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21時,月圓,微風(fēng)。
很難想象只不過九點(diǎn),街道上就已變得行人寥寥異常的冷清,昏暗的燈光與明晃的月色交界處,一羣淡淡的幽影緩緩步出,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也使得這寧靜的街道變得死一般的沉寂。
“人我找出來了。”韓錐看著南俊那挺得筆直的身影,低聲說道。
“哦?”南俊並沒有停下腳步,甚至連頭都不回的應(yīng)了一聲。
“是大頭,我已經(jīng)……”
“有些事你並不需要告訴我。”無法得知感情的聲音淡淡的響起。
“是。”韓錐靜靜的看著眼前那道孤傲的身影,半響才應(yīng)聲了一聲,他明白南俊的意思,南俊不想知道只不過是出於對韓錐的信任,更何況就在不遠(yuǎn)的幽暗中還有這一隻狼和一羣狗在等著他。
人羣的尾部,李天鷹、張寶、顧絕、羅烈、田雞仔五人靜靜的跟著。
“我真TMD失望。”田雞仔垂頭喪氣的低聲說道。
“我知道。”顧絕看著身邊的田雞仔淡淡一笑。
“你知道個P。”田雞仔滿是憤怒擡起頭向顧絕瞪去。
“你之所以會失望,只不過是因爲(wèi)他們拿的傢伙只不過是些手電筒和鐵棍而已。”
“你怎麼知道?”田雞仔滿眼驚訝之色的看著顧絕。
“因爲(wèi)你不但蠢,而且蠢的很天真。”
“滾!”田雞仔狠狠一瞪顧絕之後,再次耷拉下了腦袋,他原本認(rèn)爲(wèi)韓錐他們?nèi)ツ玫膫砘锞退悴皇菢屝狄苍撌堑毒咭活悾欢?dāng)他看到韓錐他們回來時拿的手電筒和鐵棍的時候,他甚至?xí)J(rèn)爲(wèi)只不過是他的眼花了而已,然而在他清清楚楚的再次看清了事實(shí)時他便失望的近乎絕望。
然而田雞仔卻忘了一件事,他現(xiàn)在所看到和即將看到的並不是一場華麗的電影,而是真真正正的現(xiàn)實(shí)。
在這個世界殺人並非一定要用槍械和刀具,槍械和刀具只不過是兇器,兇器自然是爲(wèi)了殺人而存在,然而真正殺人的卻並非是兇器,而是人類胸中那些涌動不息的殺意,所以兇器的本質(zhì)只不過是爲(wèi)了讓殺人這件事變得更爲(wèi)簡易罷了。
但田雞仔卻不知,在人的手中,不論是什麼,即便是花花草草亦有可能變成殺人所用的兇器。
靜寂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不緊不慢的跟隨著南俊的腳步穿行與夜幕之中,然而南俊卻像是沒有一絲感覺,不但沒有一絲感覺,甚至連一絲表情也沒有的靜靜的將視線投往遠(yuǎn)方的幽邃之中。
他的眼睛依然黑的發(fā)亮,甚至就連夜空中那璀璨的繁星也爲(wèi)之遜色,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在他深邃的瞳孔深處,不知爲(wèi)何閃爍著一陣幽暗的火光。
………………
昏暗的麪館中武依舊在吃著面,他吃飯時的動作十分的優(yōu)雅,令人無法在他的動作中尋到一絲的瑕疵,然而這也使他吃的很慢,一碗麪他已吃了足足有兩個小時,不論是怎樣美味的面在經(jīng)歷了兩個小時候都一定會變得很難吃。
然而他卻依舊在吃,用那如同品嚐世界第一美食般愉悅的神情細(xì)細(xì)的品嚐著,而他的神情又是如此自然,令人無法在其中找出一絲矯作的意味。
薛斌依舊在站著,他彷彿真的如同一尊雕像般不知疲倦爲(wèi)何物,從他們來到這裡開始,他已經(jīng)整整站了兩個小時,然而他那如同籠罩著一層並屑的面容中卻依舊沒有一絲的變化。
武靜靜的放下了筷子,細(xì)微的聲音落在薛斌的耳中,他也隨即扭頭向武看去,武在微笑,那是一種看起來十分快樂且滿足的微笑。
但能夠讀懂這種微笑的只有薛斌,他知道這並不是一種滿足的微笑,而是一種飢渴的笑容,武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他在吃飯的時候總會吃的很慢而且還會在過程中有一段極其漫長的休息時間。
這種奇怪的舉動曾造成許多人對他的誤解,每一個人看過武進(jìn)食的人,都會誤認(rèn)爲(wèi)他是個優(yōu)雅且胃口很小的人。
但其實(shí)不然,他並不是這樣的人,相反或許這個世界上已沒有什麼可以填飽他的胃口,他之所以這麼做只因他喜歡進(jìn)食。
進(jìn)食是每一種生物最爲(wèi)原始的慾望也是最爲(wèi)基本的需求,武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他喜歡吃也必須吃,然而與常人不同的是他進(jìn)食只不過是爲(wèi)了享受,而他所享受的卻並非是口中的食物,而是整個進(jìn)食的過程。
他之所以吃的這麼慢又會忽然停下來,只因他想要一直保持著胃部的空蕩,他不但喜歡吃也喜歡空腹的感覺,這實(shí)在是一件矛盾且糾結(jié)的事。
但在薛斌看來卻並非這樣,只因武這麼做只不過是爲(wèi)了要保持他那無盡的慾望,當(dāng)一個人餓的時候纔會有吃的慾望,當(dāng)他吃的慾望十分強(qiáng)烈時,不論是什麼食物他都會慢條斯理的吃下去,只不過不同的是,武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狼,所以在很多時候,人通常也會是他菜單上的一種。
只不過他的吃法卻並非是用牙齒,而是用澎湃於胸中的慾望將其吞噬。
每個人都會有慾望,而每一個人都會有被自己的慾望所支配的時候,然而武卻不同,只因他已學(xué)會了如何去掌控他的慾望,或者說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他的存在本身便是一種不潔的慾望。
五分鐘,無聲而靜寂的麪館中短短的五分鐘卻如同一生般那麼漫長,武接著拿起了筷子,已於之前完全相同的優(yōu)雅姿勢細(xì)細(xì)的繼續(xù)吃著,薛斌也緩緩的扭過頭去,保持著與之前完全相同的姿勢靜靜的看著外面的一片深邃。
無聲的寂靜中武再一次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只不過這一次碗中已沒有一點(diǎn)殘羹,而就在他緩緩站起的同時,門外的深邃中也傳來了一陣躁動。
“你吃完了?”薛斌冷冷的問道,他從沒有向武說過“你吃飽了?”這句話,只因這對於武來說無疑是一句廢話。
“不過我還是很餓。”武衝著薛斌微微一笑,只不過他的眼中卻忽然閃過了一絲貪婪而殘忍的寒芒。
武和薛斌的距離很近,所以薛斌看的很清楚,他也清楚的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走吧。”武微微一笑便帶頭走了出去,而薛斌也一言不發(fā)的跟著他走了出去。
靜寂無聲的巷道不知何時捲起了一陣濃郁的幽暗,然而明月當(dāng)空幽暗又是從何而來?
人羣,如同兩股潮水一般的人羣在無聲的對峙,而在武走出之後,他第一眼看到的並不是幽暗也不是月光,是那一雙亮如繁星的眸子,而那一雙眸子也正吞吐著一種莫名火焰的靜靜看著他。
武笑了,他淡淡的笑著,在那湖水一般澄清的月光籠罩下,他的笑容看起來是如此的甜美與羞澀。