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寂靜被打破。
外頭傳來打更的聲音。
佟華瓊等人略微鬆了一口氣。
接著傳來篤篤篤的敲門聲。
門房在佟華瓊的示意下去開門，谷大暑跑了過去嘩啦一聲拉開門栓。
門口站著一位著盔甲的人，盔甲上和臉上都沾染了血，腰上別的刀發出寒光。
谷大暑根本看不出站在眼前的人是誰。
谷大暑的心砰砰直跳，這個門開的大意了。
他想關上門還能來得及嗎？
“二舅，是我。”來人咧開嘴笑了笑。
一把熟悉的聲音讓谷大暑差點癱軟的身子又直了起來。
是聶曉峰。
“曉峰，你來了，夜裡到底發生了啥事？”谷大暑穩住情緒問道。
這時候佟華瓊等人都從屋裡走了出來，谷白霜衝過來一把拽住聶曉峰，上下左右一頓打量，又用手去撫摸聶曉峰的眉眼。
然後掏出帕子給聶曉峰擦去臉上的血。
聶曉峰自從邊境回來，給大家的印象是意氣風發的年少副將。
誰都沒有見過他在戰場上的樣子。
此時算是見到了。
渾身沾上血的樣子實在不美好。
“曉峰。”
谷白霜哽咽住了。
掏出帕子仔細拭去聶曉峰臉上的血，有一處血怎麼都擦不掉，再一看是傷口，經歷過一整夜已經結痂了。
“嘶。”聶曉峰忍不住低呼。
谷白霜這才真切的感受到兒子在戰場上會流血會疼。
“你們都沒事吧？”聶曉峰見佟華瓊等人都在，知道大家都沒事，依舊忍不住問了一句。
昨天他奉命去江北大營，到了江北大營後所有將領和士兵都待命。
聶曉峰意識到事情不尋常，他本來想給佟華瓊和谷白霜等人傳遞消息，讓他們晚上不要出來賞燈，在家裡呆著。
可軍令如鐵，消息沒有傳出去。
後來他才知道，五皇子謀反，皇上早已經看出五皇子的意圖，爲了將五皇子的勢力釣出來故意在正月十五傍晚傳出病入膏肓的消息。
叛軍趁著正月十五全程賞燈不宵禁，悄悄潛入城，在半夜闖入皇宮。
經過一夜的鏖戰，聶曉峰一邊剿叛軍一邊擔心佟華瓊谷白霜等人在賞燈時被叛軍誤傷或者被行人踩踏。
還好他關心的人都無恙。
“我們都很好，我這一夜擔心的就是你。”谷白霜說道。
聶曉峰的臉上有傷，手上也有傷。
那些傷口都結了痂，雖然不深，谷白霜依舊心疼的要命。
“昨夜到底發生了啥事？”谷白霜問道。
佟華瓊說道：“門口風大先回屋裡再說吧。”
“爹。”
剛醒來的花兒揉著眼睛，穿著厚厚的棉衣邁著小短腿衝大門口衝過去。
衆人一個不留意，花兒快速的閃了過去。
“花兒。”蘇秀才一把將花兒抱起。蘇秀才昨天被封在宮裡陪著太孫，太孫和一衆隨從差點被五皇子的人馬給團滅了。
劫後餘生的蘇秀才確認叛軍被殺乾淨後，從皇宮裡馬不停蹄跑出來直奔佟華瓊家裡而來，就爲了確認佟盼弟和孩子們是不是安全。
“夫君.”
佟盼弟同樣擔心了蘇夫子擔心了一夜。
聶曉峰是敵人聞風喪膽的少年將軍，蘇夫子則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此刻看到蘇夫子身上臉上帶著血站在門口，佟盼弟的眼淚滾了出來，聲音都變了。
這是佟盼弟和離後，佟華瓊所見的佟盼弟情緒最外露的一次。
“蘇夫子。”
“蘇夫子沒事吧。”
佟華瓊等人一臉關切。
蘇夫子的衣服鞋子破了，披頭散髮，其中一縷頭髮被劈斷耷拉在耳朵旁，身上沾了血，看起來滑稽又悲催。
鬼知道他昨夜遭遇了啥。
蘇夫子走到落淚的佟盼弟跟前說道：“莫哭，我這不是平安歸來了。”
“都進屋吧，別在外頭站著。”佟華瓊說道。
衆人回到屋裡。
佟華瓊拿出消炎藥膏給聶曉峰的臉上手上的傷口消了毒，讓人端了熱湯給倆人喝，又讓聶曉峰和蘇夫子去換衣裳。
聶曉峰和蘇夫子換上乾淨衣衫重新回來。
儘管大家熬了一夜都有點疲倦了，但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大家都想知道。
“五皇子謀反”聶曉峰說道。
“沒想到他一個弱不禁風的人野心倒是大。”閔老太太說道。
佟華瓊在盛京不僅就瞭解到自從先太子沒了後，寧王的呼聲最高。
寧王是最受寵貴妃的兒子，背靠強大的外祖以及一半朝臣的擁躉，先太子逝去後皇上話裡話外也是寧王堪當大任。可是去年皇帝忽然迎回流落民間的太孫，並時不時發出懷念太子的聲音，在太孫回來不久後更是斥責寧王，最後將寧王禁足一直除夕夜才放出來入宮赴宴。
不光閔老太太，很多人都以爲寧王會最先按捺不住率先謀反。
佟華瓊心想事情就是不按照套路出牌，五皇子沒有強有力的外家，母妃也不受寵，平日裡懶散對朝廷大事能躲就躲，卻掀了桌子。
不過這也不奇怪，但凡當皇子的，誰對九五之尊之位沒有野心啊。
像五皇子這樣的人，之前有太子，上頭有寧王，他平日是不受寵的皇子，至今都沒有被封王。能甘心？既然要幹就要幹一票大的。
歷史上這樣不被看好的閒散王爺最終在皇家宮鬥決賽圈站到最高領獎臺的不少。
“還好陛下英明，早早發現了五皇子要謀反的居心，正月十五放出病重的消息，才引得五皇子謀反提前。”聶曉峰說道。
佟華瓊心想這一場謀反果然是老皇帝的釣魚執法。
只聽閔老太太冷笑一聲說道：“英明？”
剩下的話嚥進肚子裡。
皇帝英明嗎？
他把朝臣和皇子們玩的團團轉，誰都逃不脫他的手心，跟貓戲老鼠似得。
正月十五是什麼日子？
明知道全盛京的百姓都會出來賞燈一旦風吹草動都會引發踩踏，明知道盛京這天全程都是燈火一不小心就容易引發火災，他依舊選擇在這一天釣五皇子。
不惜犧牲一城百姓，也要父子相殘。
同樣對於五皇子兵敗了也沒有什麼值得惋惜的，畢竟能在正月十五大家全部出動賞燈時放叛軍入城，也不是什麼把百姓放在心裡的人。
聶曉峰看向閔老太太，轉了話題說道：“老夫人，威武大將軍昨日圍剿叛軍有功，皇上將他留在了宮裡。”
現在能讓老皇帝信任的人是威武大將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