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2 楚司
緩緩打開的殿門，衆人的動作全都一滯，黃文龍看了看還差半步就碰到的大門，只見它當著他的面緩緩打開。
一片紅色的衣角映入眼簾。
黃文龍雙眼瞪大，慢慢地擡眼，一張比女子還漂亮的容顏，還略顯蒼白，紅脣輕抿，目光正正地看向前方，感覺到黃文龍的對視，漂亮的眼眸微轉，向他看來。
風靜，雪停。
衆人眼中只剩下男子的容顏。
“嘶”場中有人猛地抽了口冷氣，驚回了衆人的思緒，張添龍眼若銅鈴，虎軀一震卻扯得傷口直抽冷氣。
男子越過黃文龍看向他，紅脣輕啓，聲音還透著一絲剛醒來的迷茫，“張老三……”張添身軀僵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還活著七、八人不可思議地看向楚司。
黃文龍鬼叫一聲，往前撲去，結實的觸感不是夢。“楚司！老子就知道你沒死！就知道你沒死！”
激動的聲音越說越帶哽咽，一幫人完全忘記了身處的位置，只是怔怔地看著剛醒過來的男子。
門後空無一物的冰棺在告訴他們，他真的醒過來了。
魔族衆人色變，憤怒與不甘涌上了腦海。
“十品丹不見了！”
“被他們拿走了！殺了他們！”
憤怒的魔族人選了張添龍爲突破口，暴起的攻擊令人變色，黃文龍回頭一見，只見張添龍一個翻身躲過了幾道攻擊，卻躲不過數不清的暗算，添上的傷口血流如注，喘氣間又有數道刀劍加身。
黃文龍面色大變，徒然雙手被人掙開，眼前只剩下一道殘影，楚司隨手抓起棄在一旁的長劍，揮手間鏗鏘幾聲，劈開了落在張添龍身上的攻擊，將他帶了出來。
身手漂亮利落，看得黃文龍幾人眼一瞪。
楚司看了一眼握劍的右手，蹙了下眉頭，平靜的眼掃過圍上來的魔族人，吐字清晰：“進去。”由他斷後，還活著的八人加上他一共九人，退進了宮殿內，砰然一聲關上的大門，沒有一個人上前。
裡西衆人神情戒備，還有著恍惚。
“剛纔那個男人是之前睡在冰棺裡的人……”有人打了個激靈，認出了楚司，剛纔如鬼魅般的身手，令他們往另一方面想去……
“不可能吧，那個不是死人嗎？”
“死人……難道是鬼嗎？”
飄忽的一聲猜測令衆人面色大變，隊伍裡蔓延出一股驚慌，圍著宮殿的人慢慢地後退……
“誰敢在動搖人心，本大人絕不會輕饒了他！”
嚴厲的喝聲止住了衆人後退的腳步，但恐慌依舊存在，雪山之巔這一戰他們已經打了快一個月，對上黃文龍五百人他們並沒有佔到多少好處。
趕赴在地廣人稀的北冰川探路的兩千人，已經都從其他方向向雪山之巔聚齊，卻仍然損失慘重，如今已經只剩不到六百，連唯一的一名十級強者奉皖都受了重傷。
這一戰，太過慘烈。
“奉大人。”裡西衆人見到來人低下了頭。
前來北冰川已經半年，這種壓抑的天氣本就令衆人不安，再加上連續這麼久的堅持作戰與每一次的挫敗令他們的精神也有些撐不住了。
他們之前對黃文龍的拖延政策，其實也是對他們本身的煎熬。
奉皖臉色陰沉，漫天風雪吹不散血腥味，地上屍體之多，幾步可見一具，他慢步走向關閉的殿門前。
揮手間還欲再進攻，卻被一人阻止，奉皖看向紅袍男子，眉頭皺緊，眼底閃過一絲不快，這些日子他越來越懷疑與魔族的合作是不是正確的。
可上面的決定，他又不能有所質疑。
見面貌掩在帽檐下不見真容的男子目光落在殿門前，似有遲疑，奉皖心底冷笑，口吻不善地問：“末殤大人，有事嗎？”
名爲末殤的男子斂眸，啞聲說：“再等等。”
奉皖面色一沉，心頭的憤怒涌起：“等什麼？等他們自己休息夠了再出來殺我們的人麼？你知道我們這次損失了有多少嗎？足足有一千四百人！
我帶了一千五百名修煉者，死了四分之三！而你們除了原先損失的三百，其他死的都是我們裡西的人！末殤，你這是把我們當合作夥伴還是當槍使！”
厲聲中的殺意夾雜在風雪中蕩起，魔族人聞言氣勢一變，凌厲地壓迫向奉皖。
奉皖冷哼一聲，十級強者氣息一下釋放，令魔族衆人變色，末殤看了他一眼，看不透的一眼令奉皖心頭一滯，連氣息也下意識地收斂了起來。
明明等級比他低，可在他面前，奉皖卻總能感覺到一種壓迫，特別是當看到他的眼睛……一看進去彷彿能讓人窒息。
這是一種說不清的危險直覺。
末殤掩在蒙巾下的脣角勾起，似帶著一絲嘲諷道：“如果裡面有三位十級強者，你有多少把握能打過？”
奉皖身軀一震！三名十級強者！緊縮的瞳孔掃過士氣全無的四百名士兵，奉皖心頭升起一股絕望。
如果真的有三位十級強者，他們絕對會全軍覆沒。
末殤看了下他眼神的變化，不緊不慢地說：“若你相信魔族的誠意，就先整軍休息，兩天後自會有人來解決。”
“你們有援軍難道他們就沒有嗎？”奉皖還欲力爭，從北冰川送消息是很難，但不代表他們沒有一些特殊手段。
“他們不會有。”末殤落下自信的五個字，便轉身離開，兩百名魔族人將他簇擁在前方，畢恭畢敬地聽從著他的命令。
奉皖沉吟了會，看著精神頹靡的手下，下令休整。
自己立在原地盯著緊閉的殿門，如果那名紅衣男子也是十級強者，他就這樣帶人衝進去，也只有死路一條。與其如此，還不如等魔族的高手來，看他們兩方廝殺，而他只要趁亂將十品丹帶走就行……
而北冰川計劃，只能再拖些時候。一顆能將死人救活的十品丹，足以彌補這一次他們的過失，否則帶著這四百人回去，就算不死他也別想好過。
風雪呼嘯中，每個人懷著不一樣的心思。
安靜的殿內，八人重重地喘了一口氣，目光看向撫摸著冰棺的楚司，只見他一臉若有所思，似乎在回想著什麼。
楚司修長的手指撫過冰棺，女子的叮囑迴響在耳旁，帶著她的訴說還有她的請求，告訴他，不要死……
“秦素……”輕聲的呢喃聲迴響在宮殿內，蕩起了輕輕柔柔的迴音，引得八人一震，黃文龍踉踉蹌蹌地撲上前，急聲不敢確定地問：“妹子！你在叫妹子？”
楚司怔了一下，脣角揚起，笑得驚豔，“嗯，我在叫她。”
黃文龍一把揪住他，雙手哆嗦，“那、那她……”
“她沒死。”楚司拿下他的爪子，卻被黃文龍一把抱了過來，嗆得他咳了一聲，“楚司，老子太愛你了！”黃文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嗚嗚，一百年啊，老子做了一百年的夢，夢見她回來了！可是都是騙人的啊！老子做夢都想進流放空間找人，可翟變-態那混球卻給老子鬧失蹤！”
“一百年？”楚司怔了下。
黃文龍動作一僵，想到這個月來見到楚司的模樣，他神色一暗，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沒事了，已經過去了……不用怕……”
“……”楚司挑了下眉頭，“黃文龍，我怎麼覺得你是活膩了，在找死？”說罷一陣護身鬥氣亮起，將他彈開。
如果不是時候不對，他絕對給他再來上一拳！
因爲這貨剛纔絕對是在不怕死的調=戲他！
黃文龍嘿嘿傻笑，感覺到張添龍幾人的怒視，他摸了摸鼻子，嘀咕道：“抱抱又不會少塊肉。”楚司聞言睨了他一眼，黃文龍連轉移話題：“你快看看大個子吧，他爲了保護你這回可是拼了命。”
楚司神色微斂，擡腳往張添龍走去，十品丹懸浮在張添龍上頭，正在爲他治療，楚司隨意地坐下，兩人靠牆並肩而坐，在高大的張添龍身旁，楚司一米八的身高仍然顯得嬌小。
張添龍蒼白的臉色還有著激動。
“張老三……”
張添龍眼眶一紅，連連點頭。
“這些年，”楚司微微側頭，凝視著他，輕聲問道：“你還好嗎？”
張添龍拳頭帶起，一拳揍在了楚司身上，“臭小子，你把工會丟給我，自己睡了這麼久，你說我能好嗎！”故意生氣瞪大的眼在掩飾他通紅的眼圈，一拳頭揚起落下的力道可是沒有絲毫馬虎，帶得風聲陣陣。
楚司並沒有閃躲，感覺到打在身上的力量，雙手墊在腦後，揚脣輕笑道：“看來挺好的，都到十級了。”
“那還用說，老子可不像你在偷懶。”說起這個，張添龍很快就興奮起來，得意地揚了下巴：“我可是比黃文龍他們先達到十級的。”
“靠，大個子你之前實力本來就不差的好麼，被我們追上你還好意思！”黃文龍氣得跳腳。
“怎麼不好意思，我可比你小一歲。”
黃文龍被噎了一下，陰惻惻地道：“你這個年齡都長到臉上的傢伙，還敢笑話老子？”
“什麼意思？”張添龍皺了下眉頭問。
黃文龍雙手環抱不給解釋，有人看不過去出聲說：“副會長，他說你顯老呢。”
張添龍：“￥%……”
楚司輕描淡寫的兩句話轉移了話題，使得黃文龍跟張添龍鬥起嘴來，看得一旁的幾人嘴角抽了抽：這神經大條就是好敷衍，兩句話就搞定，連算賬的事都忘記了。
殿內輕鬆的氣氛一點也不似大敵當前。楚司感覺這久違的熱鬧，心思飄向遠方，似透過爭吵的兩人看向另外一道倩影。
她……知道他醒過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