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塞勒瑞特之“死”（上）
作者有話要說：首先【讀者2】大人你還在嗎QAQ!!你在21章的留言看到了（只有後臺能，標誌已刪除）!JJ系統不知道爲什麼自動刪除了!我去客服他只說很抱歉系統錯誤，刪了就不能恢復!!你的留言看到了不是我刪的對不起┭┮﹏┭┮!!
→然後下午我又看到一條一模一樣的留言OTL，不過沒登陸，那條還是你留的嗎…？我直接在那條上面回覆了QAQ!
````通過以靈魂簽訂的血契，塞勒瑞特清晰的感知到小明的靈魂正在被黑暗的力量衝撞撕扯，速度快的難以想象。
````他張翅飛在半空，身體其實有點脫力，他的大腦正在被一種不可抵抗的力量擠壓著，是法則給予的懲罰，還有魔法突然被中斷的雙重反噬。
````胸口的連接迅速變得微弱，黑氣中嘔出靈魂的吶喊從刺耳的撕心裂肺也漸漸變得沉寂，他覺得德哈隆或許就要死了，如果他再不做點什麼。
````面對這樣的場景，他卻突然想起了他上次沉睡之前，德拉貢死去的時候。
````【塞勒瑞特，我要死了。】
````【…可笑，除去最強之龍的稱號，你現在還要再加一個最短命的龍的稱號嗎？】他沒有流淚，握緊了拳，仍舊嘲諷著他偉大的父親。
````【你會是下一任的聖獸。】
````他快速的否定：【我不接受！】
````【對不起，塞勒瑞特。】
````面對德拉貢的道歉，他笑的張狂，無禮的伸手指著他的父親：【聽著老頭子，我不會承擔起聖獸的責任，也不會去承擔那無聊的義務！我會殺了所有來找我的勇者！保護？我會的只有毀滅！】
````回憶到此中斷，塞勒瑞特扇動著翅膀迅速降落了下去。
````黑色的霧氣此刻緊緊的貼在小明的身旁，不像一開始圓球的結界，而是勾勒出了人體的形狀。
````塞勒瑞特蹲下身，伸出手去觸摸這團黑霧，指尖卻在下一瞬就輕顫著縮了回來，他垂眸看向他的手指，他與黑霧碰觸的皮膚赫然已經變成了焦黑的色澤，皮肉已經腐爛，露出森森白骨。
````他試著去叫裡面之人的名字：“德哈隆。”
````黑霧靜靜的包圍在小明的身上，是流動的液體狀，圍繞著小明不停旋轉飄動。
````沒有人回答。
````“德哈隆。”
````除去黑霧流動的滋滋聲，還是沒有迴響。
````月靈花冠孤零零的扔在一邊，聖潔柔和的乳白色光芒此時也變得暗淡，像是被這團黑霧腐蝕，並且不敵的暗淡了光芒。
````塞勒瑞特被黑霧灼焦的右手升騰起一陣灼熱的火光，這片燃燒的火光之中，人類的右手變回了獸爪的形狀，紅色的鱗片密密麻麻貼在他的小臂，像是感受到了主人此刻的憤怒，在隱隱顫抖著發出耀眼的紅光，爆發出熊熊火焰。
````恢復獸形的右爪巨大，尖銳的爪子被紅色侵染，在暗夜中泛著更加可怖的鋒芒，塞勒瑞特直接用爪子伸到前方試著去撕裂這片黑霧，但在碰觸的瞬間，純碎的紅金色火光馬上就附上了一層不詳的黑色，這黑色還在不斷擴大著範圍，亮麗的金紅色澤頓時就被侵蝕了不少。
````沒有像人形時刺激大到足以讓肢體下意識的縮回來，可塞勒瑞特的確感到了疼痛。
````他現在本身就力量不足，而這股黑氣太過邪惡，負面情緒極端無比。
````…這是魔族的東西，只有魔族才擁有這樣不詳的物品。
````殘虐殺戮無數生人，用其憎惡怨念與對世界的不甘詛咒釀造成的純黑邪惡。
````如果是平常的他或許可以強行破開這片黑霧，甚至不需要動用到法則的力量，只是把範圍內可以使用的力量放到最大就足以做到，可是在今晚被法則反噬與魔法中斷的雙重衝擊下，塞勒瑞特此刻對此並無辦法。
````該死，被人黑的好慘。
````如果能找到今晚是誰暗算了他們，塞勒瑞特絕對會把他們燒到連骨灰都不剩分毫，先在煉火中苦苦掙扎個七天七夜，再送他們到達美妙的死亡。
````【爲了勇者而死，爲了人類而死，爲了一個……已經死去的存在而死！】
````【德拉貢……你這樣的父親，簡直讓我感到羞恥！】
````黑氣內。
````有什麼東西在從四面八方覆蓋壓迫然後插入滲進他的體內。
````意識開始朦朧，然後遠去。
````背後依靠著的冰涼潮溼的地面也不在了，小明覺得他的渾身都輕飄飄的，失重感包圍著他。
````眼皮好沉，擡不起來，想要思考，卻有什麼東西阻礙著。
````…但是不能睡。
````他是德哈隆，他是勇者，他還要去拯救這個世界，他還在渴望著被感激憧憬的目光包圍著的那一天。
````還有一個人在等著他。
````求生的慾望這樣強烈，小明的胸口開始發燙，然後浮現出一個火紅的標誌，閃著紅光。
````他會死，這樣的感知無比強烈，小明卻出奇的並沒有爲此而感到驚慌絕望。
````因爲約定好了，契約已經定下。
````他不會就這樣死去，塞勒瑞特還在等著他。
````不管是自救或是等待救援……絕對、絕對、絕對——！
````——絕對不能這樣沒用的坐以待斃！
````胸口的紅光越來越旺盛，涌進侵佔他身體的那些東西似是收到了阻撓，小明終於艱難的睜開了被黑氣糊住的赤紅雙眼，發現他的身體竟然可以動了，而且他的胸前正在閃著紅光，眸中映入的視野雖然仍舊昏暗，卻不是一片死寂的漆黑。
````非常噁心的感覺，黑色的霧氣正順著他的眼睛鼻孔嘴巴和左臂的傷口，不斷涌進他的體內，這黑色的東西雖說像是霧氣，可去觸摸的時候又能碰觸到實體。
````…觸手PLAY什麼的真心太糟糕！
````小明現在只感到喉嚨乾涸，想要嘔吐。
````“唔…”他用右手試著抓住那些不斷向他身體涌進的黑氣，卻沒有太大作用。
````他掏出放於腰側的短劍，被塞勒瑞特劃傷的左臂是一片可怖的鮮血淋漓。
````左臂恍若殘廢一樣的無力垂在身側無法擡起，鮮血順著胳膊的曲線滑至手腕又到指尖，卻還沒等掉落大地，就被那些黑霧貪婪的吸食殆盡。
````小明虛弱的喘著氣，口中斷斷續續的念起咒語，耳尖紅色的耳釘與之共鳴的閃出微弱的紅光，左手的元素在聚集，卻微弱的將近於無。
````小明把短劍放到燃起微弱火光的左手，火焰順著刀劍瞬間蔓延到了整個刀刃。
````胸口好悶，大腦昏沉。
````小明搖搖晃晃的爬起來，身旁還有源源不斷的黑氣洶涌的吞噬著他。
````他握緊了燃燒著火光的短劍向四周劃去，他剛纔完全沒有看到這是怎麼一回事，就已經被一團黑霧包圍，塞勒瑞特也不見了人影。
````他還好嗎？……至少不會像他現在這樣狼狽吧。
````黑氣不斷纏繞在小明的身上，讓他的身體越來越沉重，這黑霧有著催眠的能力，響徹在耳畔的是無數歇斯底里的淒厲嘶吼。
````我不想死。
````爲什麼我死了。
````啊啊啊好痛啊…
````一起死吧，快來。
````爲什麼死的偏偏是我，來陪我一起死吧…！
````大腦中被這樣尖銳的聲音充斥著，鈍痛的同時是一片混沌的空茫，像是通宵了幾天幾夜，只要一不注意便會倒頭就睡，難以思考。
````小明不斷揮舞著短劍一步一步踉踉蹌蹌的向前邁進，卻無論怎麼樣都不見這片黑氣有個盡頭。
````他能感知到啊……心臟傳來的灼熱的聯繫，他與塞勒瑞特之間的聯繫。
````塞勒瑞特應該就在前方……可是他爲什麼看不到，明明他在朝前走，卻覺得距離完全沒有縮小。
````“塞勒瑞特…”
````黑霧外。
````【……你這樣的父親，簡直讓我感到羞恥！】
````爲了已經死去的人類的勇者……而放棄了生的權利，毫不負責的把聖獸的重擔強加到他的身上。
````以前他有多麼憧憬德拉貢，以身爲德拉貢的後代而自豪，到後來的憤怒與憎惡就有多麼濃厚。
````塞勒瑞特看著他前方的一團人形黑霧，要救他嗎？……可以救的，如果……還是可以救的。
````之所以會和德哈隆簽訂契約，一方面是因爲這個勇者的醜惡實在對他的胃口，另一方面則是他想證明……
````正在這時，塞勒瑞特感到他前方那團黑霧動了。
````那個被霧氣勾勒出的人影站了起來，然後身形不穩的朝他踉蹌走來。
````塞勒瑞特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拉開距離，那黑氣邪惡瀰漫的樣子太過不詳。
````他不知道黑霧之中的德哈隆，此時的狀態究竟怎麼樣，他的聲音無法透過黑霧傳遞進去，但那黑影似乎是有著意識，竟然目標明確的朝他走來，中途幾經跌倒，卻仍然狼狽的爬了起來，黑霧勾勒出短劍的模樣，那個黑色的人影正拿著短劍毫無章法的在前方揮舞。
````然後，他突然聽到了什麼聲音，非常微弱。
````那個聲音來自前方的黑霧之中，叫他：“塞勒瑞特…”
````遠方，郊外。
````修米爾略帶吃驚的挑起眉：“德爾乾的不錯嘛，精神力比我預想的要強一些。”他看著那個被黑霧吞噬的人目標明確的朝塞勒瑞特走去，嘴角笑容不明，“…哦？看來是因爲有著堅定的目標嗎……”
````他對塞勒瑞特的興趣遠遠大於那個人類，甚至他是看不起德爾的。
````只是……現在要稍稍改觀，畢竟在這至極惡意的黑霧摧殘下，還能保持意識操縱著身體，無論原因爲何，都足以讓他心服口服的說出一句讚賞。
````只是恩斐並不這麼想，他臉上掙扎的神色更痛苦了，似乎連站立都難以做到，斜靠在樹幹上堪堪捂住臉龐：“修米爾，別玩了…”這聲音沙啞，斷斷續續，“快點……把他完全解決掉…！”
````修米爾想撓腮，卻空不出手，他這時候其實有點感到後悔。
````早知道德爾也是這麼有趣的話，這筆生意他就不接了╮(￣▽￣";)╭…
````但是現在…
````修米爾無奈的搖搖頭輕笑一聲，默默加重了魔力的流動，纏繞著他雙手的黑霧頓時更濃了：“我說過了，作爲交易者，請相信我的信譽以及能力，安心吧恩斐…………唉？”
````修米爾突然感到他操縱的黑氣傳來了阻礙的信息，而且……正在被撕裂？
````他猛的擡頭看向飄在恩斐前方的黑霧框架……不，連那框架都不用看了，地面的碎石正在畏懼什麼般的不停震動，沖天的火光劃破了黑夜，那是北方的天幕，漆黑的色澤染上了比白晝更加耀眼的金紅火光！
````那是……龍。
````脫離人形的，紅鱗巨龍。
````張開雙翼翱翔於空中，脖頸上揚，從口中發出深沉悠遠的亙古龍鳴。
````在龍之谷的巖洞，抱著渾身赤裸只卷著一條紅毯的男孩，塞勒瑞特是這麼想的。
````【我會證明，即使走上了和老頭子一樣的路，我和他的結果也絕對不同！】
````【踏上一樣的路，到達不同的終點，這樣才能證明……】
````【證明我已經足以把他踩在腳下，已經——超越了他。】
作者有話：
小明：下章預告，吻別。（別鬧
塞勒瑞特：評論區是屬於我的，即使我不在也一樣，懂沒？
魔王：我真不是故意的-
明天繼續更……努力試著明天能不能雙更（攥拳，說好的雙更在哪裡這幾天都是日更┭┮﹏┭┮
休斯揉著德哈隆的一頭黑髮,說出的話讓德哈隆再次覺得神明們的錯誤。
看吧,比起他這種性格冷漠不善交際的人，明顯是休斯更適合當勇者不是嗎。
隨著休斯的安慰，德哈隆漸漸也徹底放下了心結,又恢復了之前自然的相處模式。
沒有去註冊成爲傭兵，他們就像自由的吟遊詩人一樣，到處遊蕩，到處磨礪。
他與休斯認識已經快一年了。
德哈隆突然想回奧德爾村莊看看，距離……麗娜的祭日,也不遠了。
“休斯。”
“怎麼了,德哈隆。”
向朋友提出能否陪自己回家看看這樣的請求,讓德哈隆覺得十分不好意思。
他臉頰略紅的偏過頭，放在身側的兩手下意識的抓起褲腿：“就……就是我想回家去看看,你能不能……和我一起。”
休斯對此思考了一段時間，摯友沉默的時候，德哈隆的心裡七上八下。
半響，休斯擡起頭對他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當然沒問題！那麼接下來我們就來好好討論一下以後的行程吧！你家是住在哪裡來著…？”
德哈隆安心的鬆了口氣，他不常笑，但這時的嘴角他卻無法控制。
他掃掃身下的灰塵坐下，語氣微微上揚：“北方大陸，龍之谷南邊的奧德爾村莊。”-
德哈隆完全無法想象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沒有焦急趕路，因爲他說的早，所以就算按照他們不急不慢的形成，在麗娜祭日前3、4天也能回到奧德爾村莊。
奧德爾村莊的確很偏僻，就算要到其附近最近的都城，快馬加鞭也要花費兩天左右。
而今日，他們就已經到達了距離奧德爾村莊最近的都城了。
一向是休斯負責去預定房間，德哈隆逗著屬於他的黑毛馬。
“德哈隆，好了，我們先回房間洗個澡吧。”休斯的身影從旅店門口走了出來，一臉抱怨的說，“前幾天正好撞上沙塵暴還真是要命，你不覺得難受嗎？”
“恩，謝謝。”
“喂，都說了多少次了，我們之間別說什麼謝謝啊。”休斯靠在牆上撓著腮，“這種對話多讓人感覺不好意思…”
在離開奧德爾村莊選擇邁入外界的時候，德哈隆從未想到他竟然能真的交到一個可以放心託付後背的摯友，更是從未想過他能帶著另一個人重新回到奧德爾村莊，去看望麗娜。
當晚舒舒服服衝了個澡躺在牀上，歪頭看著窗戶中映出的彎月，德哈隆不禁想著，去了麗娜的墳墓前他要說些什麼呢？
首先肯定要把他離開奧德爾村莊後的經歷說一下……只說好的就夠了，壞的一句帶過。
然後……勇者的事情也簡單提一下吧，包括自己並不打算成爲勇者的想法。
最後，就是休斯了。
一定要把休斯很正式的介紹給麗娜纔可以啊，最後一定要很鄭重和認真的對麗娜說他現在過得很好，非常好，不要擔心。
當晚，德哈隆睡的正熟，長年一人流浪培養出的警惕卻讓他在意識尚未清醒時便對攻擊做出了抵抗。
瞬間掏出習慣性放在枕頭下的匕首，耳畔響起了冷兵器碰撞的刺耳聲響。
幸好他有穿睡衣的習慣。
德哈隆透過灰暗的月光，看到了面前這人的長相，他連一絲印象都沒有，是完全的陌生。
…不過這殺意卻是實質性的，無比真切，這樣纔是最糟糕的。
敢直接露出臉，不就代表著……這個人完全沒打算讓他活著嗎。
正在他用餘光找著出路的時候，腦中突然閃過警惕，立馬彎腰一滾，他剛纔站立的地方赫然已經化成了一攤污泥。
正在他用餘光找著出路的時候，腦中突然閃過警惕，立馬彎腰一滾，他剛纔站立的地方赫然已經化成了一攤污泥。
……該死！不止一個！他們到底得罪什麼人了？！休斯現在怎麼樣？
“…你們是誰。”德哈隆沉著聲說，試著找出空隙，他現在迫切的想知道隔壁房間的休斯到底怎麼樣。
對面的傭兵冷冷一笑：“傭兵而已，有人發佈任務買你……們的命，我只是收錢辦事。”
德哈隆身上的氣勢聞言頓時暴漲：“…休斯怎麼了！”
“休斯？”傭兵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嘴角露出了憐憫的微笑，“你的那位朋友已經死在了夢鄉，他並不像你，在深冬的夜晚也仍舊選擇開窗。”
德哈隆只覺得他腦中的某根神經斷了。
他掏出休斯千囑咐萬囑咐讓他戴上的元素增幅器，或許是因爲怒火，往往10次才成功個1、2次的魔法這次竟然直接成功，隔著他與休斯的那堵牆被他轟了個粉碎。
“休斯！”也不顧把後背暴露給敵人，德哈隆對著那殘破的大洞就跳了進去。
…然後，他看到趴倒在地血流不止的休斯。
身體瞬間涼了，這種感覺和多年前看到麗娜屍體時的反應重合。
也就是他這分神的一瞬間，身後傳來一陣刺骨的劇痛，他的膝蓋無力的碰到了地面，同樣倒下。
這一幫人總共有6人。
兩個人還站在生死不知的休斯旁邊，其他四個人卻圍在他附近，似乎並不急著殺他。
德哈隆只覺得他的大腦空了，除了不遠處休斯那血紅的身體，什麼也沒有。
他爬著朝那裡前進，卻被身邊的四個人用力毆打。
這四個人並不急著……要他的命。
用最原始的暴力，對他拳打腳踢。
血很快咳了出來，德哈隆感覺他的骨頭斷了好幾根，可他仍是不放棄的朝著那邊爬行。
終於，他支撐不住了，這一次又被人從後面踩著脊椎踩趴下，半響也沒有站起來。
四個傭兵眼中的確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就在他們覺得該給這人一個了斷的時候，他卻突然又動了。
先是指尖，在細微的顫抖，然後那隻被踩的變形的手微微擡了起來。
他說話的聲音很微弱，但的確是在說，在念著一個人的名字：“休斯…”那腿彎成了奇怪的形狀，可他仍然在長久的沉默後，繼續朝著那邊爬行。
可就在這時，生死不明渾身血紅的人卻突然站起來了。
德哈隆的渙散的瞳孔微微縮了起來，他能看到的只有摯友的重新站立，這至少確定了休斯並沒有生命危險。
只是這樣想想，渾身的疼痛似乎都少了不少。
“……休斯？”他看到休斯走到他身前，喜悅迅速被沖淡了，他焦急的用著破音的嗓子喊道，“休斯你快走！他們是…”
“——他們是我僱來的人。”休斯這樣低沉的說。
…唉？
他低嘲了一聲，仰起頭，往日充滿了親和溫暖的眼眸中，是一片猙獰壞掉的冰冷瘋狂：“我說啊！！他們是我僱來的人——！！他——他——他——他——他們！”休斯一邊轉著圈一邊用食指把周圍的傭兵紛紛指了一遍。
“我說，他們都是我僱傭來的人！——僱傭來，殺死你的人。”
德哈隆覺得他無法理解，只覺得他的心臟突然很熱，眼前一片血紅，無法思考，思維遲緩，身體殘破。
他似乎做了什麼。
他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
這聲音悠久，低沉，是他聽不懂的語言，帶著灼熱的火光。
他向那火光伸出手，那火光的中央似乎存在著什麼生物。
…的確存在著，那生物突然睜開眼了。
是比鮮血巖漿都更爲濃稠豔麗的璀璨紅色。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那個都城，在郊外不知什麼地方。
德哈隆一時覺得有些頭暈，他覺得他像是做了一場夢。
直到從身體的各個部位都傳來難耐刺骨綿綿不斷的疼痛時，他纔有些恍惚的認識到——不是夢，不是幻想，休斯突然……說要殺了他，都是真的。
那休斯他們死了嗎？
他是怎麼逃出來的？
…好累，好痛，好睏。
天上下起了雨，雨水沖刷的傷口產生更加酥麻火辣的疼痛。
他坐著，坐了很久，雨水把他的身體衝的冰涼。
他動作緩慢的慢慢接好了他能簡單治療的骨頭，從附近扳下幾塊木板當做固定，撕破了衣服來捆綁。
他這樣坐著，雨水淋著，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下一次睜開眼的時候，德哈隆覺得他的頭疼的更難受了，伸手一摸，就算是他自己也知道這溫度滾燙的不正常。
他搖搖晃晃扶著樹木站起來，一時不知道該向哪裡走。
他該向哪裡走呢？
…他還能去哪裡呢。
休斯死了嗎？沒死的話還要殺他嗎？
……奧德爾村莊可以回去嗎？休斯知道他在那裡，那麼會不會專門等著要殺他呢。
德哈隆突然很想麗娜。
儘管幾乎每天夜裡他都會想著那個紅如火般長髮的女孩入睡，但德哈隆從來沒覺得他像這一刻那樣想念麗娜。
“麗娜…”他小聲的呢喃一遍。
“麗娜……”這次的聲音稍稍大了些。
“麗娜………”語速更加急促。
“麗娜麗娜麗娜麗娜麗娜麗娜我想你了麗娜那個只關心只在乎只喜歡德爾的麗娜……麗娜…”他的眼角流出了淚，整張臉皺在一起哭的一塌糊塗。
他想見麗娜，哪怕只是墳墓也好，哪怕只是觸摸著那屍骸之上的泥土也夠，他想麗娜，好想麗娜，想要見麗娜。
那是唯一的，永恆的，唯一的。
抱著突如其來的執念，彷彿如果不去見麗娜一面，德哈隆就會崩潰掉的執念，以及……心中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希冀。
——休斯，會不會在奧德爾村莊呢。
德哈隆近乎無助絕望的想，只要休斯不再殺他，無論怎麼樣他都會和從前一樣對待休斯。
這是他的朋友啊……他唯一的，摯友啊。
可是，事實給了他慘痛的一棒。
他的確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回到了奧德爾村莊，也的確在麗娜的墓前見到了休斯，而且看休斯的樣子，似乎是早早就在等他，甚至休斯剛剛看到他時眸中閃過的熟悉的神色，讓德哈隆不禁再一次懷疑那天晚上果然只是一場夢。
“德哈隆。”休斯溫柔的叫著他。
德哈隆捂著還在作痛的手臂，孤零零的站立著，遙望著休斯說不出話。
“德哈隆。”休斯又叫了他一遍，面帶溫暖的微笑，說話的話卻是截然相反的殘酷與冰冷，“德哈隆，我恨你。”
“…因爲，勇者那件事嗎。”
“……大概吧。”休斯靠著麗娜的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