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一聲低喚,月風清的眉頭驀地蹙起。
倒不是因爲這聲音打斷了她,而是因爲這聲音她太熟悉了!
當初墜崖前,白藥那近乎瘋狂的語氣,她至今記得十分清晰。
眸光驀地冷了下去,她淡漠地轉身,卻沒料到,白藥竟然是跪著喊她的?
眼底掠過一抹狐疑之色,她一面看著她,一面寒聲道:“有什麼話你起來說,還有,我不是什麼夫人。”
本以爲她話都挑的這麼明瞭,敵意也表現的很明顯了,白藥就算再怎麼樣,應該也會起來了。
然而,在她印象中一直孤冷清傲的白藥,居然在她明顯充滿敵意的語氣下,還繼續保持著跪拜的姿勢,蒙著面紗的臉,雖然看不清神情,但那雙看向她的眸子,卻掠過一抹驚慌之色:“夫人!上次幽靈谷的事,是白藥太過偏執,主上已下令重罰了屬下,夫人若還是覺得不解氣的話,不若……”
說到這兒的時候,她語氣頓了一下,接著繼續道,“親自殺了屬下罷!”
殺她?
她倒是真的恨不能一刀滅了她!
當初將她逼至絕境,當時她真的發誓出來以後要親手滅了她的!
可是,現在她卻沒了殺她的興趣了。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一個悲涼的女人,雖然看似聰明,實際上,卻傻到了骨子裡。
她以爲,她奪走自己的太陰之力,夜北凰就會因爲太陰之力愛上她?
呵!
真是太傻太天真!
不過,自己又何償不是?
在面對夜北凰的時候,明知道他的目的是太陰之力,卻總是忍不住的想去相信他的另一番說辭?
無論真假,她現在卻確確實實躲在他的宮殿裡!
自己尚且如此,她即便再恨白藥,卻也突然間覺得沒有殺了她的必要了。
再說,若非她墜崖,怕是她根本就無法突破至星王境吧?
如此算來,福禍相依,換個方式思考,似乎她還要感謝白藥?
只是,不知道白藥知道她因爲墜崖的事,最後竟成了夜北凰的女人這件事後,整個人會不會後悔的瘋掉?
心底頗有些好笑地想著,她卻衝白藥淡聲道:“你不是我的下屬,我不願意,也沒資格對你做出任何處決,夜北凰既然已經對你做了懲罰,你受了他的罰便是,不必特地再來求我諒解,我也不會再因爲那件事找你麻煩。”
當然,就算她想找麻煩,恐怕在這魔宮之中,白藥的傭護者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處決白藥,她又何必多事呢!
反正一旦她察覺到外面水雲宗的人不再守著,就會趁機離開的,這魔宮裡的事,她纔不願意多管。
雖然夜北凰說過,三個月後滅了水雲宗,但他說是他說,自己的實力還是要儘可能的提高,如果能夠有機會親手滅了水雲宗宗主替雲老報仇,那自然更好!
雖然她沒有懲罰白藥的想法,但白藥卻似乎上趕著要她處罰她似的,在她轉過身去的時候,白藥竟跪行一步,再次誠心衝她懇求:“夫人,屬下知道您心底還在生氣,請您下令處罰屬下罷,否則,您一定不會原諒屬下,您若不原諒屬下,主上……主上他必然也不會再見屬下……求夫人成全屬下!”
白藥一邊說著,竟然一邊衝她叩頭?
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立馬把月風清給嚇住了,迅速低頭看她,卻見她眼底一掠而過的執拗。
看樣子,長公主殿下說的不錯,白藥骨子裡是個執念極深的人!
她對夜北凰……唉!
月風清心底涌上一股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麼的怪異感覺,總讓她感到心底酸酸的,可是低頭看著白藥腦袋實打實地磕在白玉地板上的動作,眉頭不由一擰,無奈地衝她嘆道:“罷了!你這又是何苦?”
聽她似乎放軟了語氣,白藥立即便擡起頭,額頭上已經磕破了皮,鮮血溢出,可她卻恍然未覺一般,滿眼驚喜地衝她道:“夫人可是原諒屬下了?”
當然沒有!
月風清心底腹誹,但實在不喜歡看人腦磕地板的戲,於是,還是違心地點了點頭,算是迴應了她。
可是,她明明已經點了頭了,可白藥卻還是跪在原地,並沒有馬上起來,這讓她頗感無語,眼看著那邊青螭已經走到了傳送到這邊的陣勢前,她頗有些不耐煩地衝白藥揮手:“行了,起來罷。”
白藥聞言,立即便站起身來,只是,她的那雙眼睛,卻一直盯著她看。
那目光,說複雜吧,又並沒有那麼複雜,說簡單,可她卻總覺得她看向她的目光,除了欣喜外,似乎還摻雜了什麼別的東西。
正暗暗蹙眉間,身後卻傳來青螭的聲音:“屬下青螭,見過魔後。”
魔後?
呵……呵呵!
月風清心底一陣冷笑,不過,對青螭這個人,倒是沒什麼討厭的感覺,而且,她也從青螭跟赤影的對話中,依稀能夠猜測出他的性格。
他的性子,應該是和凌越有些相像的,死忠是他們的特性,而不懂變通,也是他們的最大缺點,可有時候吧,這缺點卻又偏偏能夠昇華成爲優點。
比如,他認定夜北凰對她那麼好,肯定有他的考量,所以,他不會對她有任何的偏見,當然,也不會對她有任何的好感。
不過,這些,在這座魔宮裡,已屬罕見了啊!
眸光微瞇,她剛想開口讓青螭換個稱呼的時候,青螭卻突然看了白藥的額頭一眼,劍眉微擰,頓了一下,隨即衝她道:“魔後,白藥與屬下、赤影和黑啓,同爲主君的影衛,您雖貴爲魔後,卻並無權對我們其中任何一人做出懲處……”
接下來的話他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但他已經表達過了他想說的意思。
青螭這話說的並沒有很委婉,但言語間,卻並沒有任何對她不敬的語氣,可以說,他表現的滴水不露。
對於青螭的提醒,月風清本來是沒打算開口解釋的,因爲覺得沒有必要。
然而,她不開口,旁邊的白藥卻先急忙衝青螭解釋道:“青螭,你別誤會,這不關夫人的事,是我自己上來找她領罰的,畢竟,那件事,我的確是做的太過了……”
一邊說著,她一邊低頭,只不過,月風清卻突然微微瞇眼,目光冷凝地看了一眼微微垂下目光,一幅白蓮花狀的白藥,眼底,掠過一抹狐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