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如刀鋒的脣角緩緩上揚,森白的牙關緩緩的開啓,“你來了。”
他很美,尤其是在這銀色的月光下,遠遠的看去,他美得驚爲天人,他的聲音也很溫柔,溫柔的令人難以想象這會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南俊在看,然而看的卻並非只有南俊,還有韓錐,當韓錐看見武的一瞬間,他的視線便完全的被武所吸引,這不禁只因他很美,更因他已經看出眼前這個美得足以令人心動的男人便是那一隻狼。
李天鷹他們也在看,他們在武說話的一瞬間便從人羣的最後擠到了前面,而當他們看見武之後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這個世界怎麼會有這麼美得男人,而難道這個男人就是那一隻狼?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南俊冷冷的說道。
“你想聽嗎?”武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刀刃般冰冷而鋒利的光芒。
南俊笑了,只不過他的笑容是如此的扭曲,他的整個人也像一隻箭一般向對面的人羣衝去,他是個隨意的人,隨意的意思便是隨自己的意,而當他不想聽一個人的話時,回答通常只有一種。
拳頭,幽暗中的如同子彈一般不留一絲痕跡的揮出,悶哼聲也隨即傳出。
人羣在悶哼聲響起的一瞬間也像兩股相遇的巨浪一般劇烈的衝撞在一起,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過突然,就連李天鷹也沒有想到,南俊居然一言不發的便衝了過去,以至於當兩股人潮化作一體時,他們幾個還沒有來得及有所反應。
事情是突然的也是必然的,時間是晚上,地點是暗巷,所以他們並不用擔心過往的行人與警察。
硬物的撞擊聲瞬間將李天鷹從沉思中拉回,那是一種鋼鐵與骨的交鳴聲,然而除了這一種頻繁響起的聲響,再也無法尋到一絲聲音。
田雞仔也緩緩的回過神來,然而在他看清眼前的那一幕時他的瞳孔也隨即劇烈的擴散了起來。
只因那羣如同潮水一般涌做一團的人正在不停的互毆著,他們高舉著手中的手電筒、鐵棍、鋼管狠狠向對方的砸下。
鋼鐵與骨的聲響交雜著一陣陣短促的悶哼聲響起,盡顯壓抑的暗巷中也不知何時傳來了一股混淆著汗水與血水的濃烈腐臭味。
盛夏所代表的並不只是那些過剩的活力,還有衰落與死亡,不論是何種生物,死於盛夏之中的結果也只有一種,迅速的腐爛。
而田雞仔所聞到這一股刺鼻的氣味也只不過是老鼠、野狗、蟲等生物的腐爛的屍體所發出的。
可是爲什麼田雞仔至今才聞到了這一種味道?這也只因此刻他此刻正在親眼目睹著死亡,目睹著那些染血而扭曲的嘴臉。
他至今才發現,他是多麼的天真,所謂的電影只不過是生活的一種衍生,或許任何人的生活都可以成爲一場電影,但不論是怎樣出色的一部電影都絕無法成爲一個人的生活。
不論是多麼精彩的電影終究是一場電影,它所講述的只不過是一個經過雕琢而被美化的世界,所以它始終並非現實。
現實就在田雞仔的眼前,不同於熒幕上那些華麗的槍戰,不同於那些喜怒哀樂各種各樣的極致情感,在他眼前的只有一種單調而壓抑的聲音。
原來鋼鐵與身體所發出的交鳴是沉悶的,原來鋼鐵與頭部所發出的交鳴是清脆的,原來即便是不用槍械和刀具,人也可以相互廝殺。
田雞仔的瞳孔在一瞬間收縮在了極致,他的胃部也在壓抑中到達了極限,他蹲了下去,嘔吐,不停的嘔吐,似乎想把內臟也給嘔出一般無法喘息的吐著。
李天鷹他們幾個人的心情或許也並不比田雞仔好多少,他們的瞳孔也同樣在急劇的收縮著,看著那一隻掄起手電筒、鋼管的手臂,看著那一張張在硬物撞擊下盡顯扭曲的面容,看著那一個個倒與幽暗之中的身影,他們此刻已然完完全全的怔住。
這並不是他們的世界,至少不是他們所熟知的世界,他們甚至連踏出一步,進入這個世界的勇氣也沒有。
這一羣人就像是野獸一般,不知疲倦、不懼死亡的不斷廝殺著,他們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擊倒眼前的對手,然而等著爲人所擊潰。
然而除了那一聲聲短促的悶哼之外,卻再無任何的言語,是什麼可以讓人如此瘋狂?李天鷹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知道的只有一件事,他錯了,他不該去找南俊,更不該來到這裡。
此刻他終於明白墨簡的心情,只因墨簡見識過這份黑暗,這份足以將人心吞噬的黑暗,然而他卻未曾瞭解,也未曾體會過墨簡那糾結的內心。
就在李天鷹和張寶等人沉思之時,羅烈卻忽然衝了出去,不會爲野獸所撼的也只有野獸,羅烈並不是野獸,但他卻比一隻野獸更像野獸。
但羅烈卻並沒有參與那羣死鬥之中,他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個靜靜立於月色之下一臉享受表情的武。
李天鷹想去阻止,然而羅烈的身形卻如同一隻獵豹一般,完全不給他反應的時間,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羅烈的身影已經穿入人羣,急速的向武的方向奔去。
“阿烈!”驚呼是發自張寶的口中,在他驚呼的一瞬間,他也沒有一絲猶豫的向瞬間淹沒人羣之中的羅烈追了過去。
張寶的呼聲並沒有一絲的效果,死斗的人羣之中依舊不斷的重複著那一段段鋼與骨的交鳴聲,然而卻有一個人注意到了這一聲驚呼。
武在笑,笑著看向那個穿過人羣急速向他奔來的瘦弱身影,只不過他的笑容是如此的不屑,彷彿就像一隻雄獅看見了妄想向它挑戰的鬣狗一般。
李天鷹的瞳孔再一次劇烈的收縮了起來,只因他看見了,幾乎不可能的在那重重的人影之中看見了武的那一抹不屑的笑容。
危險的警報在他的腦中一瞬間拉響,他衝了出去,用盡吃奶的力氣向人羣衝了過去,只是一瞬間,他便越過了不停奔跑的張寶,然而就當他衝入人羣之中的一瞬間,一股劇烈的震動也從他的頭部襲來。
痛楚,頭骨碎裂般的痛楚險些讓他爲之昏厥,當他模糊的視線捕捉到眼前那個面色扭曲的黑衣男子時,黑衣男子手中獵獵作響的鐵棍也再一次落向了他的頭部。
這一次李天鷹並沒有再次感到痛楚,一瞬間他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便再也無法得知身邊所發生的事了。
“我草你媽!”巨大的怒吼聲響起的同時,張寶也雙目赤紅的向那個打倒李天鷹的黑衣男子撞了過去。
額頭與鼻子的猛烈撞擊之中,黑衣男子滿面是血的應聲倒下,張寶卻並沒有這麼放過黑衣男子,他近乎瘋狂的壓在了黑衣男子的身上,隨手在地上摸起了一個凹凸不平的手電筒瘋了一般不停的砸向黑衣男子的臉部。
‘砰!’撞擊的聲響隨著手電筒的急速落下不斷的響起,只是三兩下間黑衣男子的臉部便如同一個被打爛的柿子一般不堪入目。
然而就在張寶近乎瘋狂的將手中的手電砸在黑衣男子臉上的同時,一中空氣被撕裂的呼嘯聲也向他的後頸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