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嫂子，你也別傷心了。大暑娘雖然脾氣不好，卻是頂頂孝順的，家裡有了好吃的巴巴的給你送去，有了好穿的裁到你身上。咱們老了還能活幾年呢，兒女不短了咱們的吃喝就行了。”
“咱們族裡若說誰享福，就是你最享福。大兒子活著時那是對你沒有二話，二兒子接你去南邊享福。現在一窩孫子孫女重孫重孫女，我看個個都好。而且你還有倆那麼會念書的孫子，遲早給你掙個誥命出來。”
谷老太太的親妯娌就安慰谷老太太。
谷老太太的眼淚收住了，她也知道再哭下去就沒意思了。
接著這位親妯娌話鋒一轉對賈氏說道：“有田媳婦，論理我這個當嬸子的不該說你。你家瑞年在整個族裡他這一輩裡都是有出息的好苗子，可我瞧著他有時候只顧著自己。別的不說，就說上次我給你們一籃子雞蛋，他自顧自的煮著吃，他侄兒耀家眼巴巴的瞅著他愣是不捨得給一口。都說從小看大，你現在不糾正他，以後當官了難不成有了功勞他吃著讓跟著的人幹看著，那以後誰追隨他啊。”
佟華瓊忍不住看了一眼這位二嬸子。
她平日裡給族裡關係淡淡的，只知道二嬸子不茍言笑，對她也比較冷，她除了年節派谷驚蟄給二叔二嬸子家送些禮，基本不來往。
一個鄉村婦人能說出這樣一番話。
這位二嬸子不簡單。
佟華瓊在佟大腳的記憶裡搜不到這位二嬸子的記憶，估計在上輩子，二嬸子壓根看不上佟大腳也不來往，所以纔沒有記憶。
這位二嬸子在族裡頗有聲望，本來還以一副戰鬥姿態的賈氏瞬間偃旗息鼓。
很快，菜上來了。
好在燕關鎮的風俗裡，忌日不需要茹素，禁酒就可以了。
佟華瓊夾了一塊紅燒排骨到二嬸子面前的碟子裡說道：“二嬸，您嚐嚐我家的排骨做法。”
二嬸子咬了一口排骨，讚不絕口。
“老太太您也嘗一塊。”佟華瓊夾了一塊排骨遞到了谷老太太碗裡。
谷老太太鼻子裡哼了一聲，倒也沒有耽誤下嘴去啃。
佟華瓊不會委屈大家，今天的飯菜準備的很豐盛。
何況都是本家和交好的人家，一共也就三桌，哪怕都是大魚大肉也花不了幾個錢。
請的是豐樂樓的廚子，新鮮的無污染肉菜，加上廚子的手藝，每一道菜都讓人食指大動。
谷紅蓮坐在谷老太太一旁，不管不顧的伸著筷子扒拉菜，先是翻了翻雞肉找了最嫩的雞腿肉夾到自己眼前的碟子裡，再翻了翻排骨夾了肉最多的夾到自己面前，又翻了翻羊肉撿了幾塊最肥嫩的，惹的一桌子人暗暗搖頭。
“紅蓮，你這樣扒拉菜，其他人咋吃？”
當谷紅蓮要將筷子對準紅燒魚時，不用佟華瓊開口二嬸子開始輸出了。
谷紅蓮塞了一嘴的肉，含混不清的說道：“我沒有攔著你們不吃啊。”
二嬸子將筷子一放，板著臉對谷老太太說道：“老嫂子，紅蓮今年十五了吧？你瞧瞧她吃飯還不如漫兒小龍耀祖幾個孩子，就這樣把好的嫩的扒拉到自己碗裡。她在家裡你怎樣慣他我管不著，在我眼皮子底下這樣我就得說。”
“你還說人家盼弟和離影響到谷家女孩子的親事，我看紅蓮這樣子纔是真的拉低谷家女孩子在外頭的名聲。這幸好是在她大嫂子家，若是在外頭吃席，人家看到紅蓮這副眼皮子淺的樣子，不會說紅蓮什麼，只會說谷家女孩子。”
谷紅蓮頗爲怕二嬸子，低下頭不敢還嘴。
谷老太太替谷紅蓮辯護道：“我家紅蓮爲啥會這樣？還不是回清河灣後吃的不好，以前她在南邊頓頓有肉吃她不這樣的。”
這又想把矛頭對準佟華瓊不孝順了。
二嬸子冷笑道：“咱們村裡誰家天天吃肉？也沒見誰家姑娘在外頭吃飯是這樣的吃法？別的不說，就說小雪在南邊不也頓頓吃肉，到了清河灣也沒見她像紅蓮這樣。你也別給她找理由了，就是你慣的。”
谷老太太和二嬸子妯娌倆一向不對付，氣的說道：“我家紅蓮的事兒不用你管，這麼多肉還堵不住你的嘴。”
二嬸子說道：“你以爲我想管。”
然後對谷紅蓮說道：“紅蓮，你這樣吃飯不行，不管在家還是在外頭都不行。二嬸說這話難聽，但是爲你好，你要是覺得二嬸說的不對，你當我放屁。但是今天你當我面就不能扒拉菜，咱們這滿桌子人不想吃你口水，你回到家裡隨你咋扒拉我都不會去管你。”
谷紅蓮被二嬸子說的不敢繼續扒拉菜。
滿座女眷只覺得二嬸子的話解氣。
本來多好的一桌子席面，可不能被谷紅蓮的口水毀了。
她倒是吃爽了，別人怎麼下筷子。
“二嬸子，您嚐嚐這魚，是大寒一大早去外頭水庫買的，鮮著呢。”
繼續槓下去沒法吃飯了。
佟華瓊夾了魚肚子上最嫩的肉遞給二嬸子，還沒忘記重新拿一雙乾淨的筷子夾的。
二嬸子的臉色稍微和緩。
很快大家吃完了飯，撤了殘羹冷炙。
佟華瓊瞄到族裡妯娌嬸子臉上現出可惜的神色，不禁莞爾。
在這樣物質資源相對匱乏的時代，村裡人吃席後習慣將酒席上的殘羹冷炙集中到幾個大桶裡，然後用鍋碗瓢盆端回家，配上地裡的蔬菜熱一熱能繼續吃兩頓。
畢竟大家考慮的是油水，而不是衛生。
佟華瓊早已經想到這一點，必然不會讓大傢伙空著手回去。
於是讓谷桃花劉月娥佟盼弟早都準備了饅頭、五花肉煉油熬的大鍋菜，反正花不了幾個錢。
就這些飯菜，養豬場和地裡的僱傭工的必備伙食。
大家一看佟華瓊還給大傢伙準備了帶回去的饅頭和菜，高興壞了。
女眷們除了谷老太太二嬸子谷紅蓮賈氏魏氏，以及族裡幾個年長的嬸子大娘，其他的平輩晚輩吃完飯和佟華瓊打完招呼就都回去了。
族裡的男人們則留下了不少人。
佟華瓊眼皮子一擡，谷老爺子和族長這是拉著族裡人趁機要給她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