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一望無盡的蔚藍,立於這片高遠似畫境般的天空下,難免會令人有種介於夢與現實之間的虛幻感。
時間,人一生可以渡過多少時間?想必就算是這個世界上最富想象力的人也無法答出,畢竟時間一物其本身便是種朦朧而虛幻的存在。
七天,一週,一百六十八小時,一萬零八十分,六十萬零四千八百秒,即便將其精確的換算成秒,卻依舊虛幻的令人難以接受。
七天,對於墨簡曾度過的那些歲月來說,這七天並不算太過漫長,而對於他以後要走的路來說,或許這七天也僅僅只是一段序幕。
南俊死了,沒有他的這七天裡,這個小鎮也似乎變得異常的寧靜,不再有紛爭,不再有喧鬧,有的只是僅僅只是那如同油畫般絢爛的天空與死一般的靜寂。
寧和的街道之中,墨簡與南佳佳肩並著肩漫無目的的走著,幾日來,南佳佳已看似好轉了許多,至少她已不會再哭,然而她之所以不哭究竟是因爲她的堅強還是脆弱,卻又無從得知。
墨簡靜靜的走著,時不時扭頭向那張絕美的側臉看去,其間有幾次似乎有什麼想說,然而卻最終卻還是沒有說出。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而他們也仿似在追逐著時間那無形的腳步遠走越遠。
鎮南與鎮北的交界處不遠,一排排單體獨幢樣式新穎的獨立別墅區中,南佳佳面無表情的停下了腳步。
而墨簡也只得隨著她一起駐足望去,但當他隨著南佳佳的目光看去時,他的心也頓時猶如水桶七上八下不安的躁動了起來。
他的記性向來都很好,也正因此,他緊緊只是一眼便在那些差別不大的別墅中認出了那幢與他腦海中印象鮮明的建築。
家,每個人都當有個家,即便不想承認,不想回去,卻終究無法掩飾它存在的事實,而墨簡此刻所見的便是南俊與南佳佳的家。
正門在鎖孔的扭動下緩緩開啓,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與以往無異明亮而寬闊的大廳瞬時映入眼簾。
這裡本不該如此潔淨,但墨簡卻並沒有訝異,或許就算他漏了什麼忘了什麼,但葉子顯然不會。
南佳佳靜靜的看著眼前明晃寬闊的大廳,沉默了好一會兒,方纔向樓道走去,而一旁的墨簡也趕忙面色凝重的跟了上去。
二樓,墨簡來過這裡,自然不會陌生,南俊和南佳佳的臥室也都設在這一層。
沙發上,南佳佳無聲的坐了下去,看著那張似失了魂的空洞面容,墨簡不禁心中一緊。
“該做些什麼,總該做些什麼打破這些讓人心慌的沉默。”四下搜尋著的墨簡,最終將視線停留在了角落處的冰箱上。
在冰箱中翻索了好一會之後,他最終還是百般無奈的合上了冰箱,當然這倒不是因爲冰箱中空空如也,只是因爲他在接觸到冰箱內冷藏的礦泉水時才發現,在這樣的天氣裡喝冰水是件多麼愚蠢的事。
“在想什麼?”
當南佳佳扭轉空洞的視線看向墨簡的同時,墨簡也不禁再一次爲自己的愚蠢而感到悲哀。
南佳佳生硬的將視線從墨簡的身上挪開,緩緩站了起來如同人偶一般面無表情的向著墨簡身後的房間走去。
空蕩的房間內除了那一張看起來很大很舒適的牀之外,唯一的擺設便只有那一面等身的古色圓鏡。
墨簡併沒有來過這裡,但他卻一眼便已看出,這是南俊的房間。
“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墨簡怔怔的看著雙手平攤靜靜躺在牀上的南佳佳,好一會方纔轉過身去。
“啊,我在外面等你。”
輕輕的掩上房門之後,墨簡便邁著沉重的腳步來到了沙發前,緩緩坐下,閉上眼睛,那些以往的記憶便像是一隻只斷了線的氫氣球不斷的與他的眼簾中浮現。
而當他緩緩的睜開眼簾時,他的視線也不自禁的被茶幾下的那一本灰色的相冊吸引住了。
手臂在猶豫之中最終還是伸了過去,而當他將那本厚厚的相冊從茶幾下抽出時,他的眼眸也陡然間緊縮。
相冊,他見過這本相冊,這是南俊身前引爲至寶的事物,而就在短短幾個月之前,南俊還曾微笑著與他分享著這些寶貴的回憶。
相冊,在顫抖的手指撥動下緩緩攤開,那沉重至深入相片之中的愛也盡數呈現於墨簡的眼前。
之前他已看過這些照片,那時他覺得很快樂,然而這一刻,他的心臟上卻像插著千萬根針一般痛得令他難以呼吸。
“吶,小墨,看這張,可愛吧。”
“還有這張,這丫頭,打小就這麼漂亮,真讓人擔心……”
“吶,小墨,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時間能夠停下該多好,或許自私了些,可我真的想讓她一直留在我的身邊。”
墨簡緩緩的擡起頭,看向了空無一物的身畔,深邃的眼眸中漸漸的泛起了一連朦朧的霧氣。
或是因爲記憶太過清晰,或是因爲時間太過短暫,又或是因爲那渾噩的大腦還不能習慣。
此刻在墨簡的眼中,他就在這裡,就在他的身邊,用那調侃與無奈的口吻與他述說著那些無可奈何的迷惘。
錯亂的記憶,夢境般的現實中,墨簡再次埋下頭,將那些爲悲傷充斥的滿滿的視線再次投向了相冊。
相片中她用一種種神情向他傳遞著那些令人窒息的美豔,而最終墨簡顫抖的手指緩緩停了下來。
末頁,他並沒有看過這一頁,南俊也未曾讓他看過,只因與末頁的這幾張大都是她最近的相片。
然而在這之中,卻有一張她笑的是那麼的愉悅,笑的是那麼的璀璨,而不知爲何,看著她那滿足的微笑,墨簡忽然有了一種穿越時間穿越空間的朦朧感覺,那一刻,他所見的只有相視而笑的南俊與南佳佳。
“……吶,南哥,我一定會好好保存的。”墨簡毅然的說完這句話之後,便將那張照片緩緩至相冊中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