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散著黴臭的屋子裡,光線昏暗,兩個帶著黑色斗篷的人相對而坐。
“今天我在城西門口看見她了。”聲音嘶啞難聽,但是卻帶著難以掩飾的憎恨。
對面的人只是低著頭不說話。
沉默了半響之後,對面的人終於說話了,聲音雖談不上好聽,但是比起剛纔那個人的聲音好多了。
“沉住氣,你別忘了,現(xiàn)在她可是萬安城百姓心中高貴神勇的逸王妃,我們明目張膽的算計她,或者是潑她髒水,你想想我們的結(jié)果會是怎樣的?”語氣淡淡,沒有泄露出過多的感情。
只是在提到逸王妃三個字的時候,眼睛裡迸發(fā)出一股強烈的恨意,桌子下的手也緊握成拳。
要不是因爲(wèi)靜瑤,她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臉上的疼痛一直在提醒著她,不能忘,不能忘記靜瑤帶給她的傷害。
詠畫咬著牙不說話,只是從鼻孔裡噴出一聲冷哼,就扭開了頭,不再說話,嗤嘲的笑凝固在嘴角,半帶嘲諷地說道:“小元,我聽說逸王妃尚未出嫁之前待你還不錯吧,怎麼,現(xiàn)在反過來潑她黑水了。”
對面的小元身子一顫,擡起頭看向了對她冷嘲熱諷的詠畫,眼睛裡閃過一縷殺意,要不是需要她的幫助,她真想殺了她。
起身,不再理會詠畫。
再踏出屋子的一刻時,小元轉(zhuǎn)過頭看向了詠畫,語氣嚴(yán)厲冷凝,“詠畫,我勸你還是放安分點,你應(yīng)該清楚現(xiàn)在我們是過街的老鼠,要是我們做了什麼關(guān)於詆譭逸王妃的事,下場不用我說,你應(yīng)該也很清楚吧!”
“知道了。”詠畫很不屑地哼哼道,但是她的心中又何嘗不明白小元說的話,只是不甘心,咽不下那口惡氣。
孫思淼的死和孫家被滅滿門的事讓詠畫深受打擊和憤怒,滅滿門的時候她恰巧沒在府中,這才躲過一劫。
小姐那麼好的女子,就這樣死在了靜瑤那個蛇蠍心腸心腸的毒婦手裡,這讓她怎麼接受得了,怎麼不傷心,小姐對她的好一點一滴的浮上心頭,靜瑤,我發(fā)誓,我不會放過你的,即使是死,我也要讓你給我家小姐償命。
小元不在意她的態(tài)度,聽見她這麼說,點了點頭就出去了。
詠畫看了一眼小元的背影,眸子深處疑惑地色彩越來越重。
小元沒有去別的地方,而是去了臨近的屋子,進去,關(guān)上門,插上門閂,解下了身上的黑色斗篷,皮膚一接觸到冰冷的空氣就生疼,小元摸上了自己的臉,眼中的恨意越來越重,要不是因爲(wèi)靜瑤,她也不會變成這樣,也不會被將軍趕出了將軍府,流落至此。
此時小元的眼中不在純淨(jìng)透徹,不再羞澀怯弱,而是對靜瑤的刻骨仇恨。
她的臉幾乎全毀了,有刀傷,有鞭傷,還有燒傷,由於未及時治療,這些傷痕都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臉上,而且燒傷的部分全部腐爛,要不是她狠下心來用匕首挖掉了那些開始腐爛的肉,也許她的整張臉上的肉就都腐爛了。
那種剜肉的痛至今她都還記得,痛及心扉,渾身痙攣,要不是她靠著心中那股怨氣強撐下來的,只怕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冥界那裡去報到了。
扯下裹住自己整隻手的黑色薄紗,露出整隻手臂,摸著上面凹凸不平的燒傷痕跡,小元心中的仇恨就像是遇見了春天的甘露,瘋草一樣的擴散開來,她不親手殺掉靜瑤,她枉爲(wèi)人。
校場上的比試已接近了尾聲,雖然大家都很拼命,都很努力,可是靜瑤覺得還是不夠。
有些士兵缺乏作戰(zhàn)經(jīng)驗,所以小組配合的時候完全不知道自己適合防守還是適合主攻,還是應(yīng)該輔助?所以不到一顆重就齊敗陣下來。
有些士兵則是沉不住氣,而且愛表現(xiàn)自己,不理會自己的夥伴,導(dǎo)致自己的組隊陣亡。
眉一皺,靜瑤很不滿意的這次的比試,前面半場都要好點,至少出現(xiàn)了好幾個優(yōu)秀的領(lǐng)頭人和夥伴,當(dāng)然也有表現(xiàn)良好的組隊,靜瑤根據(jù)他們的表現(xiàn)情況與合作程度進行了獎罰,表現(xiàn)得好的組隊每人能領(lǐng)到一筆不小的軍銀,而表現(xiàn)不好,甚至是很差的組隊,靜瑤讓他們先是圍著校場長跑了四十圈,不準(zhǔn)吃晚飯,倒立一個時辰,再是面壁反思。
靜瑤的語氣很是嚴(yán)肅,板著的臉沒有一絲笑意,眼眸中閃著森寒萬丈的深淵寒芒,身上的氣勢霸道強勢,身後的斗篷颯颯地在風(fēng)中作響,看起來頗有大將風(fēng)範(fàn),只可惜她是個女兒身。
炎掩去眼中的震驚,變得五味雜陳。
主子再怎麼變,身上的磅礴氣勢依然如此,而且經(jīng)過歲月長河的磨練,讓她的氣勢中添了幾分凌厲,也變得更加成熟,但是變得成熟的同時,以前收斂的性子也漸漸暴露了出來,變得脆弱,變得敏感。
三千年前帶給她的痛苦太多太多,以至於讓她變得敏感,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能讓她緊張上半天,就生怕將軍出了什麼事。
她將她所有的愛毫無保留地都給了將軍,爲(wèi)他生爲(wèi)他死,她也在所不惜,他想,這天底下,古往今來,也許沒有人能夠比得上靜瑤對冷墨殤的癡心絕對,冷墨殤對靜瑤那份深藏在心底,即使是輪迴了上百次也不曾忘記過,那份念念不忘,那份至死不渝的愛情足以讓任何人動容,見者傷心,聞?wù)吡鳒I。
冷墨殤望著靜瑤的背影,眼裡出現(xiàn)了點點的迷茫,好熟悉。
靜瑤的背影強勢不容侵犯,但是又像是那水中傲蓮一樣,清冷孤傲,讓人覺得難以接近,覆上一層冰霜的側(cè)臉,無情冷酷殘忍,燁燁生輝的眸子中蒙著一層薄薄的薄怒,墨發(fā)飛揚,聲音如雪泉般冷冽清澈。
誰說女子不能披戰(zhàn)袍,上戰(zhàn)場,浴血殺敵。
誰說女子不能執(zhí)筆書寫天下,纖手破萬軍。
女子也能比男兒強。
流舞靠在笙歌的身上,瞇著眼看著氣勢不減當(dāng)年的靜瑤,主子不善言語,與那些達官貴人亦或者地主老兒們打不了交道,但是她卻能跟那些士兵將領(lǐng)們有說有笑的,話永遠都說不完。
哎,主子怕是改不過來了,可是這樣也好。
校場上的士兵聽到靜瑤的話,皆都沒有反抗的垂下了頭,接受了靜瑤的懲罰。
一時之間校場之上,沉默如斯。
靜瑤稍呆了一下,等回過神來時,那些受到懲罰的士兵們已經(jīng)開始在圍著校場跑步了,隊伍整齊不凌亂,步伐一致。
嘴角一抽,回頭一看,果然每個人都盯著她看,眼神怪異,好像她是什麼怪物似的。
知道是剛纔的那一番話和舉動讓他們覺得這根本不是一個終年不踏出將軍府的一個深閨嫡女了,反而有點像是常年經(jīng)戰(zhàn)沙場的老將了。
冷墨殤從起初的熟悉感道震驚,再到平靜自豪。
他的妻子對於戰(zhàn)場之上的事知道的好像挺多的,而且作戰(zhàn)的技巧都是一招一式摸索出來的,通常都是出其不意,打得敵軍措手不及,曳兵而逃。
冷墨殤想到這兒,嘴角的笑容凝固住了。
他怎麼會知道這些的?瑤兒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會不會是從書籍上看到的,瑤兒喜歡看書,但是,她運用的太嫺熟了,不由的讓人產(chǎn)生懷疑。
“瑤姐姐,好厲害啊!哇,我愛死你了。”笙歌兩眼冒著星星,完全忘了剛纔發(fā)生的事,兀地起身,靠在她肩膀上的流舞差點跌了個狗吃屎,急忙扶住了旁邊的案幾,這才穩(wěn)住身形,低罵了一聲,擡頭不期然地看見了冷墨殤陰沉的臉,咧脣很不厚道地笑了。
將軍最討厭別人打主子的注意了,別說明目張膽的爭搶了,就是暗地裡的喜歡也不準(zhǔn),笙歌,你竟然還敢大叫著說愛死主子了,這次你不死都會少層皮的。
跑到半路的笙歌突然縮了縮脖子,訕訕地偷偷看向了冷墨殤,兩隻手的手指不自覺地對了起來,一步一步的挪向了花瑾軒。
“主上,救命啊。”
花瑾軒擡起有些迷茫的眼,像個不諳世事的小鬼頭眨了眨眼,頓時橫掃一大片。
被寒風(fēng)吹得有些凌亂的發(fā),精緻的刀刻五官,妖媚的桃花眼中帶著朦朧惺忪,不自知的眨巴著,頓時萌翻了一大羣人,淺粉色的脣微微張著,玉白的臉頰上染上了梅花的丹紅,加上他長得比女子還要美,剛纔的動作誘人而又可愛。
霜的冰臉有些動容,有些臉紅的移開了視線,心竟微微的在跳動。
濯倒是不在意,而是神經(jīng)大條的戳了戳旁邊的霜,眉眼間染著壞笑,“霜,主上這個樣子真像女子,要不是知道他是男兒身,換上女裝估計沒人知道他是個男人,哎,要是主上是個女的,沒準(zhǔn)我真會愛上主上呢。”
霜皺了皺眉,不知爲(wèi)什麼聽到濯這樣的話,想揍人。
花瑾軒揉了揉眼,終於清醒過來了,望著周圍人看他的眼光,他就覺得心中有股火氣騰騰地上升,他自小就一直遭受著這樣的目光,很讓他心煩,恨不得挖出了他們的眼珠子,但是眼角看向了一邊的靜瑤。
寒風(fēng)簌簌,吹開了靜瑤額角的發(fā),暗紅色的胎記若隱若現(xiàn),花瑾軒回想起那晚的情景,輕嘆一口氣,不知道擁有那樣驚人的天資是不幸還是幸。
驚鴻一瞥,驚爲(wèi)天人。
鬢髮覆廣額,雙耳似連璧。
修眉聯(lián)娟,丹脣外朗,皓齒內(nèi)鮮。
明眸善睞,靨輔承權(quán)。
身子娉婷窈窕,肌膚瑩白如玉。
白色雲(yún)裳纖纖飄動,銀劍玉手持,流光溢彩。
回眸一瞥,天地失色。
他自認(rèn)爲(wèi)是天底下最美的人了,可是在看到她的真面目之後,他才知道他狗屁的美個什麼啊,她纔是真真正正的美。
孤傲冷冽,猶如遺世獨蓮,惑人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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