”他記得神劫考驗的不是實力，而是對天地的感悟，沒想到葉昊天會先悟道。

“爲什麼這雷雲還沒有離開？”小惡望著漫天雷雲奶聲問道，沉厚的雲朵似乎伸手可觸，陰沉沉好不可怖。

三人面面相覷，皆是不明所以。

忽然一道閃電劈下，小惡一下子跳了起來，閃避了開，奶聲叫道：“小四，又是你搗亂嗎？”

小四從翟小五懷裡冒了出來，無辜地說：“不是小四……”

“神獸的雷劫。”

熟悉的聲音響起在身後，他們倏地回頭，只見翟凌雲正望著天空呢喃，還未驚喜，小惡就變了臉色。

又一道閃電劈下，小惡嗖地逃開，可這一回卻是怎麼也逃不了。“嗷嗷，爲什麼追著我？！”

翟凌雲聞聲一動，結界懸浮在小惡身上，雷電一時失去了方向，逐漸消散，翟凌雲立身在小惡身前，平靜地望著天空中的密雲緩緩散開。

院內三人一龍瞬間瞪大了眼睛。

他、他……竟然擋下了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