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祁哲坐在大廳,似在等他,他去倒了杯清水,坐到了他對面,兩人沉默了良久,唐祁哲先開了口,質問道:“她是不是雅雅?”
“不是!”唐祁蓮淡淡道,回答得果斷。
“不是嗎?”唐祁哲審視般的看他,靜靜道:“那你爲什麼要留她在這裡,這不是你的習慣!”
“她是我女兒,我爲什麼不會留她在這裡?”唐祁蓮頷首凝眸,反問著,無波的表情,也看不出什麼喜怒!
唐祁哲微愕,旋即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諷刺,女兒?見鬼的女兒吧!
唐祁蓮默然道:“你有眼睛就能看出,她們是不一樣的,你若是非要覺得我把她找了回來,然後用什麼手段把她弄失憶,再爲了禁錮她,把她弄去整了容,或者什麼,那我也沒辦法!”
唐祁哲不覺好笑,“二哥,我沒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唐祁蓮淡道:“你何以斷定她是米雅?”
“我發現了一些事!”唐祁哲眸光微幽,琥珀色中含著一抹淡淡的哀傷,“我不知道爲什麼,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明明不一樣的相貌,甚至連清醒時的性格都不一樣,可她卻有些地方跟她好像,連一些事她都知道,我沒辦法不懷疑她是她!”
“懷疑並非事實!”唐祁蓮看了眼杯口的檸檬小太陽,眸底掠過一抹輕微的波動,很快又淹沒了下去,他淡淡問道:“你怎麼想起來找我了,我記得你一直在生我氣吧,不是不打算見我了麼!”
“我是生氣,因爲你不信她!”唐祁哲頓了頓,又緩道:“但我知道,你的不信,很正常,那樣的境地,確實令你很難堪,大家也都在說她,你不可能不產生動搖,人之常情,我明白,我其實沒理由責怪你什麼!”
“對,那是因爲你太愛她了,如果你早點跟我說,或許,我就不會去碰她!”唐祁蓮平淡的語氣,話語就似針眼一般,彷彿非要刺刺人不可!
唐祁哲即便再好脾氣,都有些沒穩住,尤其在米雅的事上,但看著他的古井無波的眸瞳,他的火氣又倒了回去,有些失笑,“你不會讓的,而她喜歡的也是你,不是我,我知道,你其實也很痛!”
“錯,她不喜歡我!”唐祁蓮眸光豁地迸出了些陰沉,隱隱的有些什麼在浮動,卻又很快平靜了下去,會令人以爲是錯覺!
他嘴脣掀起,掠過一抹濃濃的嘲諷,“我喜歡上她就是一個錯誤,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了,你別把自己的感情斷定在我身上!”
是這樣嗎?
二哥!
唐祈哲看著他,分明不信,若不喜歡,若放開了,唐祁蓮也不會時到至今也是單身,怕也不會把那個白悅安排在這裡,如此一說,怕只是想隱藏自己的脆弱,不願意讓人看到他的痛!
話又說回來,他何嘗不一樣,六年了,整整六年了!
唐祁哲沉吟幾秒,輕道:“不管她是否是米雅,我不希望你傷害她!”
“我什麼時候打算傷害她了?你哪知眼睛看到了?”唐祁蓮嗤脣,“她可是我女兒,雖然有些不乖,但我也會很好的疼她,就不勞你操心了!”
說是這麼說,他的語氣絕對沒半分情意在其中!
自從米雅消失後,唐祁蓮某方面的名聲可不好,最喜歡乾的事便是看著別人痛苦,給了人家希望,又親手破碎了,可謂極其的殘忍!
稍微得罪他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許多人這麼說過,沒有米雅的唐祁蓮,就是一個混蛋,徹頭徹尾的混蛋!
並非沒有道理!
唐祁哲倒也知道說什麼也沒用,只是他真不希望那個女孩受傷,或許就因爲她有米雅影子存在!
“二哥……”
“打住!”唐祁蓮知道他要勸,立即了擺了手,他再次出口的聲音已有些冰冷,“唐祁哲,我的事不需要你來管,你本事就讓她離開我,死心塌地的跟著你,如若不然,她就算死掉,也是我的所有物,亦或者,你再生我五年氣,不見我,我也無所謂!”
“自便!”轉身上樓,唐祁蓮挺拔的背影,鐵血且冷漠,就如同那個時候,他對他說:我信不信她,都與你無關,唐祁哲,你最好不要來干涉我!
唐祁蓮本身性格就扭曲,米雅拋棄了他,至少在大多數人眼中都是如此,他的性格無疑的就更扭曲了,一提及牽扯到她的一星半點什麼,更是會變得很極端,任何人都勸不了!
不曉得,他是否知道,如若放下了,又豈會如此?
或許他是知道的,只是不願意承認,那是他一生的污點,也是他一生痛腳!
唐祁哲長長嘆了口氣,離開了這裡,他或許是不該的來的,不來,就不會發現她,不發現她,他就不會擔憂!
影子,她真的擁有太多她的影子了!
他們都終究放不下,從未真正放下過,只是,他們也不同!
白悅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明媚的陽光,不灼熱,卻有點刺眼!
半瞇著眸子,她忍不住用手擋住了,模糊的記得那個夜,又是疼痛,又是熟悉的陌生,繚亂了她的理智!
而他,似乎總能令她平靜下來,即便那時再如何的神智不清,她清明後,也能清晰想起那種感覺,她感覺得到使得她平靜的人是誰,若說他們沒有半分關係,連她自己都不信!
他們究竟和她是什麼關係呢?所愛?親人?朋友?還是其他?
若是所愛,那麼,爲何她又覺得陌生?又覺得不是?
似乎那些也不是,又似乎有過交集!
白悅有些分不清楚該去信哪一種感覺了,真真假假,讓她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思忖著,她的秀眉忽地輕擰了起來,疼痛的感覺又上頭了,她連忙揮去思緒,不敢再去多想!
放下遮擋著陽光的手,她想要翻身起來,卻是在轉頭間,瞧見了一雙直勾勾的眼睛,也不知道盯著她多久了!
她當即嚇了一大跳,坐起身,便反射性的縮退了一下,待定神後,她徹底無言了!
丁珍一定是一直守著她的,可素,你幹嗎不發一聲呀?
白悅抑鬱!
丁珍好奇道:“小姐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白悅嘴角扯了扯,並沒回答!
丁珍見問不出來,也不介,笑著道:“小姐,樓下有人在等您,都等了您一大上午了,我見您沒醒,就沒叫您,您要見他嗎?”
樓下的人,音容相貌與唐祁蓮如出一轍,但氣質是截然不同的,丁珍對他的印象很好,就如同她看到他時,儒雅的王子範兒,又帶著平易近人的溫和,令人很容易有好好先生的錯覺!
反正白悅覺得是錯覺,她可還記得他逼問她,弄得她頭很痛,穿衣衫時,看到腿也青了,也不知道磕碰到了什麼,她恍惚有些記憶是摔了,但記不太清晰,歸根結底,還不是這位的
錯!
白悅的眼神免不得有那麼一點小怨氣,雖淡,唐祁哲卻是感覺得到,她坐往他對面,隔著案幾,明顯有些疏離,也不知道是否是怕他再逼問她什麼!
唐祁哲認真道:“那時,我是太沖動點,不好意思,我爲自己的失禮道歉!”
實際上,白悅也是明白的,遇到那種情況,失了方寸,是人之常情!
聽著他道歉,白悅心底那點小不滿,或多或少也消了些,但仍是比較警惕,就彷彿,只要他一問什麼亂七八糟的,她立馬就會閃人!
唐祁哲哭笑不得了,他有哪麼可怕嗎?
他看著她,笑道:“我可以喊你悅悅嗎?”
你要喊就喊唄,反正名字就是拿來喊的,反正她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真名!
白悅的沉默,等同默認,唐祁哲笑了笑,用衣兜裡掏出了一朵……野花?
白悅挑眉,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並沒去接!
唐祁哲起身走了過來,白悅下意識往一邊移了幾步,唐祁哲見狀,失笑道:“你放心,不會去逼你了,我只是想把這朵花給你別上,我覺得很好看,所以在路邊看到就摘了來!”
他還真只是爲她別在了耳側,便坐了回去,看起來君子得很!
白悅伸手摸了摸那朵花,不得不說,這位簡直是人才,送女孩子居然送野花,她雖然失去了記憶,但不是笨蛋,他一定有所深意,“你幹嗎送我野花?”
因爲有一個女孩,曾經說過,她喜歡野花的堅韌!
唐祁哲默默回答,凝著她,他眸光微微迷離,有絲漣漪劃過,很細微,幾乎讓人察覺不到,他便已垂下眸,輕聲道:“你睡到現在纔起來,一定餓了吧,我去給你做吃的!”
唐祁哲的這種體貼,令人無法去拒絕,拒絕了,應該也沒什麼用,這點,跟唐祁蓮很像,都有霸道因子存在,只不過,唐祁哲的霸道屬於溫柔型,更容易使人接受,不像唐祁蓮完全是強制型!
唐祁哲進了廚房,丁珍便出來了,眼神分明有些懷疑在其中,必然是在懷疑這位究竟是會不會!
丁珍是多慮了,唐家的男人,沒一個會做飯,唐祁哲卻是除外,在外面一個人生活的時光,這更是常有的事,做頓飯,小菜一碟!
唐祁哲的手藝很好,色香味俱全,即便趕不上國際大師,也是頂尖一系了!
一道涼拌黃瓜,也能做得別具一格,要是去做大酒店絕對是綽綽有餘!
香氣飄來,白悅食慾大動,不客氣嚐遍了每一道,她可沒有自虐癥,原本就餓了,不吃白不吃,她也只能說一個字,贊!
白悅吃相算不上秀氣,倒也沒有到狼吞虎嚥的地步,看起來,還是蠻文雅的!
唐祁哲輕輕笑了,眸底流露著寵溺,他乘機道:“你有沒想過離開這裡?”
白悅指尖一頓,說實在,她怎麼會不想走人呢?天天對著那個死僵,脾氣又超爛,還時不時的吃她豆腐,還摔她,她簡直就想一腳踹死他,如果可能的話!
但是……白悅看了看唐祁哲,這位儒雅範兒的男士,有他在,相信必然能出這個門,至於後果嘛,就有點不敢想象了!
何況,他給她的感覺很奇怪,無論是本心,還是感覺,她似乎都不願意去欠著他,是愧疚?還是不忍?她也不太清晰,太繁雜了!
白悅思忖了一秒,還是決定不到萬不得已,別讓他幫什麼忙爲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